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晋琛端起茶杯的手一滞，停顿了几秒重新又放下去，等着听她会说出些什么理由来。
“你是知道的，我那时候才和她相认不久，她就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后来还那么绝望的……”
徐思弦避讳的执意不说起阮佳宁的名字，但祁晋琛心知肚明。
起身拿过来了一份文件，徐思弦把文件的内容摊开了放到他的面前，继续说下去：“小晞原本并不是我的养女，只是余家资助的众多学生中的一个孤儿。”
“但是她之前不小心出了一场意外事故，身上是大面积的烧伤和烫伤，手上、腿上，甚至是脸上，都没有什么好的地方了，就算是被治好了，也几乎是到了毁容的地步。”
“所以我就给她安排了植皮手术和整容手术，让她能够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而她被整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就是我的一点私心了。”
“隔了二十多年，我才和我的亲生女儿重逢，却没有一天的机会，去和她好好说说话，去弥补我这么些年以来对她的亏欠。”
“我心里难受的厉害，就把这份感情寄托在了小晞的身上。我把小晞接回身边，就是想要看着小晞以她的面貌，代替她好好活下去。”
徐思弦说的动情，几乎要抑制不住的抽泣，又要时不时的往楼上望一望，生怕这些话被小晞听到似的。
这样压抑的哭声萦绕在耳边，像一团湿透的棉花似的，堵在了祁晋琛的胸口。
摊在他面前的文件，就是余阮晞出事之后的就诊记录、受伤情况，还有整容的全过程。
那一副被烧伤了的惨淡面孔，是怎样变成了如今和阮佳宁相像的模样，一步一步的，全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祁晋琛试图从上面找出破绽，可是一切都顺理成章，看不出任何问题。
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祁晋琛一晚没睡，疲惫感袭了上来。
疲惫很容易干扰一个人的判断，祁晋琛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会儿是不是也是如此。
“今天，打扰了。”
祁晋琛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辞，起身离开了。
徐思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把那份文件重新收好之后，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也不理解，祁晋琛对于阮佳宁究竟是何种用意，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就是，他对阮佳宁有一种近乎于偏执的执念，而阮佳宁则是想彻底摆脱他。
而她是和阮佳宁站在一边的，这一份文件，还有这些说辞，都是在阮佳宁决定要回国之后，他们俩就准备好的一整套故事。
不仅是要解释余阮晞这个突如其来的养女，还要让她的一切都变得合理。
不只是长相，还有她身上的那些受过伤的痕迹。
她的手上和她的小腿上可都是伤痕累累的呀，就算伤口可以愈合，可以恢复，但也会留下一道道丑陋的疤痕。
为此，阮佳宁又多做了好几场修复疤痕的植皮手术，才终于让那些祁晋琛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彻底消失。
植皮手术的恢复过程比骨髓移植手术还要痛苦，每一次覆盖着药粉，每一次把粘连的纱布从伤口上一寸一寸的竭下去，都会让她想到生生把皮肉剥离开来的痛苦。
疼痛布满了她的每一个神经末梢，依然有咬牙强撑着。
虽然这会让她的背上多了一些取皮而留下的小伤痕，但与她而言，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就能够和祁晋琛有关的一切彻底割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祁晋琛的心思却依旧晦暗不明。
他坐在车里，一时间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去往何处，索性就在原地等待。
对于徐思弦的那番话，他不置可否，他有自己去证明心中想法的途径。
刚刚送余阮晞前去处理伤口的那家医院，已经听他的吩咐留下了她的血液样本。
而阮佳宁之前也做过不少次基因鉴定，依然留存有DNA样本。
已经让助理送去检测了，结果很快就能出来。
等待结果出来的这段时间，祁晋琛点开了手机里的对话框，好几条未读消息都是来自于乔悠然的。
一条一条地划过去，看着她和自己分享昨天的晚餐，和自己说晚安。
祁晋琛并不觉得自己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可是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也就习惯了。
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不然的话，祁晋琛想不出来任何自己会在意余阮晞的理由。
一个自己完全没有爱过的女人，凭什么在死了之后还能常常占据他的脑海？扰乱他的思绪？
明明他都想不起来两人之间有过什么在一起的时光，明明只是一个霸占着祁夫人位置的替身，明明……
“嘶……”脑海中忽然又刺痛起来，祁晋琛不自觉的抽气，闭上眼睛揉着眉心，试图去缓解这种没有来的疼痛。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但医院又检查不出来任何问题。祁晋琛只能把这个现象归咎于自己操劳过度，想的东西太多了。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点开来是助理发过来的鉴定结果。
白纸黑字的结果显示，阮佳宁和余阮晞的DNA并不相同。
“真的不是她。”
祁晋琛喃喃自语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一番行为很莫名其妙。
阮佳宁分明已经死了，还去想她做什么？就算她还活着，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还要担心她不肯和自己离婚，不肯把位置让给乔悠然吗？
离婚的字眼骤然冒出来，脑海中的刺痛更甚了。
祁晋琛握拳锤了两下，把手机丢开，不再去想任何关于阮佳宁的事情。
再过一会儿，乔悠然就该醒了。
自己应该去给她做一份早餐，她会很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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