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十天,李夫人无非是讲了些宫里的习俗,妇德妇言,妇功妇颜无不一列举,教导秀女走路,请安,施礼。
“各位主子也很快就到了可以侍寝之时了,秀女入宫半个月,如皇上垂青,即可侍寝,可这侍寝也得有规矩,主子们可要听清了,只得侍奉上半夜,而龙床被下钻进,不得出声,更不得贪欢。”
秀女们一听,含羞带怯起来,有个秀女就说:“夫人,听说青鸾园的有个秀女已经待寝了,现在就封了良人。”
李夫人一笑:“自是当然,只要大家有机会侍奉皇上,自是可以得到封号,主子们是有福之人,以后皇恩浩荡,为妃为仪自不在话下,宫里的等级森严,皇后,贵妃,四妃,侧妃,昭仪,婕妤,容华,美人,才人,良人,五官,保林,而每一等级又分三品,正一品和正二品,三品,主子们要切记,宫中自是最讲究等级和礼数,比自个身份高的,要称呼为姐姐,更要主动施礼。”
她的那些话没有多少人听进去,众秀女欣喜之色的是,皇上只有一个皇后,一个惠妃,其实都是侧妃和别的了,足足有贵妃和另外正三妃的位子,这让她们个个都兴奋,似乎看到了好景在前面。
“主子们先换上宫鞋,以后在宫里,得穿宫鞋,练练步子,请记住,要慢一些,慢得像一片白云在碧空中缓缓移动,慢得像一道涟波在河水里轻轻漾开,慢步徐行,只可脚移,身不能动,这样才步履轻盈讨人喜欢。”
一步一步地走,晚歌却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安雪儿赶紧跑过去扶起她,看到雪白的宫鞋里渗出的血迹,吓白了脸惊叫:“李夫人。”
李夫人也有些惊慌,匆匆跑了过来,小心地脱下晚歌脚中的宫鞋,玉足上,竟然斜插着两根长长的绣花针。
晚歌白嫩的脚侧,点点的鲜红,这针看似小,可刺进去,却是那般的尖痛,她最怕痛了,还是忍住了痛,一用力,将二根绣花针拔了出来。
“请主子恕罪,湖青,你这丫头给我过来,是不是你负责主子们的宫鞋,为何有二根针在里面。”李夫人一脸的铁青,这可是大事,如果上报给管事的嬷嬷知道,她就连夫人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那叫湖青的宫女也吓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急得眼泪都哭了出来:“奴婢不知道,奴婢按夫人的吩咐,依着主子们的号,领了宫鞋,奴婢有检查过,里面不会有针的。”
花想容气愤地指着她:“你还敢抵赖,现在向秀女脚上的针,难道是她自个插上去的不成,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害她,有什么目的?”
宫女更怕了身子都在发抖:“奴婢不敢,奴婢有十个胆也不敢。”
“你这蹄子,等会再向陈嬷嬷领罪去。”李夫人一把揪起她。
“请夫人,主子饶命啊。”满脸的泪糊了妆容,可见,她是何等地惧怕陈嬷嬷。
花想容瞪大眼:“难道让向秀女的脚白白受伤啊?”
晚歌摇摇头,这个湖青宫女一脸的惶然和委屈,自然不是她做的,而谁做的,谁也不知道:“李夫人,算了,不必闹那么大,这事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晚歌休息下就可以了。”
“向姐姐。”安雪儿担心地叫:“可是受伤了,就要宣御医来上药啊。”
“不过是二根绣花针,小小的伤口,只是晚歌可能练不了路,学不了舞了,还请李夫人见谅。”
李夫人一听,脸色放松了下来,陪笑着扶起晚歌:“向主子真是宅心仁厚,都怪奴婢疏勿了,奴婢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不过是小小的伤口,何必大惊小怪。”向琳尖酸刻薄地说,不满众人对向晚歌的关心。
“你说什么?”花想容气愤地瞧着她。
“我又不是说你,你插什么话。”她美艳的眼一瞪花想容。
晚歌叹口气:“好了,大家不要再说了,大家继续练吧,晚歌先回去。”
“你这死丫头,还不过来扶着向主子回去。”李夫人尖怒地叫。
湖青赶紧拭拭泪,跑过来挽住晚歌,一步步慢慢往厢房而去,背后还能听见李夫人讨好地叫:“向主子慢点走,有什么需要,差人来跟奴婢说一声。”
她坐定下来看着那宫女还害怕地抽哭着,叹口气:“去洗把脸吧!我知道不是你做的。”宫女岂有那么大的胆子,她是最让人怀疑的目标,怎么会去做呢?必是有人要让自已吃点苦头罢了,这宫女没有错,小小二根绣花针,却可以要了她的命,何必呢?生命是那般的珍贵,也要怪自个不细心地摸下就穿了上去,初初还没有发现什么,走上几步就刺痛得不得了。
宫女擦干脸折了回身,跪在地上直磕头:“谢谢向主子饶命。”
“不必这样,你起来吧!此事与你也没有什么关联,不过,做宫女,对也可能不是你对,错便是你的错,下次最好要细心一点。”这宫女倒也是眉清目秀,讨人喜欢。
宫女起身点点头:“向主子真是聪慧之心,奴婢记住了。”
是谁放的针,目的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让这些困住自已,窗外的知了一声一声地叫,它们又知了什么呢?“湖青,你进宫多久了?”
“奴婢进宫已经快三年了。”她一板一眼地说,并不多言,也不怨言。
晚歌心里暗赞,也只有这样,宫女才平安,可却讨不了喜,三年,如果想出宫,也快了,宫女三年一换,端看意愿是否留下,而她们,却得永远关在这里:“你先退下吧!”
“是,主子。”她有礼地退下,合上门。
窗边,可以看到美丽的景致,碧绿的竹子整齐地隔开,清雅而幽美,这里极少人来观赏,多数的妃子和主子,都喜欢到上林苑,那里,应有尽有,要真是赏玩起来,也极费时间。处处亭台楼阁,依着上林苑而建,最得势的人,当属是景妃,虽不是正妃,可却得皇上的独宠,而皇上,也只有一个公主,一个体弱的皇子。
一阵由远而近的萧声打断她的思绪,她听出,这是观王爷的,张大眼望向窗外,他正倚在绿竹下,轻轻地吹着,只是这萧声,似乎带着愤怒。
她站起来招招手,朝他一笑:“四王爷。”他护送向仪到契丹已经回来了,看到他,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心情,让她兴奋了起来。
他大步走近,不悦地看着她满脸的喜色,有点嘲笑地开口:“我没想到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我和十四谁也不是你想要的?”快马加鞭地回来,十四告诉他,向晚歌进宫了,真好笑,和十四的赌约就这么不了了之,他们谁也不是她的目标,她要的更多,更高。还真是看错人了,他心里头冷笑着,笑他自已的狂妄和无知,连一个女人的心也看不穿。她最好不是那样的人。
晚歌岂会听不出他的话意,万般的委屈在心头:“难道你也以为我喜欢进宫吗?”
皇上的钦点他也有耳闻了,但是他冷冷地说:“你并不难过?”
要她如何难过才显示她不想进宫吗?收起笑,晚歌看着他俊朗的脸,这张脸,风尘仆仆,晒黑了不少,和皇上一模一样的脸,看得让她有些窒息:“我不知道你和十四在生气什么?我不想让自已难过,我无法改变我的命运,那我就得适应。”
他眸子闪过一抹赞赏,她没有改变,心里更是欣喜了,笑着看她:“跟你开玩笑的,不用这般冷淡。”原来是这样,真是想太多了,看她不是眉头深锁,他有点愤怒,当真是失了平时的精明了,唉,美人啊,为何她总让他不会控制自已的心情了。
原来他也不相信她,真是可恶,晚歌沉下脸:“四王爷,这是秀女的居所,秀女更不得与任何男子随意说话,晚歌要休息了。”
楚观云执住她的手,阻止她关窗:“怎么,生气了,那么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你哥哥的脚大有好转,不消多久,就能正常走路了。”
“真的?”她兴奋地叫。
“像是我骗过你一样,当然是真的,我楚观云说出的话,是铁铮铮的事实。”
她满脸的笑意:“不是,我不是不相信你,可能我习惯这句话了,太好了,太好了,四王爷,我好想见到他啊。”无法割舍的是手足之情:“他一定担心死了。”
“不是有我在吗?我也很想再喝一盅你炖的汤啊?在外面奔波了月余,没看见我脸都瘦了下来。”他摸着自个俊俏的脸。
逗得晚歌直笑:“你越来越可爱了。”
“那可不行,男人,只能用威风,尊贵,崇敬,高大来形容,那有用可爱的,美人儿,看在我辛劳一翻,是不是出来陪陪我啊。”他伸出一只手,脸上是笑意盎然,他之前身上所散发的暴傲之气,在她的娇柔一笑后,早就烟消云散,如果可以天天看到她这般开心的笑,是一件多开心的事,越想,他的笑就扯得越大。
看到那只大手,有着他的诚意和热情,晚歌摇摇头:“你这不是在拐我吗?要是让人知道了,我不是水洗也洗不清了,而且我的脚可能不太方便,让针给扎到了。”
“怎么回事?”他皱起浓眉:“难道这里的人欺负你,看我不去教训那些人,怎么侍候的。”
“不是,是不小心的,痛的是我,别那么生气,我陪你就是了。”他是说到做到的。
从正门出去必是不可的,那里秀女正在练习着,而后门也要转个弯子,还不如让他从窗台上拉了她出去。
楚观云笑得更深,双手握住她的手掌,不待她爬上那窗台,一个用力,硬是将她提了出来。
“天啊,真是刺激。”怎么有点像是偷情一样,走出那个房间,外面的空气更是清新,让她大大地叹了口气,在他的搀扶下,慢慢地往竹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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