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第一站。
看过了福佑堂，陆云月并没有进去打扰她们，只随意打听了些消息，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相比之福佑堂，慈济堂倒是热闹的多。县城里，即便是富贵人家也只是一般水平，穷困潦倒的便更多了。
像这些地方的慈济堂，最初还闹出了许多事来。
毕竟是收养、帮衬老幼以及残疾人士的地方，除了每月固定施粥之外，还会将一些不能自理、亦或是确实需要帮助的人接到后院，待养好了身子，再谈其他的。
福佑堂至少还能留下一些人手来转圜进项，慈济堂则几乎是只出不进的，全靠一同开着的“昭月”店铺在后面支撑着。索性只是让这些可怜人吃饱肚子，支出倒也算不上大头。
而自打慈济堂的名声打出去，慢慢的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多了，难免有些个投机取巧、贪心不足的人。
单是陆云月最初在越阳城开的第一家慈济堂，便见过许多不同借口来占便宜的。
有故意装瘸的、装病的；故意穿一身破破烂烂来乞讨的；带着家里的老人或者残疾人过来讨一顿饱饭，还要偷偷“打包”许多干粮带回去的……最过分的，便是将已经没了工作能力的老人或残疾人、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孩子等直接赶出来，叫他们来慈济堂乞讨的。
前几种还好说，可这类人……
他们是真的需要帮助，也是真的受尽了苦头，还被家人抛弃。
可将之赶出家门的“家人”才是罪魁祸首。
索性当时越阳城知府便是陶大人，连最初的那家慈济堂，陶夫人和陶若璇都有帮忙，里头的最初一批人便是陶大人带人救出来的。是以，背后靠着官府，陆云月自然不会任由这类抛弃家人的败类占便宜。
其他的也好说，慈济堂常驻大夫，是真的还是装的自然能分辨的出。进了慈济堂的所有人，都要登记下自己的性命和来处。
即便是从小便沦落成了乞丐，自从有记忆开始，也总归记得自己常去乞讨的地方。登记并按了手印之后才能领到饭食，吃过饭离开之前，还要留下来叫等在一旁的员工画上一幅肖像画。
慈济堂背后是昭月奶茶店无人不知，就算这里是骗人的，也有那家店在那里，能找得到人，是以，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并不介意如此。
尤其是发现这样可以减少许多来骗吃骗喝的人之后，便更愿意配合了。
而那些纯粹来占便宜的，得知自己要被画像、且日后都有人去相应地方核实结果，心里也要掂量掂量。毕竟，人都是要脸的，自己做了什么事或许还能理直气壮，可若是被人拿着自己的画像去到处宣扬自己骗吃骗喝……又不是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是谁也不愿意被如此“出名”的。
这名册上写了名字，无论是什么情况，后续都有人去相应的地方调查。若的确需要帮助，慈济堂也不会吝啬，而假如是骗吃骗喝、亦或是借此丢弃“无用”的家人的，便要处以罚金，数量不多，只是他们吃过堂里粮食的三倍价格、抛弃的人五年的口粮费用罢了。
这些人里，需要养伤的便好好将养着，待伤养好了，便如福佑堂一般帮着找个合适的活计，自然，这样的情况，是要还给慈济堂银子的。
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便需要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而若是实在无能为力，堂里也不会少了他一口饭吃。
只不过，倘若有人借此装病偷懒，即便是查实后进了慈济堂，也会被赶出去。
这里是善堂没错，可不是冤大头，更不是这些人的仆人，什么人都愿意受着。
总归是陆云月的个人产业，她便按着自己的那一道规则来。若有旁人要指摘，也可以，有道理的她不会拒之不听，其他的嘛……要么拿银子来找她说话，她再考虑考虑其建议；要么就到堂里来免费做工，切身体验一下再决定是否还要提出那个旁观之时冒出来的想法。
陆云月给出的这两种可能，其实要找的都是愿意真心做善事、期盼慈济堂能救助更多人的。
毕竟，若是寻常只想着赚便宜的，亦或是看热闹的，哪里会愿意出钱出力、耗费时间。
而既不想出钱又不想出力，单是站在一边看热闹就想着影响陆云月的决定……简直是异想天开。
薛惊弦看着慈济堂里最中央一幅月色的画像，心中感慨，轻笑着道：“这是你的主意？”
陆云月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觉得有些羞耻，“嗯，我找人画的。先前慈济堂步入正轨的时候，许多人感激涕零，被救助的人伤养好了便做了堂主，来找我说……”
她有些不好意思，没有说下去，薛惊弦了然，“那些受了恩惠的人想要供奉恩人画像？”
陆云月点了点头，“没错。但我只是提供了这个想法，帮着准备了住处而已，他们所求不多，只要吃饱饭便够了，又能花多少银子？我本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想叫自己心里好受些才办的慈济堂。他们心存感激便足够了，供奉画像……实在是受之有愧。”
在百姓们心里，日日跪拜供奉的画像，已经算得上是一种信仰，陆云月初听，虽然感动于他们的心意，但怎么听怎么像“邪”教一般，何况，也不至于此，连忙叫人打消了主意。
她不知道的是，最初那些人本想着塑一座金身，倒并非是金子做的，只单是泥塑便也要费上许多银子。都是需要上街乞讨的人了，哪里攒的出来这么多，便退而求其次，打算画一幅画像，也好叫他们都知道，帮了他们的下凡神仙到底是如何模样。
“我觉得画人像不太好，供奉更不必提，便叫人画了这么一副月夜图。长夜漫漫，但有光。无论什么时候，心存希望总是好的。”
薛惊弦心中都软成了一滩水，为眼前的姑娘，更为她最珍贵、最温柔的心意。
“阿月，你就是光。”
——
璐州下来是衡州，接着又是越阳城……绕一圈最后回到京城。
每到一处地方，除了看看当地的奶茶店和两个善堂，便是吃喝玩乐了。
这对年轻的小夫妻难得的二人同行看遍了风景而没有人打扰，心旷神怡之际，又是一番浓情蜜意。
陆云月心说，怪道前世大多数人都爱婚后去度蜜月，两个相爱的人一同旅行，抬眼是山野风光、城市繁华，低头是十指紧扣，携手之人笑颜如花，的确是最美好的经历了。
“马上要到京城了，你可要记得和皇上、太子商量商量能不能弄一个快递站出来呀！”陆云月嘀咕着。
这一路旅行的确是无忧无虑，可也有些不方便的地方。每个城市都有其各自的特色，是以，想给每个家人、朋友带一些伴手礼的话，往往便装了一车。
行李太重，赶路总是不便，也幸好出发的时候带的护卫多，攒够一车的礼物，便叫几个护卫先行护送回京，然后再去下一个地点找他们。
实在是有些麻烦。
是以，陆云月琢磨了半天，想到了自己前世可以借鉴的快递。
想到这一路行来看到的百姓生计、人来人往，陆云月托着下巴，脑海里有了无数点子。
不论是什么，总归是为了能让百姓们的生活过得更好些。即便可以牟利，也会全权交予皇上处理。
自然，法子是从薛府递过来的，皇上更多会安排薛家去做也是无可厚非。毕竟是自己的主意，自家出人出力的，总也该拿些好处才是。
当今圣上本也是个明君，只不过受时代和眼界所限，如今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而这些新奇的点子，无疑给他开发了新的思路。
为人君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①
“咱们每年都找机会出去看看吧。”薛惊弦下了衙回到家，看着自得其乐的侍弄花草的小妻子，笑着说道。
看见过一条条下发到百姓之中的政令，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眼前人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变化，想象得到安居乐业、万民康泰的景象。而他想带着妻子一起去看一看。
“嗯？好啊。不过，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呀？”
“我想去看看散落在人间的月光。”薛惊弦眼神温柔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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