宁舒然捧着点心碟子的手,肉眼可见地一颤。
虽说她这语气并没有嘲讽的意思,说话声也还挺温和。
可她知道,对宁舒然这心知肚明的,听了这话定然觉得她是在挑衅。
可她倒是没想到,宁舒然也挺能忍的。
面对她的这番话,脸上笑容不减,依旧透着股大家闺秀的温柔贤淑。
“想来,郡主在宫中待的时日长了,吃过的点心自是不在少数,如今嫌弃臣女手艺,那也是应当的,”宁舒然面上挂着笑,那说话的语气却骤然委屈。
要不是知道,宁舒然也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她或许也会觉得,宁舒然这模样着实是委屈可怜。
不过,若不是因为知晓宁舒然的为人,她也就不至于说出方才那番话了。
“她是郡主,自然是吃不惯这种粗劣东西。”
可让她更没想到得到是,还没等她说话,百里昭却开口了。
宁舒然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错愕。
继而转头朝着百里昭看去。
宁德的脸上这会儿也不大好看,乌黑乌黑的,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百里昭倒是很淡然,就仿佛方才说出的那句话,不过就是轻飘飘地随口一言。
奚长宁一面觉得惊讶,一面又很佩服。
百里昭不愧是百里昭。
这种话,也只有从百里昭嘴巴里说出来,才显得这么的合理。
并且,不容反驳。
“陛……陛下觉得,臣女亲手所做的点心,是粗劣之物?”
宁舒然这时候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
似乎是百里昭这番话,对她的打击太大。
让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百里昭本就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听见宁舒然如此问。
便晲了一眼旁边的宁德,“你就是这般教导女儿,让你的女儿质问孤?”
宁德可算有了说话的机会了。
当即就对宁舒然大声呵斥:“放肆!还不快跪下!陛下觉得你所做之物粗劣,那便是粗劣,岂容得你来质疑。”
奚长宁看着宁德此刻的样子,只觉其很像跟在百里昭身边溜须拍马,生怕惹怒百里昭的狗腿子。
想想,平日里高风亮节的宁太傅,其实也是怕死的。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还好百里昭是个疯子。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百里昭在这些人眼里,恐怕就像是那光脚的。
百里昭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只凭自己喜怒杀人,毫无道理可言。
也因此,这些人才知道,在一个绝对的疯子面前,只要小心翼翼不要惹恼了他便好。
当然,也有如晁尚书这般,当真是有些风骨的人,宁死不屈。
但说来也奇怪,对于伪君子,百里昭似乎看得很透彻。
在这些人面前,百里昭就是那个杀人如麻,不讲道理的暴君。
可对于晁尚书这等,真心会为了天下之人,百里昭反而有些宽容。
也许,百里昭真的如她所想,从来都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疯子,真正意义上的暴君。
她还在想着,那边宁舒然就已经又说了起来。
“臣女自知才疏学浅,可却不知,郡主此等高贵,怕是除了九天之上的星辰,都入不了郡主的眼吧?”
她听完宁舒然这话,眉头便是一蹙。
不是在挨百里昭的骂吗,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
但也是,毕竟起头的是她。
于是,她便放下手中茶盏,正欲开口。
但百里昭,又抢在她的前头说话了:“她就是想上九天揽月,孤也随她。”
听听,这话多让人感动。
要换一个场面,那定然是一段佳话才是。
可放在此刻,在宁舒然极具怨恨的眼神之中。
她就觉得,有些不大合适了。
可想想,如今百里昭似乎是在为她说话。
人家好心好意的护着她,站在她这头。
她若是此刻上赶着劝上两句,那岂不是太不知好歹。
再说了,宁舒然这会儿除了眼神有些怨毒之外,那表情倒是很好看的。
看着宁舒然与虞太妃如出一辙的脸色。
她倒不禁觉得,当初虞太妃教得是真好。
若说宁舒然是虞太妃的女儿,她也信啊。
这不妥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吗。
想到此,她就又想笑了。
随即,便端起一旁的茶盏,想假装喝茶来缓解笑意。
可就在这时,无意瞥见一旁的月檀。
见月檀已经是笑得肩膀发抖。
于是,她立马轻轻咳嗽一声。
示意月檀克制一些。
假装喝茶实则掩盖笑容地浅啜一口后,她放下茶盏。
再抬眼一看,如今的场面,却显得有些尴尬。
一个,是冷面暴君百里昭。
一个,是楚楚可怜宁舒然。
一个,是没地儿说话的宁太傅。
除此之外,便还有她这个,看似身处其中,但又好似都用不着她开口的长宁郡主。
而百里昭方才那番话,便是让宁舒然和宁德这对父女,顿时变得无话可说。
“时辰不早了,舒然,你去问问厨房,晚膳可备好了?”
终于,在整个前厅都沉默了好半晌后,宁德开口了。
宁舒然也如蒙大赦,当即便对着百里昭行礼,又对宁德颔首,继而再扭身朝着她看来。
她知道,宁舒然此刻最是看她不顺眼,更何况行礼了。
但没办法,谁叫作为太师府的嫡女,要礼数周全呢。
所以,当她面对宁舒然近乎于扭曲的笑容时,也回敬了一个温婉和善的微笑。
同时,也得到了宁舒然更加难看的脸色。
但不知为何,瞧见宁舒然心里不舒服,她心里就很舒服。
想想从前,连她都觉得,自己的确变了很多。
宁家的晚膳倒的确准备得很快。
距离宁舒然离开,不过三刻钟,便有人来通报。
说晚膳已备好,请去膳厅用膳。
这顿晚膳,她并不是很想用,自然也是没什么兴趣。
只是起身时,朝着百里昭偷偷瞧了一眼。
她好奇的,是百里昭这性子的人,今日不仅当真来了太师府的花宴,竟还能留下用晚膳。
自百里昭登基以来,可从未赴过那位臣子的宴。
今日此举,是否,有别的意思?
亦或是,借此昭告天下,宁家于百里昭而言,就是不一样呢?
一想到此,她眸光黯了一黯。
却在这时,感觉到身边一个影子靠近。
继而,便听见百里昭低沉的声音:“在想什么?”
她心中一顿,回眸间,就见百里昭已站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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