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一路疾驰，奚长宁掀开车帘，却见街上一片寂静。
这份寂静与黑暗，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再也见不到百里昭，会是什么样。
月檀此刻坐在一边，大气不敢出，却担忧无比。
她从未见过自家郡主如此。
更从未见过，自家郡主会有这种近乎于疯狂想杀人的眼神。
但她清楚，此刻郡主的心里，一定在担忧陛下。
可是……音缈说陛下已经……
“不会，”蓦地，奚长宁开口。
就好似猜到了月檀所想，又好像在自我安慰。
她道：“他不会死。”
他是百里昭，是这个游戏本里的男主。
众所周知，男主嘛，怎么会轻易死呢？
可是，当看着已经被撞开的宫门。
看着满地尸身成山，看着挂在宫墙上的那颗血淋淋的头颅。
奚长宁还是整个人都傻了。
她觉得眼前的一切好似天旋地转，又好似真真假假地的看不真切。
她望着墙上滴血的头颅，看着长发覆在那面上。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音缈，你去，去把它取下来。”
没有看到百里昭的脸，她才不会信。
以往最是听她话的音缈，这时候却纹丝未动。
“听不见吗！”她近乎于声嘶力竭般吼了出来。
“郡主！陛下没了！”这时候，月檀终于在一旁大哭起来。
可她却笑了。
怎么可能呢，百里昭是主角，怎么可能死呢！
要真的这么容易死，那之前筹谋了那么久，在筹谋个什么？
百里昭从来就不是傻子，又怎会这么轻易就死在百里桓手上。
所以，她不信。
她一点也不信！
她抬头，看着寂静无月天。
“你出来！我问你，这游戏还能不能玩儿了？男主都死了，玩什么！”
就听见天上果然飘出一个机械的声音，回答道：“没有及时按照既定的命运线走完，也是会死的哦亲~您之前不就死过一次吗~”
系统的声音还透着一股俏皮。
但她这会儿已经没有精力去计较，这个烂系统的烂语音了。
是，她之前是死过一次。
但死过之后不就复活了。
百里昭不也死过一次，不也复活过一次。
那为什么这回就不能再死，再活呢？
“我不管！”她抬头望着天，望着这个连她自己都看不见的系统，“他是男主，你是系统，你能让他活过来，那你就得让他活过来！”
“亲，可不兴道德绑架的哦~”
“你不是给了我一万金币吗！我要拿来买百里昭的命！”
“亲亲，系统不是杀手，买不了命哦~”
奚长宁这时候甚至都不想着急救百里昭，想干脆找个炸药，让自己和这个烂系统同归于尽算了。
“亲亲，这边建议您还是放弃哦~”
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
音落，再无声响。
奚长宁依旧不死心，看着天，大喊着赶紧想办法。
可是这回，回答她的不是系统。
而是一盘的音缈。
“陛下他，真的已经不在了。”
音缈冷静又带着悲凉的话，仿佛终于触进奚长宁的心底。
她忽然失了声。
缓缓的，瘫坐在地上。
与这宫门口成群的尸体坐在一起。
抬头望着那颗还在淌血的头颅。
她后悔了。
她后悔没有在百里昭表白的时候，对百里昭说：我也喜欢你。
她后悔没有在自己还是那个失去本我记忆的奚长宁时，多与百里昭待在一起。
她忽然觉得，她或许一开始，就应该把这个该死的烂系统给炸了。
这样，年幼时的百里昭不会受到家暴，更不会被那个渣男父皇给调/教得精神失常。
这几天她其实一直在想，在想着过往的百里昭。
他明明可以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可是，命运让他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暴君。
百里昭没有办法去改变，应为他身在这里。
他存在于这里，属于这里。
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能脱离。
可是，凭什么。
如果她只是一个看客，那她或许还不会感同身受。
可她经历了，她真真切切确确实实地经历了。
所以她很清楚的知道，那种凭什么自己的命运一开始就被安排的感觉。
如果可以，她宁愿用一切，换一个完好的百里昭。
哪怕，是命。
她忽然懂得了，那种朝夕相处后，忽然被剥离的感觉是什么。
忽然体会到，原来，失去一个人，心真的会痛。
她真的，好后悔。
好后悔……
她再也不想被安排，再也不想为了活命，在这个世界乃至于世界之外，小心翼翼地活着了。
她垂眸，看着扔在地上的一柄利剑。
缓缓伸出手，将剑拾了起来。
既然百里昭死了，那她姑且就做一回这个世界的奚长宁。
就这样，陪着百里昭去吧。
让他路上有个伴，也好。
她闭眼，从未如此坚定地举起剑往脖子处一横，一咬牙。
“郡主！”月檀和音缈的声音响起。
只听“啪”地一声，奚长宁手中的剑，被一道鞭给打落。
“你在做什么！”
百里昭一声怒吼传入耳中。
奚长宁猛然睁眼，看着策马自外而来的百里昭。
原本无光的夜幕之中，像随着百里昭的到来，而升起来一轮月。
淡白的月光倾洒在百里昭修长的息影之上，清冷、卓然。
她顿时笑了。
但笑过后，便忍不住一蹙眉，一撇嘴，放声大哭。
百里昭显然也慌了，立刻从马身上下来，疾步来到她身边。
一把将她搂紧怀里，柔声问：“怎么了？”
奚长宁抽抽搭搭一伸手，指了指音缈，“音缈说，你死了。”
说着，又抬手一指宫墙上血淋淋的头颅。
“我以为，那个是你。”
百里昭一听这话，顿时不知是哭是笑了。
但瞧着她一脸委屈又难过的模样，再看看被打落在一旁的剑。
他忽然肃然，“你方才，是想为我殉情？”
殉情？
算是吧。
奚长宁没有回答百里昭这话，但却伸手，攀上百里昭的脖颈。
贴近了他颈间，凑在他耳根旁，轻声道：“你，要娶我吗？”
百里昭浑身一僵，垂眸看着她，眼中光芒闪烁得比寻常都要亮。
看着百里昭如此反应，她也是一笑。
怎么说呢，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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