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麦薇打电话找璩逸轩。
璩逸轩想到殷素的警告,有刹那的犹豫。
但他答应过要为她找到新工作而庆祝,不能失约。两人看完电影走出来,麦薇兴致勃勃跟他讨论电影剧情,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轩,你有心事?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好像都没听见。”麦薇停下脚步。
“没有,只是在想点事情。”他含笑点点她的眉心,“你别多想。”
两人快到停车场时,路边的花店吸引了璩逸轩的注意。
他还记得上次殷素醉酒,把悉心照料的植物都毁得差不多了,都这么久过去了还要死不活的,可见主人最近太懒惰,忘记照料它们……
“轩,在看什么?好漂亮的百合花,远远就能闻到花的清香。”麦薇喜欢百合,上大学时虽然经济拮据,她仍不时买上几支百合插在宿舍里。她说,百合花香能让她消除烦恼。
璩逸轩看看她,走进店里,大方地挑选了十几支百合,包装成大大的一束。
麦薇展露甜甜的笑脸,飞快地在他脸上偷亲了一口:“谢谢你。”
他勾起一抹笑,买单时目光落在花架上的盆栽上。
“麻烦你,我还要一盆这种兰花,还有这盆栀子花。”
麦薇惊讶极了:“轩,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养植物了?”
璩逸轩眸光一暗,掩饰过去:“我听人说家里养几株植物可以净化空气,买几株回去养养试试。”
逛得差不多了,两人来到公园的长椅上休息。
“薇薇,什么时候才可以告诉我,你决意离开的原因?”
麦薇低下头,垂落的长发覆盖住她雪白的脸颊,似在犹豫挣扎。
良久,她轻声说:“以前告诉过你,小时候妈妈抛弃了我,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瞧不起我,但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后来,爸爸也不要我了!”
“薇薇,你爸爸……”璩逸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冷淡的神色陡然如冰裂开,扶住她的双肩,“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跟我说?竟然选择独自离开?”
她咬牙道:“那段日子发生了太多变故,请原谅我现在真的无法解释给你听。我只能告诉你,当时有个好心人愿意资助我去意大利学习画画。我当时很混乱很无助,而你才刚接手盛天酒店,我不想你为我担心……”
璩逸轩知道她自尊心极强,但她的做法叫他难以接受:“这种大事你都不告诉我,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么?”
“我想过……你可能会恨我怨我,但我从没背叛过我们的誓约。我每天祈祷,祈祷我能早点回来见你!”
璩逸轩的心口重重抽动了几下,一种许久不曾出现的疼痛蔓延开来,满嘴都是苦涩,无奈,为自己,更为她。
在上千个等待的日子里,他经历过太多太多——焦灼、茫然、质疑、愤怒,再是撕心裂肺的痛楚,一天天等下去,等下去,然而等了四年,她真的再度出现,他却什么怨忿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麦薇抱住他,将脸蛋埋进他的胸前,眼角湿了一片:“对不起,对不起……轩,真的很对不起。”
璩逸轩抱着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
那一瞬,殷素的脸不期然冒了出来,他用力吸口气,摇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结婚了,娶了另一个女人。
他的心是没变,但却成为了别人的丈夫。
一旦结婚,牵扯的就不仅仅是两个人,而是两个家庭的事。虽然离婚最先由殷素提出,但他们都知道,这婚结得容易离得难!
麦薇纤细敏感,相隔三年没见,她太害怕两人之间因时间而产生的隔阂,她太需要他给与足够的安全感。
“轩,吻我!像以前那样让我感受到你的爱,吻我!”她闭上眼睛,带着期待和些许紧张,小巧的唇瓣轻轻颤抖。
他俯头凝视她,紧紧皱着眉头。她陡然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启开他的唇。
他恍然别过头,微微喘息:“薇薇……”
麦薇的眼眶里迅速凝聚起泪光,搂着他的手不愿松开:“轩,我知道你从不说谎骗人。可是你是真的原谅我了吗?为什么我们重逢后,你每次亲吻我,我却感觉不到半点热情?”
“我……唉,你别哭。”璩逸轩心慌地安慰,她的眼泪让他怜惜。
“如果你是已经移情别恋,爱上了别的女人,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怪你,更不会缠着你。”麦薇眼泪不停。
“薇薇,我没有爱上别人,我的心一直在你这。”似要证明什么似的,他倏地收紧双臂将她嵌入怀中,薄唇顺势吻住她。
树影下,两个亲密的身影与夜色悄然融在一起。
只是,他知道她还隐瞒了不少事,到底是什么不能说出口的?那些秘密像炸弹一样埋在他的心底,让他莫名不安。
……
晚上十一点,书房里。
殷素架着笔记本,膝盖上搭着一条毛毯,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安晓晓下午传来最新格林科技的分析资料,此刻,U盘一闪一闪接收着信号。
她不时自言自语:“他不会是放弃了吧?每次惹我伤心,难道要他补偿一下就会死吗?亏我对他这么好,真是不值得……”尽管如此,手指却没停止过动作。
寂静的夜里,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掏钥匙的声音。
殷素飞快合上笔记本,屏住呼吸倾听外面的动静。
璩逸轩进了屋,换鞋、脱衣,进卧室,不久隔壁的浴室里传来水声。
她咬咬唇,蹑手蹑脚偷偷进入主卧,不甘心他回来连找都没找自己一下,难道他真不想要格林科技的秘密资料了?
突然,视线落在丢在床上的衬衣上。
那雪白的领口上竟然有一个嫣红的唇印,不止是衬衣,连外套都隐隐散发出女人的香水味……
原来他去见麦薇了!
殷素呆了,血液从脸上抽离,冰冷的手指将衬衣抓皱了犹不自知。
说不出是悲凉还是自我可怜,她眼睛干涩,喉咙哑哑地。
他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不在乎她的好意,也不在乎她的威胁……
不知呆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声逐渐停歇,她猛然扔下衣服,惊跳地跑开。心,太慌乱了,推门时嘭地一声撞到了门板上,膝盖骨硬生生地传出阵痛。
她冲进房间跌坐在地上,感觉是真的痛了……眼窝终于控制不住发热。
她努力仰起面庞,对着天花板不停地眨眼,眨眼,试图把模糊视线的泪水逼退回去。
不能哭,不许哭,为什么要为他哭呢?说好了收回爱,说好了管住自己的心,说好了不轻易为他所动,说好了……
僵硬的手指死死地扣住地板,手指那么用力,全都泛着惨白,都感觉不到疼痛。
U盘的光芒还在闪动,刺痛她的眼。她扑过去一把拔出U盘,紧紧握在掌心。来到窗前,一咬牙,奋力狠狠地甩了出去。
回头,看到电脑旁的那个文件袋。
打开它,抽出里面的资料,一页一页,认认真真、慢慢慢慢地撕开,再撕开,终于撕成了碎末。
她的心仿佛随着一页页纸,也被撕得支离破碎。
纸屑重新被装进袋子,殷素清丽的面容没有表情,只有一股说不出的冷,抬手抹去唯一的那滴眼泪,毅然站起身。
走到客厅,璩逸轩正好拿毛巾擦着湿发,四处找东西。
一看到她马上问:“殷素,电吹风呢?你放哪里了?”
以前,都是她亲手将吹风机放在主卧的梳妆台上,即便是他们吵架闹矛盾的时候,她依然习惯性地把吹风机摆好。
“杵着干什么?电吹风呢?快帮我找一下。”璩逸轩坐在沙发上,几滴水顺着短短的发梢滴落到蓝色睡衣上。
殷素的表情丝毫没变,连声音也是冷冰冰的:“抱歉,要找自己找,我没有义务帮你找东西。”
“殷素,你又要作吗?”今晚的麦薇让他心烦意乱,冲了个澡仍然难以平静,他不想跟人吵架。
“我没想作,是想给你这个东西。”殷素很平静地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转身一句也不想多说。
璩逸轩不禁黑眸一亮,快速拆开袋子。
当看到满是支离破碎的纸片时,蓦地表情僵硬,双眸缓慢眯起。空气里刹那间酝酿出一股风雨欲来的冷气。
“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发现你其实并不想要得到它,索性就替你毁了。”她不慌不忙地回答,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让自己看上去如此淡定。
“把话说明白。”他徐缓道,口吻让人不寒而栗。
“璩先生这么聪明,还需要别人把话说明白?”殷素的指甲戳进柔嫩的掌心,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抱歉,我要先睡了,失陪。”
璩逸轩三两步跨上前挡住她,他站在明亮的水晶吊灯下边,视线冷冽,如两道墨色冰刃。灯光折射,在他脸上晃动,神情更加阴冷吓人。
“看起来是你想闹,可惜我没兴趣,麻烦让一让。”殷素冷漠地推开他高大的身躯。
“够种啊殷素,原来你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璩逸轩话里有话,阴鸷深沉的眼要将她凌迟一般,蓦然手腕抬起,她以为他要朝自己实行武力,本能地往后躲避。
岂料他是将手里的文件袋愤怒地摔出去。
刹时间,碎裂的纸屑四处飞散,在空中洋洋洒洒,一片一片落在他们中间。
他们彼此对望着,紧紧纠缠的双眸里,有怨怒,有不甘,也有伤痛……
“璩逸轩,你听好!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殷素努力挺直腰杆,吸着气,“我没有耍你什么,也不亏欠你任何东西。你要发脾气,没资格冲着我来!”
她面无表情地瞥向他,眼神里流露些许轻蔑。
璩逸轩想起今晚讨她欢心所做的蠢事,连日来憋到满腔无处宣泄的压力和火气骤然爆发,额头青筋浮动:“没资格冲着你来?殷素,我现在一看到你这张脸,就觉得受够了!”
说罢,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嘭”地一声砸到地上。杯子嘎然而碎,发出巨大的声响,让屋子霎时陷入冰冻。
殷素的双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惊骇地睁大眼。原来,男人真正生气的时候会转化为一头猛狮,他此刻的模样好吓人,像要吃了她一般。
时间像死一样寂静,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每一声都宣告着沉痛的负荷。
她好想吼,想叫,想扑过去狠狠给他一耳光,跟他说你是个混蛋!既然爱别人当初就不要跟我结婚,结了婚就不要这么羞辱人!
她死死咬住唇瓣却没哭出来,身子在颤抖,内心也在颤抖。猛然推开他,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门外。
璩逸轩愣住了,胸膛还在难以自制地起伏着。
待回过神,门口敞开,殷素已经消失在走廊。
他一拳捶在房门上,目光瞪住玄关处那几盆好不容易带回来的绿植,足足瞪了一分钟,才烦躁地踢了一脚。
深夜,寒风冷冽,殷素穿得单薄就在大街上奔跑,一直跑到双腿发麻再也动不了一步,她才停下。抬头一看,发现竟到了厉晨家附近。她翻遍了衣服裤子的四个口袋,终于找到一块幸运的硬币,塞入公用电话。
片刻后,厉晨急急奔出小区,一看到夜风里簌簌发抖的她时,惊诧地说不出话来。待走近,看清她脸颊上清晰的泪痕,一股灼烧立刻烫伤他的心。
“素素,发生什么事了?”
“阿晨,阿晨……我累了,我真的好累好累!”她就像见到了亲人,直直扑进他的怀里,“借你的肩膀靠一下……”
厉晨被她冰凉的身子抱个满怀,僵硬着一动不动,许久才缓缓抬起手,很温柔很温柔地揽住她,轻拍着给与安慰。
不过,殷素的悲伤没有持续太久,她哭得差不多了,用力吸吸鼻子,不客气接过他的手帕。然而就在接手帕时,小手忽然被他拉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受伤?”阿晨盯着她的手背,满眼心痛。
“受伤……”殷素有些茫然,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染上了血迹,“可能……可能不小心被玻璃刮到了。”
眼前有模糊景象的晃过,隐约记得那只被砸碎的杯子碎片四处飞溅,力道可不小,而她太过震惊和伤心,连手流血了都没感觉。
“我带你去医院!”阿晨瞧她茫然的神色全猜到了,是璩逸轩伤的吧!是那个男人吧!
“我不想去……”殷素飞快抽回手,拿起手帕胡乱地擦拭血迹。
厉晨实在看不过去,知道她怕去医院,叹息道:“那至少给我看看,伤得有多重。”他扯过手帕,轻柔细心地替她擦拭,发现那伤口有约一公分长。
殷素被他看得莫名紧张,“我没事,这点小伤才不用去医院。”
厉晨一把将她的小手拉过去,对着那伤口便吮了下去。
殷素吓了一跳,他竟然用这种办法替她清理伤口,让她感觉怪怪的……她无暇多想,抽回手:“好啦好啦!我真的没事。”
厉晨慢慢放开她,垂着眸子,一言不发地用手帕替她暂时包扎好。良久,他才开口,隐含罕见的怒气:“你和他已经上升到打架这种地步了?”
“不是……没那么严重。”她嗓子沙哑,可怜兮兮的恳求,“阿晨,陪我去唱K吧!通宵的那种,我不敢找安晓晓,怕她教训我……”
厉晨无从拒绝:“我的大小姐,要我舍命陪君子也可以,但能容许我把车开出来吧?”
“阿晨……如果你是我哥哥就好了!你真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男人了!”不知算不算拍马屁,殷素凝视着他挺拔的背影,手背上还有他吮吸伤口时的热度,她突然觉得不再寒冷。
KTV里,殷素点了一大堆怀旧的沧桑怀旧歌曲,抱着麦克风唱得声嘶力竭。
什么《容易受伤的女人》、《给自己的情书》、《十年》、《分手快乐》……一听歌名,厉晨就双眉直皱。听到她疲累而嘶哑的嗓音,他更是心疼,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
然后她又点了一堆劲爆歌曲,又蹦又跳。最后一首歌播完,房里骤然变得安静,屏幕的光线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她对着麦克风大喊:“阿晨,你不许笑我没形象!今天晚上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要阻止我!听到没?”明明是很霸道而傲慢的语气,听上去却那么悲伤。
她不知道,厉晨很珍惜她在自己面前,这样不加任何掩饰地哭和笑。看她去抓酒瓶,他赶紧阻止:“你嗓子都哑了,不要再喝酒。”
她的手颤抖着,流着眼泪笑起来:“嗓子哑了算什么……我的心好痛,痛得没办法呼吸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很乐观,很坚强,很能理解别人,可是……我的心也会破碎,会痛到窒息快要死掉你知道吗?”
终于爆发了,厉晨站起身想扶住她,她却霍然挥开他的手,踉跄着退到墙角。“阿晨,我爱他,我用尽了办法克制自己……还是没办法不爱他啊!但是,这种狗屁爱情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不想爱了……我真的不想爱了!你告诉我啊,要怎样才可以不爱?要怎样才可以不爱?”
厉晨的心因她的声声痛问而揪紧。
殷素抓住酒瓶又喝了一口,晃晃脑袋:“最可悲的是我承认失败,却不知道用什么方式下台……我爸的血栓根本经不起刺激,他爸爸对我太多希望和寄托,我要怎么离婚……”
厉晨很无奈,看她这么痛苦,他张开双臂:“过来抱抱吧!迷茫痛苦的时候,我不介意友情出让一下本人宽阔的胸膛,让你暂时栖息一下。”
殷素抑郁地推开他:“我这么伤心难过……你竟然还有心开玩笑?我现在真的好烦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厉晨的表情认真了些:“我没有开玩笑,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人都有心情压抑和烦躁的时候,不要太冲动,再复杂的事情都得等冷静下来,才想办法慢慢解决。”
她注视着他俊美的面容,情绪不觉平和了少许,“还好……至少还有你关心我。而璩逸轩,他只关心麦薇!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回来?既然三年前下定决定消失得一干二净,为什么还要回来?”
殷素将啤酒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举高麦克风,“唱歌唱歌,我还要唱歌……”
嗓子是嘶哑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我陪你唱。”厉晨温柔地拿起另一支麦克风,低沉沙哑的男性嗓音响起。
“阿晨,我只知道你演戏很棒,却从不知道原来你唱歌也这么好听……”困意席卷着她,殷素含糊地夸赞。
厉晨只是微微浅笑,他的歌里同样有种化不开的忧伤。
她睡着了,静静地呼吸着。
厉晨停下歌唱,伸指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在心里默默道:素素,你不知道看你这副模样,我也很难过,但我同样感谢老天爷在你受伤的时候,陪着你的人是我……
……
厉晨一夜未眠,盯着殷素的睡颜,神色凝重。天色渐亮,他不想打扰她,直到七点钟KTV要清场,他才叫醒她。
殷素的头很晕,嗓子干哑难受,在小区门口下车后,才走了几步就差点摔倒。厉晨实在不放心,决定亲自送她上楼去。如果碰到璩逸轩的话,他正好有几句话要说。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殷素摇摇头,充满歉意和感谢。
“别逞强。”阿晨扶住她的手前所未有的坚定。
电梯很快到达了二十楼,殷素盯着紧闭的家门,内心有种抗拒和挣扎,厉晨立刻不客气地按下门铃。
然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谁也没想到开门的人不只璩逸轩,璩逸轩旁边站着一个压根不该此时出现的人——江岚。
画面几乎在那个瞬间定格,四个人都不可置信地互相注视着。
江岚最先打破僵局,对着自己儿子问话:“不是说殷素出去买早点么?这是怎么回事?”
“妈……”殷素听到自己嘶哑的嗓音,有种下意识的慌乱,“你怎么来了?”她被江岚那双凌厉的眼睛紧紧盯迫,慢慢放开阿晨,一只手扶在门框上稳住身子。
璩逸轩却显得镇定许多:“妈,我们的事以后再跟你说。你先回去吧!”
江岚的脸色十分难看:“殷素,看样子你是彻夜未归家。”
殷素顿时感觉头更加眩晕,婆婆有多挑剔多严厉,她太清楚了。不想掀起无谓的战争,她极力用最冷静的声音解释:“妈,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的朋友。”
江岚冷冷地将阿晨从头打量到脚,生气中带着嘲讽:“什么样的朋友需要一大清早这样子送你回来?”
一旁的厉晨仿佛没看到江岚那钉子般锐利的目光,斯文礼貌地问候:“伯母好。”
“这声伯母叫得可真亲切。你不知道殷素是璩家的媳妇吗?不知道跟一个有夫之妇太亲密,会让人有所误会吗?”
殷素不喜欢江岚咄咄逼人的语气,更不喜欢她像对待犯人一样审视着阿晨。纵然她是应该尊敬的婆婆,但阿晨也是自己最珍贵的朋友,没必要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委屈。
许是昨夜发泄得痛快,许是心底已作出明确的决定,殷素的胆子无形中大了许多。
她索性直言:“妈,请你不要这样对待我的朋友。”
殷素在江岚眼里向来也是柔弱乖巧的,哪知道她会有这种直言的勇气?江岚心头升出强烈的不满:“你这个朋友可真重要,比你的丈夫还重要?殷素,你妈可是一直自诩殷家教严格,想不到你却做出……”
“对不起,妈,请容许我打断你。”殷素深深地皱眉,不能接受婆婆来指责自己的妈妈,“如果要说家教,我觉得你应该先问问自己的儿子是怎么做的。只有先把自己子女调教好的母亲,才有资格说别人。”
江岚多年来都受人仰仗过日子,哪曾被人这样直接指责过?何况还是自己的儿媳妇。
“殷素,你给我把话说明白!”江岚真的怒了,高高在上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妈是个明白人,一些话非要我说明白吗?如果真想知道,何不……”
璩逸轩一直静默,冷眼旁观这对婆媳之争。此刻,他终于忍不住打断殷素:“不要再说了!”
江岚道:“不,让她把话说完!你没看到她为了这个所谓的朋友,连妈都不放在眼底吗?”
璩逸轩拥住她的肩膀:“好了,妈,你别气,先回家去。我和她的事自己会处理。”
殷素咬住唇瓣,没有再接话。
此时任何言语都让她疲惫,也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糕吧!
她累了,身体累,心更累。
面对璩逸轩,面对婆婆……
她回头对阿晨抱歉地笑了笑:“抱歉啊,阿晨……你先回去吧!”
江岚不理会儿子的劝阻,道:“这么好的朋友都送你到家门口了,怎么不干脆请进去坐坐?”
殷素哀伤的眼眸逐渐变冷,婆婆终于也忍不住要对自己冷嘲热讽了么?她早知道在璩家,只有公公是真心疼爱自己的。
事实上,她从未畏惧过婆婆,为人不做亏心事,怕什么呢?即使该心虚,该有所觉得有所亏欠,也应该是璩逸轩吧!
厉晨道:“不必了,把殷素安全送到家,我的任务算是完成。”
四个人中,只有他还能轻松地扬起笑,对殷素叮嘱道:“你今天还要上班吧?恐怕得抓紧时间洗漱,否则要迟到了。”
殷素很感激他的关心,暂时忽略另外两道冰冷而愠怒的目光,冲阿晨回以一笑:“好,谢谢你了。”
厉晨瞟了一眼江岚紧紧抓住的包,丝毫不计较道:“伯母好像也正好要离开,不如一起吧!”
江岚吃惊,想不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大胆,明知道自己很不喜欢他,还敢邀请自己同行。她一个历经大半生风云变幻的长辈,还怕了他不成?
“儿子,妈先走了,你爸最近工作压力也很大,有时间你要常回家陪他说说话。”
“恩,我会。”璩逸轩点头。
“妈……”殷素清清嗓子,“慢走。”
江岚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径自走到电梯。
厉晨当着璩逸轩的面,鼓励似的拍了拍殷素的手臂:“打起精神,每个人要面对的烦恼都很多。有时候做人不妨自私一点,先让自己快乐起来。”
自己快乐的人才能让身边的人也快乐。多年来,阿晨将内心的秘密埋藏得太好,他带给别人的总是快乐。
电梯送走了婆婆和阿晨,殷素不知道他们一起离开可能会说些什么,但是她相信不管什么时候,面对什么人,阿晨总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璩逸轩站立在门口,阴沉地盯着她。她身上淡淡的酒味,他想母亲也一定闻到了。
殷素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经过,眼皮都没抬一下。
女人就不能喝酒吗?人在烦闷时总想找个出口释放。她知道女人喝酒不是个好习惯,但是有时候女人也会需要它。而蓝颜知己就象这酒一样,必要的时候很给力。
璩逸轩在后面将门嘭地一声关得很重,她也没有回头,没有惊讶,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这段日子,见识到他的虚伪和暴躁还不够多吗?她好像开始习惯了。
殷素发现昨夜屋子里混乱的局面已经收拾干净,怪不得婆婆一开始没怀疑她是出去买早餐。她进洗手间,迅速洗漱,迅速收拾心情。
看到镜中苍白憔悴的容颜,面无表情,何曾几时开朗乐观的女孩这样没有生气?手指控制不住颤抖,手背上的创口贴昭示着昨夜的残酷,她的眼角不争气地湿润,为自己悲哀和不值。
这样狂乱地自我放纵,这样不顾一切地去付出,到头来究竟得到什么?
她咬着牙不断将冷水泼在脸上,尽管情绪依然低落,心空荡荡地似破了个大窟窿,但人活在这世上爱情不是唯一。她,从少女时期情窦初开起,就渴望一份幸福的完全属于自己的爱情,这个梦想一直寄托在璩逸轩身上。
知道他爱麦薇,她悄然隐藏爱意。
看到他对麦薇用情至深,她渴望那份情有一天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心甘情愿飞蛾扑火……跟他在一起是她自己的决定,她拿婚姻做赌注,只祈祷把毕生的运气全用来赌这一把!她希望结果是赢!
这个过程中,不管受多少委屈,挨多少孤独寂寞,她都不会怪任何人。道路是自己选择的,就得靠自己走出来。然而,她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她——输了……
麦薇回来了,她不得不正视这场拿婚姻所做的爱情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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