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怀都摆手,让萧梓硕退下。他对临阳之事,包括陈宣本人都饶有兴趣。
“你是如何看出我太子的身份的?”宇文怀都问道。
“猜的。实不相瞒,我是刚自临阳而来,为的就是去京华求见太子您。路过福生客栈求宿,谁知您将客栈包下了。”陈宣讲到这里,顿了顿。
“能包下客栈的就是太子了?”战瑶不解。
陈宣摇摇头,“包下客栈,说明您富贵。穿衣打扮又不似富商招摇,那就是官家了。太子要来,庭南上的了台面,能活动得开的官员都去京华城迎太子了。这个时候,从御中而来,看看年纪,还对临阳感兴趣,我猜,就只有太子了。”
“原来如此。”宇文怀都大悟,所以他开口就自报家门。
“而这位,一定是大燕人人敬仰的胥北武王的女儿,大燕的太子妃。”陈宣赞道。
“正是!”战瑶双眼放光回道,她已将先前陈宣曾言“胥北的风”的偏见忘得一干二净。
“那你既是去寻我,该去京华城才对,怎么跑到福生客栈去了?”宇文怀都问。
“因为小民有腿,可以绕远,却没钱夜宿京华啊。先前对于太子南巡落脚京华之事,心有怨言。现在想想,还是太子计深远。只是,太子想要微服出巡,露富之事需谨慎些,否则引人注目,暗巡的意义就不存在了。太子机敏聪慧,太子妃又是将门之后,临阳的百姓有救了。”陈宣施礼言道。
“看你的样子,也是个读书人,既然如此忧民,为什么不考取个功名,报效国家呢?”宇文怀月言道,哥哥嫂嫂被人夸赞,她也不甘如此没有存在感。
陈宣羞涩的挠挠头,叹息道:“实在是难以启齿,院试考了两次,都没中。”
“那临阳水祸,淹了陈兄家几亩田地,以致陈兄落魄至此?”宇文怀都问道。
“小民家中无田。”
“那你是家中受过匪盗滋扰?”
“也没有,家住临阳北,匪盗势力所不能及。”
“那定是你受过刘文远的迫害,难不成就是因此,陈兄两次院试不中?”宇文怀都又问。
“我家小门小户,还入不得刘文远的眼,院试不中,也都怪自己学业不精。”
“那你对刘文远如此深恶痛绝,对他做的匪事了如指掌,是为了什么?”宇文怀都不解。
“难道世人不都该惩恶扬善,体恤贫苦的百姓吗?与我身处何位,受不受迫害有何关系?”
一颗赤诚之心啊!宇文怀都如此想着——
临阳县南郊,官府所盖棚屋还不及先前,棚顶的茅草少了三分之一。每日派的饭食,清汤寡水没有几粒粮食。
受灾之民皆食不果腹,饥寒交迫,苦不堪言。偶有抱怨,还会被官差斥责。
在官差的眼里,这帮贱民真是不识好歹,吃住都是府衙所包,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他们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可大水淹了他们的田,没了生计,作为一方父母官,安抚灾民,不是分内之事吗?为保清远茶庄的土地,将洪水改了道,他们不是不知道,悔就悔在签了那同意文书,再说起来,就是他们这帮灾民顾全大局,得了实惠,为清远茶庄舍了自己的地。
这些灾民都是些农户,大字不识得几个,被刘大人派来的能说会道的小吏游说,就稀里糊涂的签了文书。
结果,小吏口中的居有所,食有粮,就是这般破败的棚屋,和掺了米粒的汤水。
净吃这些东西,别说平日里卖惯力气的农人,就是两三岁的娃娃,都饿的虚弱无力。
“再这样下去,不冻死,我们也饿死了。”一个叫李大柱的农人集合了平日里要好的几位兄弟商量着。
这个李大柱身体健硕,皮肤黝黑,长得人高马大,可是卖力气的好手,若不是农田被淹,他家的田,可是村里种的最好的。哪怕农忙时,他也能很快料理家里的田地,还抽出空来,去帮助乡里乡亲,可是有一帮子铁兄弟。
这些日子以来,李大柱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的娘亲,吃不好住不暖,身体眼见的萧条下去,他可是坐不住了。
“是啊,大柱哥,再不想个法子,咱都饿成鬼了。日日都是这些破汤残羹,连除夕和元宵节都不给添点儿米饭,太欺负人了!”大家应和道。
“要我说,平日里这样骂几句娘没用,那几个狗凶的官差,也是吃软不吃硬,咱得团结起来,去县城里讨个说法,要是不多派些粮食,咱砸了他的狗县衙!”李大柱直言。
“好,都听大柱哥的。”几个人一呼及应。
“事不宜迟,天色还早,咱现在就去。”李大柱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
李大柱一行十五人,集结在一起,将农用的铁锹用破衣烂衫裹好,准备从南郊棚户离开,却被监管的官差拦了下来。
那官差也是平日里横惯了,李大柱高出他们一个头来,身宽能抵他一个半了,也不掩嚣张的样子。
“不得令,你等不得踏出这棚户一步!”官差出手相拦,执管的官差们都凑了过来,一共八个人。
“我们要去见县丞老爷。”李大柱粗声喊道。
“你什么身份啊?县丞大老爷是你说见就见的?”那官差身边来了人,气势更盛。
“不见县丞老爷也行,当初让我们签同意文书的官吏在哪里?给我们的吃食,还不如大户人家养的猪吃的好。”李大柱身旁一人言道。
“呵,官府供你们吃供你们住,还想怎样,还跟猪比吃食,猪养起来能吃肉,你们能干什么?还不如猪呢,走走走,回棚户呆着去。”官差狂言道。
李大柱本是想先讲道理的,可他七尺的大汉,哪容得这般羞辱,怒火中烧的他,上去给了官差一拳,打掉了那人两颗牙。
事态升级,李大柱他们与官差们扭打在一起,那些官差哪有这些农人有力气,很快就败下阵来。
其中有个官差趁乱逃离,想拉些帮手来,路上就遇见县衙的人马,押着货物往棚户这里来。
“别打了,粮食来了!”那小吏大声喝道。
这次没有诳人,小吏身后的马车上,装的皆是米面和棉被。
“临阳县刚上交摊派的胥北军粮,前段时间,粮食紧缺,可能大家颇有怨言。但胥北战事,是国之大事,作为大燕的子民,我们要同仇敌忾,先前苦些也就罢了。县丞大人,体恤百姓,为大家不辞辛劳,四处酬借粮食,好不容易筹到这些,就立刻给大家拉来了。粮食也有,棉被也有,今日大家能睡个好觉了。”小吏高声言道。
灾民们面面相觑,当初也是这样,一个小吏,拉着一车粮食,到村里安抚他们,最后稀里糊涂的就签了那个同意文书。
“又是骗我们的吧。”有人直言。
“县丞大人一心为民,哪有诓骗大家的道理。这洪水已退,马上到春种了,三日后,县衙免费为大家派发粮种,领了种子,大家就可以回家了。你们要谨记县丞大人的恩德。”那小吏激动言道。
灾民中,无人做声。
只见那官差们,步履匆忙起来,来回运输物资,先前那被揍的官差,想讨个说法,也被拦了下来。
他们真的派了粮,真的发了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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