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已趋于平静,近几日傍晚时分,宇文怀都的车辇都停靠在华彩街的尽头。
这里是京都商贾聚集之地,曾经繁华一时,往来之人络绎不绝。也曾混乱许久,坐落在街上的钱庄,曾被愤怒的百姓劫掠。街上的铺面,关张的关张,歇业的歇业,不见了之前的华彩。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行人步履匆匆,不在街上停留,奔着目的地来去,不见了闲时的谈天说地。
钱庄门前已经不再排起长队,虽然,不及先前的繁华,但华彩街的平静,已经让宇文怀都非常欣慰了。
他坐在车辇上,望着落日余晖铺洒在华彩街上,一颗心也能平静下来。
他已经多日都睡不安稳了,时常半夜惊醒,作为大燕暂时的统治者,即使挤兑事件大体解决,他仍然后怕。
倘若凛西没有开凿新的金矿,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燕陷入混乱。一个凛西的换金之策都能逼民为匪,八成百姓手中存蓄通兑不出,还不天下大乱?滨王这招,太过阴毒,不惜动摇国本,来夺储君之位。
“殿下,太阳落山了,我们回去吧。”德顺在一旁轻声道。
宇文怀都摇了摇头:“回去做什么呢?阿桃不在,东宫不过是几间冰冷的殿宇。有萧梓硕的消息吗?”
“没有。”德顺叹息道。
飞燕军追到墨东长渊城,就被拦了下来。墨东进不去,凭他们的人数,又不足够攻城,飞燕军只好折返。
到现在,大燕三州局势不稳,墨东那边,宇文怀都已经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唯有萧梓硕,不曾折返不曾传信,但宇文怀都能相信的只有他了。萧梓硕,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滨王劫掠战瑶到现在,也没有表明意图,不曾拿战瑶来要挟,也不传出任何关于战瑶的消息来。#@$&
他是安坐在墨东,等待着大燕三州一点点动荡,一点点崩溃,待到天下大乱时,他好凭自己豢养的军士,渔翁得利,夺取政权。
念及滨王的图谋,宇文怀都攥紧了拳头,身体不禁颤抖了起来。
德顺看到太子这般样子,便有些心惊肉跳:“殿下,殿下咱们还是回去吧。晚膳总是要吃的。太阳每日东升西落,华彩街也不会变换位置,明日再来也无妨啊。”
“德顺,胥北曾经一片血泊,我们都挺过来了,你说,这次,我们能挺过去吗?”
“殿下英明神武,自然能化险为夷。”%&(&
“阿桃呢?”
“太子妃坚毅,定能逢凶化吉。”
“啊,但愿吧。”宇文怀都长叹道。
若是苍天有眼,宇文怀吉恶毒至此,就不应该能成功逃回墨东,可见苍天无情,一切皆事在人为。
“走吧。”良久,宇文怀都才吩咐道。
“好。”得到这个指令,德顺总算轻松了一些。
当他正欲驾马前行时,江广乐迎面走了过来。
“殿下,好像是,江副将。,他正往这里来。”德顺回道。
“我看见了,等他一下。”
宇文怀都坐于车辇中,看不到江广乐的神情,德顺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他临近车辇,又踌躇不前,抓耳挠腮的,似乎遇到了麻烦事。呆愣了许久,他扭身折返,没走两步,又转了过来。
“副将!”德顺向他招手,唤他来。
江广乐见了,脸竟唰一下的红了。他不是这种扭捏的人,只不过,要面对的人是太子,他多少有些发怵。
在胥北,他那处处不服太子的气势,现在想来,着实难为情。曾经,他对太子极为不信任,可事实狠狠地抽了他的脸。太子远比他想象之中,更为优秀。
“来呀,副将。”德顺再次唤他。
堂堂男子汉,有什么好怕的。江广乐在心中默念罢,就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副将不是来找太子的吗?怎么站在大街中间,踌躇不前呢?”德顺问道。
江广乐只是憨憨一笑。
“德顺,你去备些酒菜来,我看副将也没吃晚膳,我同副将一起用膳。”车辇中,传来了宇文怀都的声音。
德顺得令离开了。
江广乐站在车辇外,宇文怀都坐在车辇中,一帘之隔,两人沉默了良久。
“说吧,找我什么事?”宇文怀都先问了出来。
“殿下,凛西的金矿,是否真的够天子之民通兑?”
“当然。怎么,副将有存蓄还没通兑出来?”
“那倒不是,我那点儿存蓄,兑不兑的出来,都无所谓的。”
“江副将,怎么来了京都,你人都变了?我没心思在街上听你拐弯抹角的说话。”
这话一箭穿透了江广乐的心脏,他咬了咬后槽牙,努了努胆量,躬身冲着车辇作揖。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殿下,是不是直到今日,还信不过我江广乐!”
宇文怀都是看不到的,江广乐躬身未起。他屏气凝神,等待着太子的回应,车辇之中却没有一丝响动。
太阳已西落,温度有所降低,江广乐的汗滴还是顺着额头滴落到地。
宇文怀都突然撩起了车帐,平淡道:“江副将,何出此言啊?”
江广乐并未抬头,语气中带着恼怒:“那为什么,直到今日,殿下还不曾下令攻打墨东?朝堂上,更是提都不提出兵之事。明明,三州都已经安稳,我们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殿下在等什么?等着调新的将领来吗?”
“哈哈哈,原来副将在担心这个啊。起身吧,陈宣的聪颖,你还是只知表面啊。我若还信不过你,你现在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京都。”
江广与倔强的依旧躬着身子,“那殿下,得给我个解释。难道殿下,想要放弃墨东之地吗?”
“胥北偏远贫瘠,自大燕建国,可曾有过一任国君,打算放弃吗?副将,我的妻子和尚未出世的孩儿,还在墨东为质,放弃?你把我宇文怀都,当成什么人?”
“好,殿下既这么说,我就这么信。请殿下,给我个承诺,我不管殿下在顾忌什么,何时出兵,但攻墨东,擒滨王,我江广乐,一定要做领兵之将。”说着,江广乐的眼泪便突然涌了出来,“说到底,武王和我的兄弟们,是被滨王害死的,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好!你若有这般决心,我就给你这个承诺。明日,我就封你为征东大将军。但今日,我也要你给我一个承诺。”
“殿下请讲。”
“徒有一腔热血,甘心奉上性命,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要的是,此战必胜。”
“臣若不胜,就一头撞死在墨东的城墙上,以慰我死去的弟兄!殿下,得我之诺。”
宇文怀都倏地一下,又将车帐合上了。
“如此甚好!”他也激动了起来。
江广乐直起身,将眼泪擦掉,就见德顺带着酒菜,返回来了。
“奴才将酒菜备好了,殿下打算在哪里用膳?”德顺道。
“得将军之诺,我已饱了,菜食赐予将军吧。将军听好了,滨王豢养军士的数量、能力,我一无所知,将军唯有一战探虚实了。”
“江广乐无所畏惧。”
“好,德顺,把酒拿来。”宇文怀都道。
德顺将酒坛递了进去,只听车辇内,咕咚咕咚咽酒的声音作响,宇文怀都递出酒坛的时候,坛中就只剩半坛酒了。
“预祝将军凯旋。”宇文怀都道。
江广乐接过了半坛酒,也痛快的灌到了肚子之中,饮罢,酒坛中空空如也,他一甩手,便将酒坛摔碎于地。
“江广乐定不负殿下所望!”
“德顺,走,回东宫!”宇文怀都畅快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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