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梅对那晚的印象很深,她正好晚班,雨下的特别大。她听广播上说桐城的几条干道都淹了,还跟同事闲话可以安心睡个大觉了,哪知半夜十一点多的时候有人来敲护士站的门。
认出是慕玲玲时,她吓了一跳,因为慕玲玲挺着大肚子,看样子快要生了。
因为娘家开了间小商店,附近的孩子都喜欢来买零食,一次一个孩子在她家买东西吃了拉肚子,慕玲玲领着孩子找过来。那个时候慕玲玲在学校当老师,不是什么大事,孩子也没事,事情就不了了之。说起来,慕老爷子还是附近有名的大慈善家,慕家开了很多间学校,慕玲玲就是在自家开的学校里任职。一来二去的,她跟慕玲玲也熟悉了。
黄月梅出嫁后没怎么回过家,自然就没见过慕玲玲,她突然这副模样出现,着实被吓了一跳。
慕玲玲浑身湿漉漉的滴水,分不清她脸上的水是雨水还是泪水,她虚弱的撑着身子,拉住黄月梅的手。
“黄姐,求你救救我,我快要生了。”
“玲玲,你是自己来的?下了这么大的雨,你淌着水摸到医院?”黄月梅吃惊的问道,几分着急的怒道。“难道家里就没人送你过来,你看看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
慕玲玲咬着唇摇头,来不及说话她疼的抽搐起来。
黄月梅急忙将她扶到轮椅上,检查时,慕玲玲拽着她的护士服,求黄月梅帮自己保住孩子,她还没有结婚,话没说完慕玲玲就疼的晕过去。
慕玲玲高烧,又即将临产。折腾了七八个小时之后,她生下了一个女婴,体力透支严重导致她产后大出血,尽管人抢救过来了,但是子宫受到重创,今后无法再生育。
她苏醒后,不顾身体有多虚弱再次找到黄月梅。
“黄姐,我不能让孩子跟着我被人嘲笑,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这辈子我都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黄月梅心软了,她在慕云菲的出生证明上动了手脚,将慕云菲的出生日期改大了一年,也就是说慕云菲的实际年龄比身份证上要小一岁。
听到这里,慕云菲不由自主的掉了眼泪。她终于体会到了程晚清的苦心,程晚清为了不让她背上私生女的骂名,宁愿说她是自己抱养的孩子。
慕云菲掩面而泣,后悔自己这三年对程晚清的不理不问,她愧疚的含着唇不停的掉泪。
黄月梅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你妈妈是个要强的女人,主意也大。生下你没两天,她就像没事人一般的出了院,还帮我带走了玉玲。”
许是晓得慕云菲不知道她提到的这个名字是谁,黄玉梅又多说道。“就是玉佩。那个时候我在跟我丈夫闹离婚,又带着两个孩子,玲玲说她还管着一间托儿所可以帮忙照顾玉佩,我就将玉佩送了过去。没多久我大病了一场,玲玲为了感激我救了你们母女的命,就带走玉佩抚养。之后,慕家出了事,我也没及时去看看,一晃就过去这么多年了。”
黄月梅不好意思的别开脸,她当年也是想丢掉程玉佩这个包袱,送到那间全托的托儿所她连周末都不去接。时间一长,慕玲玲自然能瞧出她的意思。她就顺水推舟,将程玉佩过继给了慕玲玲。
只不过,等她条件稍微转好,再去找程晚清已经找不到人,整个慕家仿佛人间蒸发了。
“后来玉佩拿着那纸出生证明找到医院,我辗转几次才又找到玲玲,她改了名字,就是现在的程晚清。哎,她就是慕玲玲啊!你出生的时候玲玲还没改名,你就随了她之前的姓氏,玉佩过继给她的时候可能她已经改了名字,所以玉佩姓程。玉佩原来的名字是我起的,觉得你妈***名字好听,玲玲,所以给她起的名字也带了个玲字,我是希望她将来能像你妈妈一样长的漂亮、气质也好,哪知道玉佩这丫头!也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你妈***教养她是十分之一都没学着。闺女随***话一点不错,她妈生她的时候才18,自个儿还是个孩子,认识了街头的小混混,我知道的时候都快足月了,不得不生下来。生下来说要丢掉,没办法,我只能替她养着,玉佩跟我儿子年纪相仿,出生后我带到五岁才过继给玲玲。我妹妹就好吃懒做,到处惹是生非,你看看玉佩天生的跟她妈一个德行,就会伸手找别人要钱,还会什么?!”黄月梅说着,忍不住开始数落程玉佩。
慕云菲无心听别的,她再次捂住脸,后悔没有好好孝顺程晚清。“我现在才知道我为什么姓慕,我怎么就不明白我跟我***曾用名一个姓,我怎么可能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黄月梅叹着气。“好了孩子,玲玲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没事多回家陪陪你妈妈,她这辈子啊,享过福也遭过罪,千金小姐丫头命喔!”“只要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命好,像是玉佩,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什么德行,连打听都不打听了。”
慕云菲突然想到什么,她抹抹眼泪,反握住黄月梅的手,“黄阿姨,您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你父亲?”黄月梅一怔,一脸的茫然,表情不像是装的。
“对,我父亲有没有来找过我妈?当年真的是我妈妈独自生下我,没有人来看她?”慕云菲想到自己出生时的凄凉,她的心疼的像刀割一般。
黄月梅边回忆,边说道。“临上产床前,字也是你妈妈自己签的。当时不符合规定,哪儿有人自个儿生孩子自个儿签字的?但是玲玲那个时候的情况很危险,高烧又不敢随便用药,最后我找的医生,我又担保,总之是你平平安安的出生了。要不是玲玲产后大出血,我就把玲玲在医院的记录给抹了,她一个女孩子未婚生子,哪天查出来不好看。”
慕云菲听得一脸心疼,情绪几近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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