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丽然心底忽然有些心疼。
“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我看着。”孟丽然道，“晚点再请两个护工。”
“不用了。”陆越川淡道。
他转身看向等在一侧的主治医师，陆越川微微按了按太阳穴。即使是此刻他也仿佛端坐在办公室里等待人汇报，主治医师凭空感觉到几分压力。
他忖度了片刻才开口道：“从心电图上来看，陆夫人是左心房心衰和心绞痛。伴随症状为呼吸困难，乏力，我们这边的建议是保守治疗。”
“这种病还是以养为主，我们会开一些辅助药物。更严重的是……陆夫人可能患有精神上的疾病，这个恐怕需要精神科鉴定，隔行如隔山。”
陆越川微微颔首。
“费南度人呢？”
主治医生刚要开口，费南度大步走上前道：“许诺的症状我有些摸不准，不过我有个师姐在我国家做研究。她在心理治疗这方面的造诣很高，我会尽快回国请她过来。”
陆越川点头道：“钱随你开，只要能把人请过来。”
费南度眉宇微微皱了下。
“不需要钱，我走之前要见下许诺，先定下初步治疗方案。”
陆越川闻声睨向他，眸光带着几分锐利，似乎能从他的话中抽丝剥茧觉察出他真实意图。
费南度面色不变。
“去。”陆越川淡道。
费南度快步走进病房，他紧随其后。
赵恬恬正勺起汤，许诺看起来面色苍白，神思恍惚。孟丽然望着她的样子皱着眉头，费南度快步走过去柔声道：“诺诺，我来了。”
许诺闻声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
如同孟丽然一般，费南度应该也会怪自己吧。
以前他是陆越川身边唯一对自己好了，经过了这件事恐怕也不会和以往一样了。
费南度皱起眉头，“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不要把自己锁在只有自己的世界，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
许诺睫猫遮挡下的眼眸颤抖了下。
“凶手……”她猛地拽住费南度的手。
费南度连忙回握住她，“警察还在审理，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许诺眼底的希冀落空。
害死院长妈妈的罪魁祸首是她，她再急迫也不能干涉警察的调查速度，更何况她有什么资格呢？
陆越川拧紧眉宇看着两人交叠的手，他走上去伸手接过赵恬恬手中的碗勺，趁势将费南度挤开道：“你该动身了。”
“诺诺我出趟国，很快回来。你要是有事，一定要联系我。”费南度叹息一声道。
他刚走主治医师就走进来低声同陆越川说了什么，陆越川转身走出去。他蓦然想起许诺提起凶手时的激动，随即止住脚步。他和陆悠柠都清楚，警察那边已经结案，只等着走庭审。
昨天陆悠柠的话也不过是为了稳住许诺。
但此刻他拨通秘书电话：“安排点人，再仔细查查凶手。”
“之前不是已经查过了吗？”秘书道。
陆越川手指摩挲，“按我的话做。”
电话挂断。
病房中孟丽然也离开，只剩下赵恬恬和许诺。赵恬恬端着鸡汤担忧地看着许诺道：“诺诺，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东西还是要吃的啊。”
“不然你怎么熬到开庭。”
许诺强忍着胃里的翻滚和恶心声音沙哑道：“我们去看看院长妈妈吧。”
赵恬恬立刻应声下来道：“去之前你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许诺这才咽了几口鸡汤。
赵恬恬随即扶着她下床道：“诺诺我知道你不想待在陆越川身边，等院长妈妈落葬，你的身体也好一点，我就带你走吧，这段时间我会多跑几个剧组。”
不像许诺有陆家的资助。
赵恬恬不光要攒学费，还要攒生活费。平时她没课就会去各大剧组跑龙套，也一直励志成为大明星。
许诺垂下眼眸。
恬恬为什么还能对她这么好？她明明该怨恨自己的。
忽然她被用力一扯，许诺险些摔倒。抬眸才见一群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各个眼冒火光地望着她们，都是被院长妈妈辛苦拉扯大的人。
她心跳逐渐加速，心脏也绞痛起来。
“真能躲啊，还找保镖挡着路。许诺你要不要脸？VIP病房住着，好吃好喝，你还有没有良心？”
许诺呆滞地看着他们。
赵恬恬却是拼命护着她大吼道：“这是意外，诺诺也不想的。而且她现在身体状况也很不好，她心脏有问题，你们不要在这里胡闹了。”
“心脏有问题？真能胡扯啊。”一个齐耳短发的女人义愤填膺地喊道，“院长妈妈是真的死了，你让她也死一个证明一下她心脏她有问题！”
心绞痛越来越厉害。
许诺揪紧胸襟。
要是死了就好了吧。
她这种罪人怎么配活着呢？
“你怎么这么恶毒？”赵恬恬被推搡地泪水滚了下来，“院长妈妈拼了命也要保护诺诺，你们要是真的为了院长妈妈，就该希望诺诺好起来。”
“院长妈妈生前对诺诺那么好，她……”
“保护？究竟是保护还是她拉院长妈妈挡刀，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冲着许诺来的。”有人打断大声道，“你还有脸说院长妈妈对许诺好，她这辈子最后悔的恐怕就是对这个白眼狼好！”
许诺浑身一震。
是啊。
院长妈妈一定也后悔了吧。
“要是死的人是许诺就好了，院长妈妈好不容易才好起来。”有人啜泣着道。
“我好想院长妈妈，她那么好不该死。都怪许诺，都是因为许诺！”
“白眼狼！”
每一句指责都仿佛有形，重重地压在许诺身上。呼吸变得越发困难，她孱弱的身体再坚持不住，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却没落到地上，腰被一只手拖住。
陆越川神色挂着一丝焦急，将她抱起。
许诺眼神恍惚。
望着陆越川的脸只觉得疑惑，陆越川怎么会焦急和担忧呢？
他分明是想要自己死才好。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希望她活着吗？
她这样的人配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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