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二房唯利是图,搭上廖子修也不过是为了利益而已。”薛惊弦摇了摇头,难以理解,“京中但凡知道他家那些事的,哪个看不出来。偏廖子修将廖老夫人和廖小姐待他的真心弃如敝屣,反倒将那一窝子虚情假意、只会曲意奉承的二房当成家人。”
陆云月早有耳闻,薛以柔更是吐槽过几回,“我当日见过廖小姐,瞧着是个心性豁达的。”
薛以柔点头,“没错。廖明欢从前还挺爱黏着廖子修的,我记得小时候我俩还经常攀比……”她对着薛惊弦做了个鬼脸,“就是攀比谁家哥哥更厉害。那个时候廖子修还没那么讨厌。后来,廖明欢慢慢就不怎么来找我玩了,也很少看见她和廖子修一块儿出现。”
陆云月鼓了鼓脸颊,心里有些心疼那个时候的小姑娘。
“想必是对她哥哥失望了吧。”
没有过多谈论姑娘家的家事,陆云月只感叹了一番,便接着回到了正题。
“现在廖家二房那边呢?”
薛惊弦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小姑娘软乎细嫩的手,面上表情不变,“攀上廖子修,过了几年钱财无忧的快活日子,又见多了京里的滔天富贵,自然会想更进一步。而廖子修是四皇子手底下的人,二房的人虽说一早就绑在了四皇子这条船上,可只是作为附庸和在贵人面上有了名姓的自然不同,便借着廖子修的引荐投了四皇子。”
薛以柔焦急举手:“我知道了!四皇子倒了,二房倒大霉,肯定都怪在廖子修头上了!现在恐怕在牢里狗咬狗吧!”
薛惊弦挑眉看她,没有否认,“难得聪明一次。”
“哼!”
陆云月笑眯眯的,“这个时候,廖家二房恐怕也想不起来当初是自己求着廖子修搭上贼船的吧。”
“没错。”对着心上人,薛惊弦又换了另一副面孔,看得薛以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廖子修如今的确不太好过。
一方面是身为反贼,他在死牢里的待遇可想而知,身上伤痕累累,莫说吃饱饭,一天能有一口吃的都是难得。
廖家如今还在外面的廖老夫人和廖明欢只在见了皇帝要离京返乡之后,求了一道旨意,进来瞧了他一眼。知道他旁的都用不上了,除了一顿较为丰盛的午餐,只送了几样耐放的干粮和厚实的被子来。
得知她们不日就要离开,也并不愿理会他的求救,只任他自生自灭,廖子修红着一双眼睛质问:“口口声声说的什么一家人,祸到临头还不是独善其身!这个时候还假惺惺的来装什么?”
廖老夫人这些年对廖子修再是如何心凉,也到底是念着这个孙子。唯一的亲孙子要被砍头,她如何不难过?收到消息的时候当即便刺激的晕了过去。
她早知四皇子并非明主,明里暗里提醒过多次,可廖子修在二房的撺掇下,已经与她们离了心,哪里听的下她的话。廖老夫人无法,只得好生教养廖明欢,鲜少再出门,只求廖家百年清名,不堕于她之手。
而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廖老夫人早已做好了准备,可心中清楚是一回事,真到了眼前又是另一回事。她不是不想救啊!那是她的亲孙子,虽说祖孙俩有些龃龉,可做祖母的,哪里会想要看着孙儿去死?
但这是谋反啊!违逆谋反之罪,没有诛九族已经是皇帝仁慈了,她若是再去求皇上放过一个曾试图弑君的乱臣贼子,恐怕不单救不了廖子修,廖家的其他人也难逃一劫。
做错事的是廖子修,她虽说心里有亲疏远近,却并非蛮横无理之人,断不会让无辜之人为廖子修的错误付出代价。
来牢里探监,还是她豁出去一张老脸在御书房门前跪了一上午求来的,换来的却是这不肖子孙的一顿指责……
廖老夫人懵了一瞬,原本努力撑起的精气神一下垮了大半,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颓废苍老起来。
廖明欢对此丝毫不意外,她心狠,不会如祖母一般对廖子修心软,原还有些复杂的心思听了这话哪里还会摇摆不定?连忙扶住祖母,轻声安慰:“奶奶,何必与他生气,他本就是个没心肝的冷血之人,咱们不是早就知道了?”
廖老夫人点了点头,“走吧。老人家最后看了一眼神色变得惊慌和懊悔的廖子修,彻彻底底的失望心凉。
她好歹将这个孙子带大,廖子修想的是什么清清楚楚。他懊悔的并非是自觉脱口而出的话伤害到了嫡亲的祖母和妹妹,而是……后悔自己直言不讳,让这个世界上最后有可能拉他一把的人弃他而去。
“造孽啊!早知他是如此心性,不若当初让老大带着他去边疆上战场!哪怕死于敌军之手,也好过如今这白眼狼不光败了家业、更令家族蒙羞!”
廖老夫人痛心疾首,她脚步慢,声音被气的都颤巍巍的,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廖子修的耳朵里。
知道自己被彻底放弃,不日就将问斩,廖子修哪里还会注意什么形象,对着那二人的身影破口大骂。
廖老夫人的背影停顿了一下,接着拐杖重重的落了地,“是我老婆子不对,明知他是个什么样的烂人,还要带着你跑这一回。”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廖明欢满眼都是讥讽:“您只是太过仁慈,更何况,身为一个人,又哪里会想得到畜生是什么想法。”
祖孙俩的身影渐渐远去,廖子修骂了一通,更多是为了发泄对于死亡的恐惧,此时见人听不见了,喘了两口粗气,便老实下来,“咕咕”叫的肚子提醒他方才那对被他诅咒了不得好死的祖孙俩给他送了许多吃食,一低头却发现连个馒头都不曾剩下。
他恍惚间想起,自己方才叫骂的时候,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在身旁晃了几回,回过头皱眉对着窝在角落里的一家四口问道:“我的饭菜呢?”
没错,廖子修和廖家二房被关在一起了。四皇子党羽众多,加上牢里早就关进来的死刑犯,如今几乎是人满为患。总归进了死牢,除了行刑那天再也没有其他出牢门的机会,便将一家子的都丢在了一起。
牢房里只有他们五个,廖家二婶自知瞒不过去,悄悄抹了抹嘴,“子修啊,二叔二婶有好几天没吃顿饱饭了,天天喝米汤,都要饿死了。还有你弟弟妹妹,年纪才多大,好不容易有口吃的,我们就没忍住……”
廖家二叔是庶出,丈夫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廖老夫人虽不会刻意针对,可也只是个面子情,碰面都客客气气的,只要不惹事,廖老夫人也不去理会他们。
后来因着廖二婶苛待廖明欢、还贪图早逝的廖夫人的嫁妆,廖老夫人一早便厌弃了她,直到廖家二房靠着廖子修都进了京,廖老夫人对这一家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如今,连给亲孙子送个饭都是特意求来的,自然不会为廖家二房费什么心思,是以二房可没有什么吃的。
这不就把廖子修的东西趁着他骂人的时候悄悄端走,一家人分了个一干二净。他们早就习惯了,廖子修往常不就是这样对他们的吗?有什么好的,只要他们开口就愿意给,有什么想要的更是第二天就送到眼前。
如今他们只是饿了,吃了廖子修一顿饭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觉得理所应当,廖子修却不那么想。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推开挡在前面的廖二叔,看见被藏在身后干干净净连菜汤都不剩的餐盘,目眦欲裂,怒吼道:“你们饿,我就不饿了吗?那是我祖母给我送来的,你们有什么脸和我抢!”
廖明欣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他们一家都觉得是被廖子修连累的,先前进了牢里还捧着他,不过是盼望着在外头的廖老夫人能把他捞出去,自己一家也好沾个光。如今嘛,这个蠢货和廖老夫人决裂,他们都得一起死了,谁还愿意伏小做低的捧着他?
“你要死啊!不就是吃你点东西,以前你不是说你的就是我们的吗?还祖母,这会儿知道就祖母了,之前过年过节你腆着脸来我家‘团圆’的时候怎么想不到你还有祖母?”廖明欣翻了个白眼,这个蠢货,要不是之前得哄着他往外掏银子,拿到好处的又是他们自己,有个这样的亲戚早把他骂死了。
“你……你说什么?”廖子修瞪大眼睛,没想到他心里温婉可人的堂妹竟说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来。
“你什么你!你刚才不是还骂你祖母假仁假义、不得好死吗?不是说自己就当没她这个祖母、死了也不会放过她们吗?这会儿怎么叫上祖母了?”廖明欣接着阴阳怪气,“我们寻思着,你都那么讨厌她、恨不得她死了,肯定连她的东西都一起讨厌了,这才好心帮你解决免得你触物伤情,怎么又是我们的不是了?”
廖明欣故意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该不会你一边恨死了人家,一边还要吃人家送的饭吧?你有这么贱吗”
廖子修面色涨得通红,哆嗦着手指指着廖明欣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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