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李晟闻言，连忙回头看去。
但见一个须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正负手站在院子门口。
祭酒，乃是国子监的最高长官，相当于后世的教育部长。
那位大名鼎鼎的陆德明，也只是副祭酒，是眼前这位老人的副手。
“学生李晟，见过孔祭酒！”
李晟不敢怠慢，连忙执礼。
“你就是方才孤身扑火的李晟？”
孔颖达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两眼，的确是一表人才。
“刚才那火是你扑的？失敬失敬。”
舍友马周闻言，顿时诧异的看向李晟，钦佩着拱手。
刚才他看到烟火冲天，连忙跑出去救火，没想到火已经被扑灭了。
只是没想到，扑火之人，竟然是眼前这位少年。
年纪轻轻，就能见义勇为，让马周从心底佩服。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为道。”
李晟连连摆手。
孔颖达看在眼中，不由暗自点头，心道：“才大而不气粗，居功而不自傲，少年而有如此心性，实在难得。”
这时，从孔颖达身后钻出一人。
“爹？你怎么来了！”
李晟看到李世民，惊喜的问道。
孔颖达闻言，嘴角一抽，面色古怪的看向皇帝。
他自己也是个人精，这一句“爹”，再加上来之前皇帝特地换了军服，便隐约猜到了些许真相。
眼前这孩子，不知道自己老爹是皇帝？
心中生有疑惑，但孔颖达也不说破。
既然皇帝想演戏，那自己这个臣下就陪着演呗。
李世民倒是无所谓的一笑：“陛下知道你扑火有功，特地让爹来给你传旨，赏赐千金。”
“千金？”
李晟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虽然自己也不缺钱，但谁也不嫌弃钱多啊。
李晟连忙向老爹身后张望。
但可惜，并没有在李世民身后看到放置金子的大箱子。
“爹，这千金在哪儿啊？”
李晟狐疑的低声询问李世民，这皇帝不会只是口头说说，不给实惠吧？
“在这儿呢。”
李世民从怀中掏出一串贞观通宝。
李晟看到，顿时瞪大眼睛：“爹，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才十贯钱，哪儿来的千金？”
“李朋友误会了，千金的意思，就是一千个钱。”
马周好笑的在旁边提醒道。
“是这样吗？”
李晟低声嘀咕一声：“皇帝也忒抠门了吧，这点钱还不够我店里一坛酒呢。”
孔颖达闻言，顿时眼皮一跳。
别人被皇帝赏钱，谢恩还来不及呢。
你这竟然还嫌弃钱少？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孔颖达抿嘴，眼神飘向身边的皇帝。
李世民被当面吐槽，也是尴尬不已。
但是毕竟自己缺钱啊，而且这些赏钱都是从皇帝自己的内帑出钱的，他自己还心疼呢。
“就问你要不要吧，你要是不要，爹自己就拿走了。”
李世民瞪了李晟，佯装着往怀中塞。
“别，蚊子腿也是肉啊。”
李晟嘿嘿一笑，拍拍老爹的肩膀，顺手将这十贯钱收入袖中。
马周站在一旁，轻笑一声。
觉得眼前这爷俩很有趣。
孔颖达就不一样了，一张老脸早已僵在原地。
皇帝虽然一向平易近人，但什么时候能跟一个孩子如此亲密了？
那宠溺的眼神，就差在脸上写‘父子情深’四个字了。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孔颖达在心中立马开始盘算。
虽然是一代大儒，但孔颖达自己一向自诩善于变通之道。
皇帝的表现，无疑是对这孩子相当重视。
自己必须得重视起来。
身为国子监的祭酒，孔颖达自然打算先问问学问，便开口问道：“孩子，你入学前可曾读过什么书？”
李晟尴尬挠头。
之前陆德明才刚刚问了这个啊。
怎么国子监的老师，一个两个都问这个啊。
马周站在一边，同样好奇的看向李晟。
“幼时家贫，倒是没读过什么经典，只是粗粗的认得几个大字。”
李晟依旧回禀道。
马周闻言，眼眶不由泛红。
他自己也自幼家贫、父母双亡，虽然父母留下了几亩田地，但为了读书早就卖出去了，还因此遭了同乡的白眼。
好在他自幼便是十分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独自一人打拼，历经二十多年才攒下一点继续，来到京城游学，被贵人引入了国子监。
此刻听闻李晟的遭遇，马周不由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这二十多年一路走来的艰辛。
都是苦命孩子啊。
李世民眉毛一挑，心中暗道：就你还家贫？
吃火锅、饮烈酒。
你过的比我这个皇帝的日子还舒服。
孔颖达也是十分狐疑，心里道：“这孩子都叫皇帝‘爹’了，日子怎么贫困，莫不是皇帝在民间遗留的私生子？”
但这些话，孔颖达是不敢问的，只好顺着往下说道：“既是如此，那以后在馆内须得好生学习才是。”
“祭酒教育的是。”
李晟连连点头。
却不曾想，旁边的李世民突然开口道：“呵呵，你别看这小子读书少，从小就聪明的很。”
孔颖达闻言，眼底精光一闪。
他之所以能在一众大儒中脱颖而出，担任国子监祭酒，学问自然是深厚的，但最重要却是心思玲珑剔透。
李世民一说话，孔颖达就猜到了弦外之音。
陛下这是想让自己，考教考教这孩子？
孔颖达看向皇帝。
李世民微微点头。
却不曾想，这番隐晦的表达，却早已被站在旁边的马周，悉数看在眼中，心中早已升起惊涛骇浪。
马周虽然出身贫困，但却聪明绝顶，有过目不忘之能。
再加上出身低微，心思自然更细，对一切人情事故自是了然于心。
他心中升起怀疑之色。
这位中年人究竟是何人，竟然能让堂堂国子监祭酒都如此尊崇！
难道是某位开国国公、皇亲贵戚？
马周心中，顿时凛然。
腰杆绷直，不敢怠慢。
孔颖达没注意到马周眼神的变化，依旧看向李晟，笑道：“老夫自幼也是族中闻名的神童，便考教考教你这小神童，如何？”
李晟无语的瞅了一眼便宜老爹。
你说你多什么嘴啊。
现在好了，堂堂国子监祭酒要考教自己，这是把你儿子架在火上烤啊！
要是自己是个真神童还好说。
关键自己胸无半点墨，压根不是什么神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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