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自从翠花到竹园后,妞妞就再也没有病过,就连上次野外淋了雨,都没一点事。所有人都认为,是妞妞长大了,身体免疫力提高,才不会像以前那样容易感冒发烧。
可是,这翠花前脚刚走,后脚妞妞就烧成这样,事先连一点征兆都没有,这也太蹊巧了。
珞琳十分自责,自已在跟曾泰商议翠花去留的时候,压根就没考虑过妞妞的感受。身为人母,是不是太自私了。
体温计上显示,妞妞的体温已经39。5度了,她想起上次妞妞突然烧成肺炎,顿时心急如焚。
“不能在家里坐等周大夫,还是送妞妞送儿童医院吧。”
说话间,周大夫已经背着药箱匆匆走进来,“对不起夫人,我来晚了。”
珞琳来不及跟他客套,“周大夫,上次妞妞发烧成肺炎,你快给看看,这次会不会也是。”
周大夫仔细检查了一下,果断地说,“小姐只是发烧,不是肺炎,不过,再这样烧下去,还是很危险的,必须马上想办法把温度降下来。”
输上液以后不久,妞妞身上果然没那么烫了,珞琳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些。
妞妞睁开眼睛,看见爸爸妈妈都守在床前,不禁奇怪,“爸爸、妈妈,你们怎么都在,翠姨呢?”
珞琳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小孩子不会说谎,翠花照顾妞妞确实尽心尽力,为了女儿,少不得只能自已作出一点牺牲,把翠花叫回来。大不了,自已离翠花远点就是。
她轻声地哄妞妞,“你乖乖地听话,翠姨很快就会回来陪妞妞了。”
周大夫给妞妞打的退烧药里有安神的成份,小姑娘只说了几句话就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珞琳蹑手蹑脚地拉着曾泰来到书房,开门见山地说,“妞妞确实离不开翠花,要不,还是把她找回来吧。”
曾泰反问,“这次找回来可以,但你想把她一辈子留在身边吗?”
珞琳顿时语塞,脸上莫名其妙地飞起一抹红晕。
是啊,翠花离开,相当于给妞妞断奶,虽然残忍,却是她人生必须经历的阵痛。断没有因为心痛女儿让她一直依恋翠花的道理。
曾泰看着珞琳,脸上已经带着一丝怜悯。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经历的一切我都经历过,你也不必太压抑自已。这样吧,我把翠花找回来,你们悄悄在一起,没有人会发现。”
“你不要再说了,我想让翠花回来,纯粹是为女儿着想,你想到哪儿去了。”
珞琳表面上生气,内心却十分恐慌。翠花走了,她何尝没在面临一次断奶的痛苦。
她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已对翠花有多依赖。女儿接受不了翠花离开的事实,通过身体反应出来。她的身体虽然没有产生什么应激反应,但心里难受的滋味却只有自已才知道。
这是一种生离死别的剜心疼痛,就像是有人拿钝刀子在她心上割一样的痛。这种感觉让她十分恐惧,如果这种感觉真是爱情,那也太可怕了。
她不愿意承认,但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就是爱情。
因为,这种感情她经历过,当初她爱上季景琛的时候,就是这种爱恨交错的滋味。
珞琳感觉自已快要疯掉了。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逃过曾泰的眼睛,他是过来人,知道珞琳心里的傍徨和挣扎。
“如果你真为女儿好,现在就应该狠心坚持住,以后都不让翠花再见到妞妞。虽然我是……,但我希望妞妞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她长大后,能和自已爱的人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骄傲地把他介绍给全世界……而不担心有人会用不同的目光看她,甚至把她当成异类……”
曾泰的话十分诚恳,珞琳十分感动,也知道他这么做,是真心为了女儿。
妞妞太小了,太容易受大人的影响。曾泰在妞妞面前十分注意自已的言行,有时甚至会刻意远离妞妞,不和她长时间接触。珞琳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疼爱女儿,不让妞妞步他的后尘。
少顷,珞琳已经打定了主意,“放心吧,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她回到女儿房间,让佣人离开,亲自照料女儿。
到了晚上,小家伙身上的烧终于退了,不过,嘴唇干裂的起了皮。珞琳用棉签蘸了温水,一点一点替她湿润嘴唇。
“渴……”小家伙要水喝。
珞琳倒了温水,用小匙一点一点喂给女儿。
“翠姨,我要翠姨!”喝着水的小姑娘突然又提起翠花,睛睛虽然闭着,眼角却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珞琳的心都快碎了,她抚摸着女儿的小脸蛋,柔声安慰她,尽量不提起翠花。
小家伙这次发烧来势汹汹,好得却慢,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个星期,才慢慢痊愈。
这一个星期来,珞琳衣不解带地守在女儿床边照顾她,安慰她,足足瘦了十斤。
她本来就偏瘦,如此一来,更是瘦骨嶙峋,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卷走。
妞妞也瘦了,脸上的婴儿肥消失了不少,好在精神还不错。
这天她突然缠着妈妈要翠花,“妈妈,翠姨今天能回来吗?”
珞琳的眼神有些躲闪,“不能。”
妞妞掰着手指头说,“爸爸说翠姨要回去一个星期,今天刚好是一个星期,今天回不来,明天应该能回来了吧。”
珞琳竟无言以对。人人都说孩子忘性大,几天就能把翠花忘了,可是,小姑娘每天掰着手指头盼翠花回来,不但没有忘记,思念反而越来越剧烈。
珞琳不敢面对女儿失望的眼睛,便去找曾泰商量。
曾泰想了一下说,“你回房休息一下吧,一会儿我去跟妞妞说。”
她多了个心眼,凝神问,“你告诉妞妞翠花一个星期就能回来,现在一周时间到了,如何跟妞妞解释。”
“我就说翠花出车祸死了,断了妞妞的念想。”
“不行!”珞琳断然说,“孩子这么小,如何能理解死亡,再说了,你这么说,不是诅咒翠花吗?”
曾泰说得云淡风轻,“如果你想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也可以,这样可以一劳永逸地永绝后患,免得她日后找上门,或者到幼儿园找妞妞。”
“绝对不行,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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