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日光,在宇文怀都的眼中也变得刺眼。
散朝后,滨王走来,想给宇文怀都示好,表明自己无意争太子之位的态度,也被他冷漠的忽视了。
宇文怀都从没觉得出宫的路如此漫长,脚累了,心乏了,还是走不出去。德顺并不知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味小跑着跟随主子,便知太子今日,心情不佳。
“殿下坐好,我们这就回东宫。”德顺道。
车辇中的宇文怀都冷冷道:“不,不回东宫了,去西郊转转。”
马蹄扬起,奔着西方而去,宽阔的道路上,太子的车辇,载着一个心力交瘁的人。
算着时辰,太子应该归来了,可桌上的菜已凉了,撤了再热一遍,也不见太子的身影。
“不等了。”战瑶道。
因为战瑶有孕在身,东宫的吃食每日都十分丰盛,此刻,这佳肴到了战瑶口中却没了滋味,寥寥塞了几口,她就回房小憩。
小憩也不得安稳,战瑶便在宫女的陪伴下,游走东宫各处,行至东宫正门时,便闻听萧梓硕与人争执,再行几步,便见到了楚婉淑,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让她进来吧。”战瑶淡淡道。
太子外出不归,也没人传信,一定是遇到了麻烦,关于东宫的坏消息,战瑶总能从楚婉淑的口中听到。这次,太子不言,她也不必瞎猜了。
独臂的萧梓硕立于宫门口处,没有半点退让之意。
“不可,这个女人,不得踏入东宫半步。这是太子的死令。”萧梓硕坚毅而言。
纵使他现在只剩一臂,也容不得楚婉淑为非作歹。
楚婉淑表情略有些复杂,既有被拒的恼怒,亦有东宫势危的窃喜,这一日,他们还能嚣张得意,殊不知过不了多少日子,他们就如丧家犬,从偌大的宫殿中搬离。
她哼了一声,打算离开。
“你等一下。”战瑶拦住了她,又对萧梓硕言,“你不让她进来,我就跟着她出门,相比之下,有你护卫,在东宫内,还安全些,你觉得呢?”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战瑶道。
萧梓硕还是做了退让,伴着战瑶左右,任楚婉淑入了东宫客堂。
“说罢,又被你探听出了什么对我不利的消息?”战瑶淡然的坐于主座。
楚婉淑面上终于现出那掩不住的欢喜。
“今日,我再称你一声太子妃,你就好好珍惜这最后做太子妃的日子吧。”楚婉淑柳眉上挑,洋洋得意,仿佛几句话,就能将眼前之人击垮,然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的崩溃。
“你一定还不知道,今日朝堂,百官齐跪央求罢黜太子,那场面一定震撼非常。做太子如此不得人心,他怕是大燕史上第一人,他怎么还好意思,腆着脸赖在太子之位上?你还是劝劝他,自行辞让太子之位,还能给自己留个体面。”
午食没吃多少,战瑶面色显得蜡黄,经楚婉淑这么一番刺激,脸颊现出了红晕。
“照你这么说,百官央求,也没得陛下首肯,太子还是太子。那你在东宫之地,神气什么?”
这话怼的楚婉淑一口怒气憋在心口,险些喘不过来。
“呵,我看你是在井底待久了,不知外间风云变幻几何。广平王的凛西军,已向御中进发,只为罢黜太子。就算皇帝私心不愿,为了天下万民,宇文怀都也不可能在太子位上久待。”楚婉淑有些气急败坏。
“倒那时,你才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现在,早了些吧?”战瑶依旧平淡。
不、不是这样,她应该惊恐万状,她应该椎心饮泣,她应该伏地嘶吼,可怜卑微的如一只蝼蚁,而她现在,泰然自若。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广平王起兵,只为拖太子下马,百官叩拜,只为陛下拥立新人,你和宇文怀都,早晚灰头土脸的从这富丽堂皇的东宫之内搬离。你现在应该被吓得魂不附体!”
战瑶淡淡一笑,问道:“还有更糟糕的消息吗?没有的话,你就可以走了,看样子,滨王侧妃也不是很想与我闲聊解闷。”
楚婉淑觉得战瑶疯了,还有比太子之位不保更糟糕的事情吗?还有比从云端跌落下地,更悲惨的事情吗?她竟然毫不在意,简直不可理喻。
想她楚婉淑,一生的追逐,就是一步升天,她生来貌美尊贵,本就是太子妃的上佳人选,眼前之人抢走了她的荣耀,还对此荣耀不屑一顾。
战瑶盯了一会儿失魂落魄的楚婉淑,便觉无趣,自喃道:“看来是没有更坏的消息了。”
她起身离了这里,剩楚婉淑和她的女婢春儿寂寥的站在客堂里。
未经过生死炼狱,没受过血色洗礼,怎会知晓,生命才是最可贵的东西?
“侧妃,请吧。”萧梓硕毫不客气——
日落西山,天边只存一丝橘红。
宇文怀都从西郊赶了回来,依旧是一脸的疲惫。人未进东宫,已经闻到烟熏之气。
不好!宇文怀都脸色由苦转惊,闻着烟火气,飞奔而去,一直跑到了后厨,烟熏火燎之气更甚。
“怎么回事?”宇文怀都挥闪着袖子,从滚滚烟尘中,探出一条道来。
后厨门口守着的宫女捂住口鼻,为难道:“太子妃在做饭。”
“胡闹!”宇文怀都喝道,从这烟尘中闯了进去。
烟气缭绕,宇文怀都许久才确定了战瑶的方位,将正在从铁锅中盛菜的她,拽出了危险之地。
“烫烫烫。”战瑶求救道。
德顺连忙以袖覆手,将她手中的热盘接了过来。
“你干什么呀?”战瑶抱怨道。
“你干什么!身怀有孕,跑这后厨来做什么?”宇文怀都怒道。
“做这个,”战瑶指了指德顺手中的盘子,里面是极为家常的韭菜炒鸡蛋。“你尝尝。”
手边没有碗筷,她下手就去捏了一块包裹着韭菜的鸡蛋,塞到了宇文怀都嘴里。
本就有些嫌弃的宇文怀都,只嚼了一口,便觉焦咸之气溢满口腔,可看到战瑶满脸期待的样子,又不忍吐掉,生生的咽了下去。
“好吃吗?”战瑶问道。
“好吃。”宇文怀都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战瑶突然大笑起来,“你胡说,我刚刚尝过了,难吃死了。哈哈哈。”
“难吃你还让我吃?”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没心没肺的笑声。
“你专用的南山泉水,我命人换掉了,从今以后,东宫事宜一切从简,就算没有锦衣玉食,没有身份荣耀,我们也能好好过下去。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只希望我的夫君,不要忧心。”战瑶眼中闪烁着光芒。
天边最后一抹橘红色暗了下去,东宫四处,燃起了灯火。
他明白,她知道了些什么。
宇文怀都将战瑶怀抱了起来,吩咐道:“把后厨收拾一下,做点好东西,让太子妃虚心学习一下。”
哈哈哈哈,她在他的臂弯中,肆无忌惮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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