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七汐再次睁开眼睛时,四周的景物变得不一样了,远处的夕阳是红橙色的,斜照在身旁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上,眼前有一家挂着塑料纸招牌的面馆,门里飘来阵阵醇香。
这里是京州大学外面的马路,这家老面馆她记得,之前来这里找过妈妈。
而此刻的她,正坐在榕树下的石阶上。
可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不是亲自将秦泗的照片递到妈妈面前,告诫她要远离这个人的吗?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发现一切都和当初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为什么?
没用,做什么都没用!
她明明都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她明明都已经准备彻底消失了!
可当时光流转,她又苏醒过来,出现在这里,她终于明白,原来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
原来到最后,妈妈并没有听她的话,依旧在遇到秦泗之后,选择了和他在一起。
难道说,既定的历史,真的无法被改变吗?
等等!
她突然一愣,刚才发生的一幕,她似乎在哪里看见过。
她急忙跪坐起来,拿出手机,屏幕上还是秦泗年轻时的照片,她继续往前翻,翻翻翻,然后,一段长长的文字出现在眼前。
那是妈妈的日记,上面记录着她和秦泗相遇的那天,其中有几句话,格外醒目——
“不知为什么,我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老是想起他。
不是因为他在关键时刻帮了我,也不是因为路上正铺着美丽的爱情斑马线。
不是因为天上的大雨落下,汇成了地上的小河,也不是因为他撑着伞的身影,遮挡了整个世界。
只是因为,这是一场命中注定的相遇!
我不是第一次见他。
曾经有人告诉我,如果在未来遇见他,一定要远离。
但我恰恰是一个喜欢迎难而上的人,不是吗?
我的未来,我会自己选择。”
自己选择……
妈妈,原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尽管你明知道这样选择根本就是个错误,可你还是没有犹豫。
“啪嗒!啪嗒!”
秦七汐缓缓跪坐在地上,眼泪不停滴落。
这一刻秦七汐彻底崩溃了,她终于明白妈妈这句话的意思,也终于明白,为何明明是第一次相遇,妈妈却说不是第一次见他。
原来都是她,是她秦七汐,是她从未来穿越回去,把秦泗的照片拿给妈妈看。
告诫妈妈远离秦泗的人,是她!而促成妈妈和秦泗爱情的人,也是她!
所有错误的根源,是她!害死妈妈的罪魁祸首,也是她!
唉,真的好痛啊!
那痛,让她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支撑不住的身体,只能卧平在地面,任由冰冷的气息肆意侵袭。
她感觉世界陷入了一片纷扰,在她的脑中嘈杂喧嚣,身旁林菁的安慰,就好像一阵微风吹过,吹不进耳朵里。
要是世界到此结束就好了。
或者她独自结束也行,不然的话,她找不到任何办法,来应对余生几十年的愧疚。
她闭上眼,想要逃避。
此刻的风,格外冷凄,竟将她的心也吹得不停颤抖。
“喂!你快点啊!”
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她的耳朵,她当即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看向马路上那条粉色和白色相互交替的斑马线。
斑马线上,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正一蹦一跳地朝这边走来,而她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表情阴郁的男孩。
见男孩依旧慢吞吞的,女孩便转过身,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用力把他往这边拽。
“赶紧的,再磨磨蹭蹭,人家就要收摊了!”
被拉住衣袖的男孩愣了愣,脚上的动作更僵硬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在那个年代,人们的思想还不是很放得开,即便是拉拉衣袖,也属于一种很亲昵的举动了。
“啪嗒啪嗒……”
随着两人的脚步声逼近,秦七汐也看清了他们的脸。
大学时期的妈妈,依旧那样漂亮,只可惜越是漂亮,就越容易遭人嫉妒,周围的女生总是合伙孤立她。
再加上有一个残暴的继父,一个悲剧的家庭,让别人总是把她当做笑柄。
所以很不幸,妈妈并没有同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因为漂亮、善良、成绩优异,成为人人追捧的校花。
但她对这一切,从来都不以为意,她只是执着于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
“呼……还好,老板还在!”
女孩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传进秦七汐的耳朵,她急忙站起身来,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心跳砰咚砰咚地开始加速。
“妈妈……”
“妈妈!”
她激动地喊了两声,接着迈开脚步走上去,想要给女孩一个拥抱。
“刷!”
虚影重叠,她就这样张开手,从女孩的身体里穿过。
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为什么?为什么触碰不到妈妈,为什么妈妈也看不见她?
难不成,时光机出什么问题了?
她无法解答这个疑惑,只能紧跟着女孩和男孩的步伐,走进了那个老旧的面馆。
刷了红色油漆的木门、几张整木做成的桌子,格局和秦七汐之前看到的一样,只是所有的东西都还没有经历过岁月的洗礼,成色看起来还很新,木头没有腐朽,桌角也没有残缺。
面馆的最里面,一口大锅正冒着热腾腾的热气,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正站在锅边,手里捏着一把面,一束一束往锅里丢。
“咦?”
女孩看见了正在忙碌的男人,发出一声疑问,“老板,今天周末,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了,你干嘛还在煮啊?”
“哈哈,谁说没人?”
老板笑了两声,头也没抬地回答道:“你俩不是来了吗?我知道你们每周末晚上都会光顾,所以提前给你们煮好了!”
“谢谢!”
女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拉着男孩的衣袖,让他在凳子上坐下来,然后自己坐在对面。
里面时而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老板的忙碌没有停歇,偶有微风掠过榕树的枝叶,带着那缕馨香,撩动女孩的头发。
桌前的两人,各自低下头,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陷入一阵宁静。
只是女孩时不时偷瞄男孩一眼,不知想了些什么,又突然低下头,脸颊通红。
秦七汐就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女孩的一举一动,她好奇。
是的,她好奇,她想要了解妈妈的所有,包括她年轻时的样子,她的习惯,她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东西,还有她的任何小心思。
“脸好烫,他应该没有看出来吧?”
突然,一阵细如蚊吶的声音传来,秦七汐皱起了眉头。
妈妈明明就没有开口说话啊,这个声音又从何而来?
难道,通过这时光机,还能知道别人内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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