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眉道人收拾好祭台,凌海宁从口袋里掏出红包,赛到白眉道人手上,白眉道人捏了捏红包的厚度,微微笑了一下,凌海宁连连道谢,送到门外便回来了,伴随着白眉道人的离场,围观的众人也散了,似乎没人去仔细琢磨法事中为数不多的几句对话,也没人觉得凌晨和凌晓有什么异常,只是好奇为何不让凌远图和凌远志也喝一喝这难得的灵符水,要说是凌海宁小气吧,好像他不是这样的人,一时也没人注意这些问题了。一会院子里只剩下凌家的人和一个只有凌晨能看到的张正。
凌海宁把桌子搬进屋去,众人也跟着一起进去了,但张正却留在了院子里,此时凌晨只好装作看不见他。
众人都不知道这法事有没有效果,只得祈祷有用,凌海宁和凌海安喝了点酒才回去休息,相比凌海宁,凌海安更信鬼邪,经过这场法事,心中安定了许多,走时便把凌远图和凌远志带着回去了。
送走了凌海安父子,凌海宁让大家都赶紧休息。
但凌晨哪里睡得着,一来是好奇妹妹究竟是不是那白眉道人治好的,二来是好奇为什么妹妹好了,自己却不见好。翻来覆去觉得心烦,一转身间看到窗外一个血淋淋的面孔,正是张正,他接着再转身,背对窗户。
“我只是想求你帮我捎个信,过了明晚,我就要去报道了。”张正哀求道。
凌晨听着张正语气诚恳,又转过身来看着他。
张正见凌晨转过来,看到了一丝机会,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问道:“你同意了?”
凌晨指了指房门外面,张正道:“放心,你爸妈都睡了。”
凌晨坐了起来,小声而又丧气地说:“为什么我喝了那么难喝的灵符水还是能见到你?”
张正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道士是骗人的。”
凌晨道:“可是为什么我妹妹好了呀。”
张正为难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可能是巧合吧。”
凌晨听后觉得张正在敷衍自己,倒下去转身背对张正,似乎不愿再听下去。
“不管那道士是不是骗人的,反正现在只有你能看得到我,你要是不帮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张正越说越是绝望,语气尤其哀伤。
凌晨已经三四年没跟只有自己能看见的“人”讲过话了,每次扯上关系,都是由于凌晨看他们孤独和无助,此刻张正就处于那种状态,凌晨背对着张正道:“行,你要稍什么信?我会帮你带到的。”
张正喜出望外,道:“你告诉你婶婶,如果可以,好好照顾我爹,要是她想改嫁,也不用顾及我,……”
凌晨突然转过身坐了起来,道:“张叔,你能说些我……我好转达的吗?你说这些我不会写,要我用心记的话没准我明儿就忘了。”
张正突感失望,要个孩子带话,还要他全部记住本就不容易,叹了口气,道:“那我说些简单的,你写下来。”
凌晨轻脚轻手地起来找到纸和笔,准备记下张正说的话,张正也尽量想些二年级的孩子能认的字,吞吞吐吐道:“我……”指了指自己,接着道:“我在后院花台下,藏着……”
“藏我不会写。”凌晨打断了他的话。
张正换了个字,道:“放着三万的私房钱。”
“张叔,你存这么多私房钱干嘛?”凌晨再次打断他的话。
张正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道:“小孩子知道什么?”
凌晨不以为然,道:“是不知道什么,但却知道帮人报信。”
张正听出这是讽刺,道:“行了行了,算是我求你的,接着继续啊,‘你取出来,供红儿和香儿未来几年上学用,希望我走后,你还能一如既往地对待我的父亲,如果你要改嫁……’”
凌晨本来就才二年级,写字速度很慢,听张正又回到改嫁的问题是,顿时放下手中的笔,张正没接着往下念,问道:“怎么了?”
“刚跟你说了,说些简单的,咋又回到这问题上了呢?”
“这是很重要的消息呀。”
“可是我真的不会写改嫁的嫁嘛。”
张正虽只上了小学,却记得这个字,道:“左边一个女,右边一个家,这总会写了吧。”
凌晨无奈,拿起笔来继续写了起来。写到嫁的时候,“女”字旁写得大了些,看上去就是女家,但他不认得这个字,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张正接着念道:“如果你要改嫁,不必顾及到我的感受,一个死人能有什么感受呢?但一定要顾及孩子,父亲年纪大了,不一定能照顾两个孩子,希望你能念及亲情,对孩子不离不弃,也能在父亲困难时帮他一把,如果他要过去和大哥一起住,就由他去吧。最后,谢谢你前半生的陪伴。”张正本有些爱人之间生离死别的话要说,只是当着凌晨的面,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得说得委婉些。
这遗书虽然不长,但凌晨写字慢了些,仍花了不少时间,写完后,凌晨道:“我可不会亲口去跟张婶说。”
张正早料到他会这样,也不感到意外,道:“行,我也不逼你,你能帮我到这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们一起想怎么把这信传给她。”
凌晨道:“行,你先想着,我照着再抄一份,免得不小心被我弄丢了自己又记不住。”
张正见他如此机灵又用心,心下好生感动,也不闲着,替他出些注意,建议他明天早上上学的时候先把信塞进张正家再返回学校,但凌晨又担心碰到远图和远志,毕竟张正家在学校之后,先经过学校才到张正家,突然绕道明显解释不通,放学后送更不行。而到了明晚刚好是张正头七,凌晨知道父母一定会把自己盯得紧紧的,不让出门。
最好送信的时候本来是明晚头七夜,那样最能让张正的媳妇信服是张正灵魂回家带信来了,可凌晨他父母偏在那时候不让凌晨出门,况且这昨晚才做完法事,妹妹已恢复正常,只要自己以后多注意,在家人看来,自己也已经恢复正常,实在不值得为了张正的事让家人再次被困扰。想到此处,凌晨有些后悔答应张正帮他了。
张正似乎察觉到了凌晨心绪的变化,道:“我知道让你很为难,要不这样,你就说上学路上捡到我留给我你婶婶的遗书,让人帮你转交给你婶婶就可以了。”张正此刻对凌晨完全信任,毕竟没有其他选择,但是如果交到其他人手上,要是偷看了遗书,知道后院的花台里藏了三万块钱,指不定会起什么歹心,这么说只是试探一下凌晨的帮助自己意志够不够坚定。
凌晨心想:“过去七天才说捡到遗书,鬼才相信。”然后望向张正,心道:“真的是鬼注意。”翻了个白眼。
张正见凌晨不同意,暗自窃喜,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注意?”
凌晨似乎想到了办法,兴奋道:“我既然已经写好了,你明晚交给张婶不就完了吗?”
“要是这么简单,我还用得着求你帮忙?我还不如自己写自己交给她得了。”
“对呀,为什么你不能?”
“我是个鬼,除了你能看到我其他人都看不到。”
“这又怎样?”
“我试着跟我媳妇说话,也试着写字,但是这些都行不通的,我做不了任何事,除了跟你说话。”
凌晨觉得这忙看来是推不掉了,不得不认真去想办法送信了。思考了一会,道:“张叔,要不过了这几天再送吧,一来这几天你……你头七,我爸妈会很注意我的情况,二来时间太紧,找不到机会呀。”
“过段时间也不见得有办法,而且,看到你婶婶收到信,看了内容相信了,我才安心。”
“难道张叔是怕我翻进你家后院偷了那三万块钱不成?”
张正有些尴尬,道:“这孩子,哪里的话,张叔要是信不过你就不找你了。”
凌晨没办法,只得接着想法子,过得半响,道:“算了,有人看到就看到吧,我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我爸妈就行,我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说完钻进被子里。
张正本打算问他到底想出了什么办法,但见凌晨似乎不愿理他,只得相信他确实有好法子。
等二天凌晨上学去得早了些,凌海宁和元冬雨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到了学校他没直接进去而是接着往前走,碰到了几个早起的同学,问他要去哪,他便说去叫凌远图和凌远志,同学也没起疑,到得张正家,看道附近有人,凌晨走到伯父家门前,也不叫人,待得附近的人走远了,他迅速走到张正家门前,将写好的信条折得四四方方,塞进了张正家的门脚,起身快速离开,往学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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