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嬷嬷道：“奴婢听说太子殿下昨晚对南宫姑娘和八姑娘说，此生不设后宫，还说只会娶一人为妻。”
“胡闹。”太后闻言大怒，道：“后宫规制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是谁说改就改的？”
她越想越是糟心，其他事情好商量，这娶妻生子之事没得商童，太后道：“摆驾，哀家要去东宫。”
要及早打住太子不设后宫的念头，什么都不及子嗣重要。
太后火急火燎地赶到东宫，也不等青岩通报，就道：“带哀家去见你们太子。”
青岩一听这话的语气不对劲呀，什么叫你们太子？感情太后是憋着心呢。
“是。”青岩脚步生风地带着太后到了君烨书房外，扬声道：“殿下，太后娘娘来了。”
君烨放下奏折，从窗口看去，太后朝身后嬷嬷等人道：“你们守在门口。”
太后抬脚进了书房，青岩机警的候在门口没敢进去。
“太子，你东宫之事哀家可以不管，但你打算只娶一位妻子，那可不成。”太后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道：“皇家子嗣何其重要，多娶才能多生，多子才能多孙。”
君烨听着太后的话，面上神色不变，太后见此，又道：“你不喜南宫楚楚，便不喜，但那位八姑娘，哀家看着极好。”
她苦口婆心地道：“那位八姑娘对哀家说她小时常常偷着去看你，与你作伴，小小年纪便如此心善，比起那个常常欺负你的和亲公主，不知强了多少。”
听到太后提起鸢儿，君烨终干有了反应，他道：“她也极好。”
“和亲公主好？”太后音量猛然高了一度，她拍着桌椅道：“她对哀家说，初见就将你打的鼻青脸肿，站都站不起来，还说以后你敢再关在屋中自怨自艾，她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这般嚣张的话她都敢说出口。”
太后气愤地捂住心口道：“哀家恨不得砍了她。”
君烨眼眸渐渐睁大，他眸中闪过某种光彩，连声音都带了颤抖，“皇奶奶，您方才说什么？”
“说和亲公主，她哪点比得上八姑娘？八姑娘性子温柔，绝对做不起和亲公主那般凶残的事。”
随着太后的话，君烨越发激动，他像是要捕捉到什么，却又一时捉不到，他急切地问：“皇奶奶，和亲公主还对你说了什么？”
末了，太后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正想做个总结，却听君烨激动地站了起来，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是鸢儿，原来都是鸢儿”
小时候翻墙帮助他的人是鸢儿；看不惯他的颓废将他打的鼻青脸肿的人是鸢儿；给他出谋划策，助他离开西凉皇宫的人是鸢儿；弹琴给他听，笑着助他此生顺遂的人，是鸢儿……
自始至终，他身边唯一有过的那个女子，他藏在心底深处的女子，是鸢儿。
难怪她要代替夏雪和亲，来见他。
难怪三国太子之中，她选择了他。
“太子，既然你宠幸了八姑娘，就该对她负责，这是作为男人的责任。”太后一席话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来，浇灭了君烨心中腾盛的对夏璃鸢的思念和火热。
他颓然坐到椅中，想到那晚的一幕，若那晚他要了的人，是鸢儿该多好？
不，他太清楚他自己的性格了，若不是有人对他使了手段，他面对夏璃鸢都能克制住，更何况其他女子？
君烨想起南宫楚楚要以琴会友时，八公主恰好烫伤了手。弹琴之事八公主对他撒谎了，那晚之事会不会也是个谎言呢？
有人胆敢在他面前耍心机，真有意思。
“太子，哀家的话你都听在心里了吗？”太后说的口干舌燥，却见君烨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不由提高了声音道。
“皇奶奶，西凉为质时，我身边护送孤的侍卫和宫女，全被夏雪当着我的面杀了，那时我才八岁，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躲在房中，整夜整夜不敢闭眼，因为我一闭眼眼前全是人头和鲜血。”
君烨缓缓说来，声音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却让太后揪紧了心。
“我觉得与其活着担惊受怕，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就在我饿了几天，觉得快要到地下去跟那些侍卫宫女团聚时，有人踹开了我的房门。”
君烨注视着太后的眼睛道：“她看到我奄奄一息的模样，眸中闪过担心，却还是不由分说将我揍了一顿，最后扔给我几个热乎乎的馊头，她说若我一直这般下去，怎么对得起那些为了护我而死去的侍卫和宫女们。”
“她跟我说，活下去，才能复仇，才能替那些为了保护我而死去的人报仇，才能有机会重新回到北荒城。”
“若是死了，便什么也做不了，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太后动容，原来是这样吗？
君烨唇角露出微笑，道：“我不知道她是谁，她总是偷偷爬墙来看我，再悄悄爬墙回去，她来时总会与我打一架，若是廣了，便得意洋洋的让我加紧锻炼身体，别连一个小女娃都打不过，打完架她总是将带来的吃的留给我，让我多吃些才能长力气。”
“后来，一位很厉害的老头非让我拜他为师，要教我武功，我也不明白为何他会选择我，但自此以后我有了师傅，她再也打不过我了。”
“再后来，她告诉我，西凉宫内有人出了疹子，此疹凶险，御医束手无策，西凉皇怕被传染，将出疹子的人扔去乱葬岗，那夜，她为我弹了一首曲子，说是送别曲，愿我此生顺遂，我问她为何是送别曲，她说我明日便会出疹子，
然后被扔出去，以后再也不会见面。”
君烨目光落在窗外，幽幽地道：“她给了我一颗药丸，让我吃下，第二日，我全身出了红疹，西凉皇知道后，让人将我扔去了乱葬岗，我师父等在那里，将我带走。”
后来，他学成归来，如愿回到紫宵，成了太子。
太后不知何时抹起了眼泪，手帕都擦湿了，真相原来是这样吗？和亲公主欺负太子，只是为了让他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勇气，她打他，是为了激发他的潜力，让他知道若不想挨打就要变得强大。
“我一直不知道她是谁？”君烨道：“我恨西凉皇宫的人，却独独不能恨她，若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我。直到多年后，她代嫁和亲，所作所为与夏雪没有半点相似之事，我才派人几经探査，才知道，她出生在冷宫，在和亲之前，西凉皇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总是偷偷爬墙而来，是为了怕人看到给我带来麻烦。她给我留下的食物，是她辛辛苦苦用御厨房的边角料做得，她自己都舍不得吃。连我出宫，都是她冒着风险帮我的。她曾说，愿我强大到任何人都不敢再欺负，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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