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你可别这么说！”
马师爷听李晟的解释，顿时连连摇头：“对我们这种吏员而言，这油印机的作用，可比雕版印刷有用多了！”
“以往，朝廷多少文书，都得我们一个字一个字的镌抄。”马师爷欣喜的看着眼前的油印机：“但是有了这个办法，一份变百份，足够用了！”
李晟闻言，同意的点点头。
在前世，这种油印印刷法，最常见的地方也是学校、机关单位。
尤其是学校用来制作“试卷”，简直方便至极。
但如果用来印书，那就不太行了。
毕竟，这种蜡纸类似一次性用品。
随着印刷数量的增多，成本会直线上升。
反而是雕版印刷，只要数量够多，反而会平摊成本，单位价格更低。
这就是为什么，李晟放着的简单便宜的油印法不用，而去研究成本高昂的金属印刷的原因。
“那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刁青鸾好奇的问道。
马师爷附和着问答：“对啊，这个办法虽然看着简单，但是可不容易想到啊！”
李晟轻笑一声：“你们见过染布吗？”
染布？
刁青鸾闻言，顿时一个激灵，瞬间明悟。
古代染布有一种多色染布的办法，为了防止不同的颜料之间相互侵染，所以会利用油蜡隔水的办法，进行多色浸染。
用这种办法，百姓们就能染出带着不同颜色花纹的衣服。
油印之法，正是源于这个思路。
刁青鸾身为女子，自然懂得这种多色浸染之法。
所以，一听到李晟说染布，刁青鸾便瞬间明悟。
反而是马师爷，没怎么关注过这些俗事，还需要刁青鸾在一旁解释。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圣人之言诚不欺我！”
马师爷闻言，同样连连感叹。
没想到，日常穿衣的工作中，竟然还蕴藏着如此道理。
刁青鸾是个商人，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商业上的事情，感叹道：“这油印机原理简单，也不需要什么本钱。若是能推广开，想必肯定会大受欢迎！”
“不错。如果能用木盒装起，方便携带，想必会更好。”李晟轻笑一声，看向刁青鸾：“你若是感兴趣，可以请来木匠，制作一些贩卖。”
“你早就知道这办法能赚钱？”刁青鸾一脸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自己做？”
“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谁来做都一样。”
李晟耸耸肩：“我还有其他正事儿要做。”
比如编撰《新唐字典》。
刁青鸾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晟，莞尔一笑：“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让青鸾代劳了。”
李晟耸耸肩膀，一脸无所谓道：“你随意。”
这油印机的原理非常简单，只要流传出去，肯定会出现大量低价仿制品，其实赚了不了多少钱。
李晟的眼界，根本看不上这点钱，自然是无所谓了。
“两位，今日的朝廷公告事关重大，马某就不多留二位了。”
得到油印法的马邦德，急着赶紧复制朝廷公告，于是起身送客。
李晟二人连忙拱手告辞。
三人走到县衙门口。
马邦德对李晟拱手道：
“以后在万年县，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来县衙报我马邦德名字！只要能帮上忙，马某在所不辞！”
“师爷客气！”
李晟笑着拱手离开。
刁青鸾走了两步后，回头看马邦德已经回了县衙，眼含深意的开口道：“我看这位马师爷，对你很亲切啊。”
李晟倒是没多想，笑道：“可能是因为油印机吧，这东西对衙门确实很有用。”
刁青鸾微微点头，心中却是猜测：恐怕更多的，还是因为赵国公的原因吧！
念头一转，刁青鸾又问道：“既然你不打算用油印之法，那你怎么跟那三十位雕版师父，比赛印刷？”
李晟闻言，瞥了一眼刁青鸾，轻笑道：“你真想知道？”
刁青鸾认真的点点头。
油印机一口气能印刷五百份，而且印制速度和成本，甩雕版印刷整整一条街，那是文书利器。
刁青鸾执掌刁氏雕版店数年，自然是清楚这油印机的恐怖之处。
这是颠覆整个雕版行业的强大技术！
但即便如此，李晟却毫不在乎。
甚至还隐约有些瞧不上眼。
如此种种表现，只能说明一个道理：李晟有比油印机，更强的印刷法！
这如何能让同作雕版生意的刁青鸾，不去心生好奇？
但刁青鸾也知道，虽然自己好奇，李晟却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自己知道，所以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但没想到，李晟闻言，却是微微点头。
李晟歪头，看向刁青鸾，笑道：“也罢，估计老廖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底气究竟在何处！”
刁青鸾闻言，身子猛然一震。
她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错愕的看向李晟：“你……你要把这法子，也告诉我？”
“对啊，你不是好奇嘛，那就跟我去店里看看就清楚了。”李晟点点头。
刁青鸾一时语结，带着审视的目光，仔仔细细的看了李晟一通，然后才问道：“你就不担心……我把法子学过去，挤兑你的生意？”
“挤兑我？”
李晟闻言，顿时无奈摇头：“有什么好挤兑的。”
“科举一开，人人竞相读书，这么大的市场，难道是一家一户能满足的吗？”
“再说了，你这格局得看开啊！这技术多一个人知道，那大唐书籍就多印一份，天下人也能多一本书读，何尝不是好事？”
刁青鸾闻言，再是一怔。
科举……读书？
天下……多一本书？
是啊，随着的科举的逐渐发展，读书人会越来越多，对书籍数量的要求也会与日俱增。别说全大唐了，就是全长安的需求，都绝对不是现在的这十五家雕版店能满足的！
怪不得李晟竟然愿意将油印机、以及那神秘的新印刷术告诉自己。
人家早就摸准了未来的趋势，根本不怕挤兑！
而且，自己心里想的是自家店铺那点盈利。
而对方心中想的，却是天下人读书！
如此格局、如此心胸！
让刁青鸾，顿时心生羞愧。
还以为对方是因为对自己有意，所以才……
刁青鸾的面颊，不由升起一片绯红。
“青鸾姑娘，你何故面颊发红，莫不是被风吹着了？”
李晟见对方这模样，连忙问道：“若是如此，赶紧回家，多喝点热水。”
刁青鸾深吸一口气，突然躬身，满怀感激道：“不曾想李公子竟有如此心胸，真奇男子，青鸾误会了……”
说着，向李晟深鞠一躬。
李晟一脸的莫名其妙。
怎么自己劝人多喝热水，怎么就成奇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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