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夕不慌不忙的向前两步,再盈盈拜倒,“芸夕拜见皇上皇后,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
她有些疲惫的声音传到了大殿之上,芸夕没有听到皇上的声音,却是听到了一道女声传来,竟是皇后,“下面便是王丞相之女芸夕吗?”
芸夕点头应道:“正是芸夕。”
“抬起头来。”皇后软语温言,倒不象是要刁难她一般。
芸夕轻轻抬首,憔翠的容颜正巧对上大殿之上正凝神看向她的皇上的视线,顷刻相对间,她看出了皇上眸中的一丝狼狈,毕竟是他亲自去蝶恋水榭里点了她的名,却只佯装不知不识他,眼波流转间头有些昏昏然,这不是她的刻意,实在是这几日她的病让她“乏”的彻底,一张嘴居然就在景安殿上差一点又是吐了出来。
“大胆,如此大殿之上,怎可如此对朕。”皇上有些恼怒,显然他并不知这两日来一直风传的她的害喜之说。
“皇上恕罪,芸夕自入了宫中便一直在病中,且呕吐不止,今日本不想前来,却唯恐怠慢了圣上的恩赐,故而……”她拖长了尾音,字字斟酌,甚至有种死也无所谓的架势,一心坦诚自己的呕吐之说,至于她的纤瘦早已入了皇上的眸中,如若不是皇上还记得她当初那一夜的风情,此时皇上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那一夜的所见,而她的一句句话送到他的耳中时,分明就是有些刺耳。
“怎么会如此,难道宫中无太医吗?”一声低吼,皇上的目光已转向了皇后。
“宣了太医了,只是还是不见好,一直都吐个不停,这不……”她说着又是掩着嘴干呕了起来,丝毫也不理会是不是有皇上和皇后在场,真想他们立刻就逐了她出去,也遂了她的心愿。
果然,皇上已别过了头去,“来人,把……”他低喝一声,正要将芸夕哄了出去,却不想一旁的皇后却拦住了,“皇上,芸夕既是入了宫才病了的,那自然就是宫里的不是了,这也有臣妾的一份责任,连日来忙着办了中秋节的琐事,倒是冷怠了这些刚入宫的姑娘们了,难为她们在中秋节之际入宫,一时水土不服也是有的,不如皇上就将芸夕拨到臣妾的宫里作个伴,也好让臣妾为她调养下身子,这么的瘦弱,仿佛一阵风,人便去了一般。待她丰盈了些,皇上再作打算也不迟呀。”啧啧的叹息着这么一个美丽无双的女子何以这般的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
芸夕心里一惊,皇后还是算计着日后要将她送给皇上,于是,芸夕急忙道,“皇后娘娘,芸夕手拙心思又愚钝,只恐让娘娘操心罢了。”
“怎么会,听说你的画艺不错,留在我宫里,也让朗月帝姬近水楼台先学了你的画,这可是本宫占了便宜呢。”偌大的景安殿上,皇后倒是不拘小节,玩笑一样的送出来的话也掩去了皇上一时的尴尬。
“可是我……”
“小姐,还不快谢娘娘恩典。”芸夕的话还未说完,站在她身边的水离却急忙打断了芸夕的推辞,“有皇后娘娘照顾,那是小姐一辈子的福气呢。”
皇后听了,手中的绢帕轻扬,也掩了笑意,“来呀,打赏,这小丫头机灵古怪的甚是讨喜,就继续跟着你主子吧。”
水离立即兴高采烈的笑了,“谢皇后娘娘恩典。”
芸夕的选秀就这样闹剧式的结束了,而芸夕也落了一个古怪的身份,她既不是皇上亲点入宫的秀女,却也不属于落选之秀女的行列,依着皇后的意思,似乎有再一次选秀的可能,所以才留她在身边,心里想了万千的托辞却被皇后娘娘逐一的化解了,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吗?
留着自己在宫中,倘若自己是一个一心要受皇上恩宠的人,那么自己岂不成了她的对头了。
可是,这一切真的是皇后所为,经她出言,才保了她的名声,至此风传许久的害喜之说才慢慢平息了,因为选秀之后皇后的安和宫便传来了太医看诊的结论,芸夕只是误食了水仙才染了病,之后又开了药方交由皇后务必要盯着芸夕吃了,也才能除却芸夕身体里的微毒,否则只怕芸夕的健康都成问题了。
选秀之后,芸夕终于还是没有离开皇宫,她住进了皇后的安和宫。
躲过了一劫,虽不如人意的没有出宫,但心里多少也有些安慰了,只是至此之后还是宫中人,事事更要小心了,算起来,她的身份宫女非宫女,主子非主子,在这宫里本就是一个古怪,于此,芸夕便顶着这样怪异的身份在安和宫里安静的住了下来。
皇后并无刁难,一日三餐也早已减去了从前人等的强行逼迫,倒是让芸夕颇自在了些,算一算总比在蝶恋水榭里时时都提心吊胆的日子要好多了。
这皇宫里,她只要不被皇上盯住了,那么便不会与其它的女人结怨,自然就会安安稳稳的讨生活了。
德妃的画早已作好也着人送了过去,德妃回赠了一副精致的玉镯作为回报,目的也不过是要掩遮当日她宣去的太医并未尽心的谣言。
芸夕也不介意,原本她也无心留在宫中,如今她心里一心一意算计着的却是要如何出宫,这事却急不得,只要阿卓还在,她相信她会有出宫的那一天。有一种感觉,他会一直帮她。
渐渐的,芸夕知晓了后宫中人的一些事宜,皇后居首,德妃、淑妃辅之,贵妃和贤妃之位却一直欠缺,贤妃是这一年春天的时候因病疾缠身没了,而贵妃的位置却是因为皇上一直未曾立过,德妃膝下一子一女,一子名为暮莲澈,芸夕知道便是那日追杀阿卓之人,而德妃也是当日梅音嘱咐她要小心之人。
而淑妃却是阿卓的母妃,当芸夕知道这一个消息的时候,虽然她也曾在意是淑妃力谏她入宫的,但是因着阿卓的关系她心里已不自觉的便对淑妃有了好感。皇上共八子十一女,怎么也不曾想淑妃年近四旬竟会再次有孕,这也算是宫中一喜了。
过了中秋,宫中已无大事,相对的也比较平稳,虽然每日都有后宫嫔妃前来向皇后请安,却并因此而扰了芸夕的清静,芸夕一直住在安和宫里偏远的怡心院,门前两株海棠开得虽艳,却也渐渐花残。
初入安和宫时,芸夕便向皇后请求只在每日晚膳前前去向皇后请安,这样也便避开了与其它嫔妃见面的机会,这一层,皇后也准了。
这一日,一如往常般,午休后芸夕以作画打发时间,虽然宫中已人再催她作画,但是日久脾性已再是难改,一日不作画就仿佛少了些什么似的。
“小姐,已到了去向皇后请安的时间了。”水离候在一边正待与她一起前往,这是每日必修的功课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安和宫中,暮秋时节,花树都是凋残,红叶星星点点衬着这样的秋越发天高气爽,没了夏的炎热,倒是让人心清闲淡。
才至皇后寝宫前,却见一乘四人抬的轿子安稳的摆在园子中,水离熟稔的向站在门前的小太监道,“娘娘这里可有贵客吗?”
通常的嫔妃来往只是一乘小轿或者步行而来,而此时院子里这轿子的排场让芸夕也在暗自猜测是何人在皇后的宫中,“禀姑娘,是淑妃娘娘来了,姑娘请吧。”小太监尖细的嗓音落在芸夕的耳中,那一声“淑妃”让芸夕正在脱逃的脚步立刻就止住了。
欲见却又怕,这是自她入安和宫之后,淑妃第一次来拜见皇后,因着她有了身孕的关系,所以一切礼仪尽皆减免,可是不见心里却是不自觉的已对淑妃娘娘好奇了。于是,芸夕拉着水离的手,“我突然想起怡心院里的一些事来,不如我们过一会儿再来吧。”
水离不解,却也只得随着芸夕走出了院子里,不远处的树林子里亭子中芸夕扯着水离坐下歇息,这让水离好生诧异,“小姐,为什么你不进去呢?那淑妃娘娘又没有三头六臂,怕她作甚。”
“嘘……”芸夕示意水离噤声,她不是怕淑妃娘娘,而是不想为阿卓带来麻烦,虽然一直未有阿卓的消息,但芸夕相信总有一天她还会与阿卓再见的,但淑妃她却私心的不想以此时这般不清不白的身份与她相见。
却不想,两人才坐下来,就有一个小宫女追了过来,“芸夕姑娘,皇后娘娘请您这就过去呢。”
芸夕抬首,明明她是想要躲着的,却不想淑妃似乎是为她而来,否则也不至于挺着大肚子好巧不巧的偏偏就赶上每日里她向皇后请安的这样一个时间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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