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歌早有耳闻,鹿鸣峰冬日峰顶不积雪。
第一次在鹿鸣峰长住时,他还与断了腿的窦青野在峰顶上煮酒赏月,不畏风雪,也无惧严寒。
他在这里住了两个月,赶在除夕前回了玉柱峰,只是他没想到,玉柱峰距鹿鸣峰,仅半日的路程,他一个折返,竟走了三年。
好在这里没有太大变化。
除了,添的两座新坟。
就在崖边的柿子树下,与前任鹿鸣峰主夫妇的老坟遥遥相对,遥想当年,那座老坟还是他帮忙立的碑,题的字。
他有“藏剑书生”之名,自是练得一手好字,无论冬夏都带着一把铁骨折扇,那是世间少有的利器,却也没想过最大的用处,竟是给人立碑!
而今,当年与他题字之人就躺在这座新坟之内,坟前立着与老坟材质一般的空石碑!
等着他来落笔!!
于是,他将折扇合上,铁骨顶端露出锋刃,以扇代笔,在墓碑上分别落下两人的名字。
他得赶紧写完,赶在大雪封山前下山,山景依旧,故人难寻,一个人的鹿鸣峰,他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三年前,夏秋之际,白云峰。
“这位少侠,请出示一下您的请帖。”
长白山剑庄庄主赫灿寿宸设宴,高星言负剑而来,行至门口便被门外迎接的护卫拦了下来。
“老庄主向来好客,乐善好施,此前我也未听闻需要拜帖!怎么今日这大喜日子,反而……”
他特意提高了声调,引得前来道贺的不少人看向了他。
那护卫见状急忙将他拉至一旁。
“少侠不要让小的为难,今日是庄主寿辰,万不可生出差错,看少侠来自中原?可能没有通知到,不如少侠报上门派,在此稍候,小的去禀报一声,您看如何?”
那护卫指指他身上背的长剑,做了个极为难的表情。
“也好,我就不为难你,就说我是……”
“梯云峰到!”
高星言这边还没有自报家门,就听见门口通报梯云峰的声音。
他转身看见了一个红衣女子随行四五名婢女,在整个长白山,这样的女子世族,也就只有梯云峰了。
真是离开太久了差点连自己家门都忘了。
他回过神急急对那小哥道:“梯云峰,我就来自梯云峰!”
那护卫看看他,又看看将将过来的梯云峰众人对他道:“少侠,我看您也是有门有派的,您不能听到什么就是什么,您要说别的还好,这梯云峰除了庄主,就没有男子。”
真是离开长白山太久,竟已被传言成这样了吗。
“我真的是!”
“那这人也到了,您不如问问这梯云峰的人认不认你呀!”
此时梯云峰的人已经愈走愈近,他急匆匆的上前,看着那红衣女子突然有点心虚,这离开太久了,也不知这是峰上哪位妹妹。
一时间有点进退两难。
而那红衣女子察觉到他的眼神,也看了过来,犹豫一下,还是向他走了过来,而此时高星言还没有认出来人是谁,他身后的护卫都有点替他尴尬打算替他打圆场:“高姑娘莫怪,这位少侠初来长白山可能……”
“大哥?”那红衣姑娘却突然开口了。
这下护卫和高星言都有些尴尬了。
那红衣姑娘更走近了些,似乎要确认一下,而高星言认是认不出了,他只能凭记忆推断一下,这可能是哪位妹妹。
“我是月吟呀,认不得我啦,回来怎么也不先回庄里。”那姑娘表现的十分开心,高星言虽知道其中并无真心,但他此刻还是很感谢这位妹妹叫出了这声“大哥”。
“我刚回来,这不先来……”
他上下打量这位妹妹,比他小个六七岁,长这么大,两人是第三次见,第一次她刚出生不久,第二次就是上一次,她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而今出落的是完全认不出了,他自己样子没怎么变化,所以高月吟还记得。
“哦,我明白!”
高月吟了然不再多问。
这下到护卫尴尬了,这梯云峰除了庄主之外确实还有一位男子,也是梯云峰主高朗唯一的儿子,高星言,自幼在中原学艺,长白山一带少有人认识,渐渐地便不再被人提及。但是白云峰的人却大都知道这位大少爷的存在,只因这位高星言的母亲正是白云峰庄主的二夫人乌晴,是以刚刚高月吟听高星言说了一半便没在多问。
只是这高星言这么多年没听说来过,这突然回来也不知道为何,但他不敢多问,既然有人领,便顺水推舟让高月吟带进去。
“既然说清了,两位别站着了,快里面请!”护卫为自己打圆场。
“我就说我是吧!”高星言做了个得意的表情。
“这么多年,性格倒是没变!”
高月吟笑着拍拍他的背,让他里面请,这个笑是真的。她母亲不得宠,连带着她也与父亲很疏离,高家兄妹□□人,仅高星言一个男子,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是她挺喜欢这个哥哥的。
他们不过刚进门,就见赫晞迎了出来,一旁的护卫对赫晞道:“公子,就是他!”
而赫晞显然已经认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
两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先向前一步。高月吟在一旁看戏,也未打破这僵局。
“师兄,”身后又一个女声传来,“你还亲自来接我呀!”
赫晞向后看了一眼,表情突然松了下来,从万年冰霜化作一滩春水。
高星言和高月吟闻言也转身看了回去,只见那女子像一只小鹿一样,欢快的走了进来,穿的极其淡雅,身后也仅一名随从,但是却很难让人不看向她,因为她的笑,太过纯粹。
那是高星言一度向往的,自己装不出来的笑。
虽然高月吟容貌远胜过该女子,而此刻也移不开眼,甚至觉得自己的这身红衣都艳俗起来。
然而那姑娘走近后,突然意识到氛围不太对,渐渐地放慢了脚步,她看看赫晞略带尴尬:“原来不是接我的呀!”
再看一旁的高星言,容颜清秀,与赫晞有几分相似,但又比赫晞多了几分柔美;与他站在一起的红衣女子,眉目传神,顾盼生姿;在三人面前,自己过分平庸了些。
“雪儿,师伯他们没来吗?”
“不巧今日庄内恰巧有事!”
“无妨。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然后像是终于想起该介绍一下旁边的这两人又道,“这位是梯云峰高月吟姑娘,这位,”他看一样高星言,高星言又道,“这位是高姑娘的兄长,高星言。”
“久闻梯云峰皆人间绝色,果然名不虚传!哦,小女鹿鸣峰,鹿雪霁!”鹿雪霁与二人打了招呼并介绍自己。
她一介绍,高月吟高星言相视一眼,明白了这姑娘与赫晞的关系。
“高姑娘和雪霁先进去入座,我同高公子有事相商!”赫晞示意随身的护卫先带两人进去。
而鹿雪霁和高月吟也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待一众人离开,赫晞看了一眼高星言背上负的剑,对他道:“跟我来!”
高星言随着赫晞到了赫晞的院子,一路观望,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别看了,母亲不住这里。”
赫晞看破了他的想法。
“我又不是来找夫人的。”
很有意思,这两兄弟表面不睦,但是赫晞却愿与高星言共称母亲,而高星言看似莽撞,但是却很懂礼数的称“夫人”。
“东西呢?”赫晞直入。
“还真不客气!”高星言取下身上的那柄长剑,递给赫晞,这正是他在中原为赫晞取得的贺寿礼。
“这是?”
“锦瑟,现在叫五十弦了。”
“可是赤岭师家的锦瑟?不是已经被毁了吗?”赫晞欣喜,当年老庄主赫灿曾向师家讨要过此剑,不料,师家不愿此剑再招杀戮,不曾送出。
“当年师渊渟将它熔炼,做成了琴弦,后来师家出事后,被他弟弟收得,又重新铸成了剑,更名五十弦!”
赫灿嗜剑如命,一生铸剑,更广收天下名剑,这柄锦瑟也是赫灿此前想要之物。此前赫晞也曾去中原,为此次大寿寻求名剑做贺礼,不料空走一遭,而今高星言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可是,你怎么取得的?”
“我在中原也是有名气的行不,取一柄剑还不在话下!”高星言又露出那种自信得意的笑容。
那恰恰是赫晞最不喜欢的笑容。
“你要不要换身衣服。”赫晞转而问高星言,倒不是他穿的有什么不得体,只是他这身装扮一看就来自中原,难免会惹人过分注意。
“不必,这就走了,赫少爷只需记得又欠我一次便好!”说着高星言竟真的要离开。
“来都来了,一会儿宴会夫人也会在,我想她是想见你的。”赫晞拦住。
高星言知道此言非真,但是他确实也想见见这位母亲。
“也好,不过衣服便不要换了,我跟着月吟入座便好!”并非他多想出风头,只是他实在不习惯这边的打扮。
“随你!”
鹿雪霁被安排在高月吟对面,在座的其他人大都来自十六峰,也有些游侠散客。她在高月吟对面不时会与高月吟发生对视,对方对她微微一笑,她总是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阿兰,你说人家怎么能生的这么好看!”鹿雪霁偷偷对自己随身的婢女阿兰道。
阿兰被鹿雪霁突然的提问,吓了一跳,随后拍拍自家少主的肩安慰道:“高姑娘自然好看,但是姑娘你自有自己的美,阿兰见过许多美人,但姑娘这样性情的还是头一个,所以万万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失了初心。”
阿兰比鹿雪霁大不了几岁,自鹿雪霁记事起就在鹿鸣峰了,这么多年鹿雪霁不在鹿鸣峰,不知阿兰在哪里见过许多美人,也不知阿兰今日怎么了,突然像个长辈一样对自己这样说,但是她还是被安慰到了。
高星言入座不久宴会便开始了,赫灿携两位夫人入场,别的不说,高星言在这一点上还是很佩服赫灿的,而今已是古稀之年,却也仅有这两位夫人。大夫人来自三奇峰张家张疏桐,二夫人便是赫晞与高星言的母亲乌晴。
对于这位母亲,高星言也许久未见了,上次见还是八年前,他在中原寻得草药,救了危在旦夕的乌晴,但她并没有很开心。
而此时时隔八年后再见,她是高高在上的夫人,与自己不过几步之遥,需得承认,她仍是美丽的,年近五十,容颜没什么变化,眸子仍是一惯的那种清冷,难怪高朗会一眼看中她,也难过当年赫灿会为她着迷。
他直直的看着这位母亲,心里无爱亦无恨,只是觉得自己是她的儿子这件事情有些不真实,而乌晴却始终没有看过来一眼。
直到宴会正式开始,高星言才收回那不算礼貌的目光,事实上他已经打算离席了,但是还是想看看赫灿收到五十弦时的样子,毕竟这柄剑他寻得不易,而赫灿若喜欢,赫晞的少庄主位置也就稳了。
彼时各大山庄门派已经开始献上自己的贺礼,赫晞等晚辈的贺礼,会在客人献礼完成后送出。
而到场之人所赠之礼,也尽是天南海北奇珍异宝,有延年益寿的草药,有采自海外的珍宝,而更多的人,赠的是剑。
长白山十六峰,十一峰并属长白山剑庄,将一些搜罗来的名剑,以及各庄所铸的宝剑珍藏于剑庄内。
赠剑与赫灿,最后也会被列入剑庄,庄主十年一重择,赫灿已老,下一任说不定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因此赠剑稳赚不赔。
这些剑多半为各山庄自出,或者说是为赫灿寿辰定制,样子别出心裁,但质地却远不及“五十弦”。
高星言看了几柄便觉得索然无味,直到轮到对面鹿鸣峰送礼。
只见鹿雪霁缓步向前,与其他门派一样,行至大厅中央,身后婢女阿兰,捧着贺礼跟随,看样子也是一柄剑。
剑盒一打开,一柄平平无奇的剑躺在其中,只是手柄上的花样倒是比别的剑多花了些心思,也更精细。
“赫庄主,此剑名为“不阿”,虽然看似平平无奇,但其坚硬异常,剑身并非单一矿石所铸,乃多种矿石凝练而成,不腐,不锈,在千高温下仍有很高的硬度,且不会变形,因此取名‘不阿’,是为刚正不阿之意。剑的锋刃为赤铜所铸,削玉如泥,锋利无比。”
说着,鹿雪霁已经将剑从剑鞘取出,高星言与赫晞见到均是一怔,此剑与“歃血”外观颇为相似,不久前,赫晞与高星言曾去中原欲高价买后者,皆空手而归,而高星言阴差阳错,得了“五十弦”。
众人见到也是一叹,赤铜为传闻中的仙山昆吾所产,削玉如泥,但谁都没有见过真正的样子。
高星言也摸摸了腰间那把匕首,通体赤铜所铸,那是褚阁弟子的专属。
“还请庄主请笑纳!”
言语间,鹿雪霁已经将剑双手奉上。
本来该是赫灿旁边的侍从接过的,但赫灿显然也对这柄“不阿”有不小的兴趣,竟从座椅上,跨步来到鹿雪霁身前。
“哈哈哈哈——”
却见寒光一闪,一抹红艳闪过,赫灿的笑声凝固在半空,众人甚至没来及反应过来,那抹红究竟是寒光还是鲜血,便见赫灿轰然倒下,脖颈一道鲜红的伤口,还在向外涌血。
而剑已经握在了鹿雪霁的婢女阿兰手上。
“父亲!”
“庄主!”
先是赫晞反应过来,上前击退了阿兰,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快去找医师!”
场面乱作一团,鹿雪霁呆在原地,脸上还挂着赫灿尚有余温的血!阿兰被围在原地,隔着人群看着同样被围着的鹿雪霁,用口型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再度挥起“不阿”,周围的人被吓得退了半步,高星言挥袖,将高月吟及一干梯云峰的婢女挡在身后。
只听跪坐在赫灿身旁的赫晞喊:“别让她自杀!”
但阿兰已应声倒地。
鹿雪霁身上的血迹未干,阿兰的血又染红了她的裙袜。
这边医师探探赫灿的鼻息,对赫灿跪了下来:“老朽无能!”
“老爷!”
只听见大夫人张氏,一声凄厉的喊声,扑倒在赫灿身上,乌晴也木然的跪下。
张氏的长子,赫晞的哥哥赫昊憨憨的笑着,被张氏一把拉着跪下。张氏的幼子赫旻,比赫灿小个四五岁,倒是比母亲镇静很多,哭着跪在赫灿身旁道:“兄长,一定要为父亲报仇!”
赫晞痛心捶地,目光一扫围观的众人,看到鹿雪霁茫然站在血泊的身影,他从没见过这个女孩儿这么狼狈,但他清楚,这也许只是开始。
他慢慢从血泊起身对医师道:“先将父亲带至后堂,劳烦先生为父亲整理一下仪容。”
随后,对围观的众人道:“众位叔伯,还有远道而来的各位朋友,白云峰突遭此劫,家父不幸命陨,而今凶手仍未查明,烦请诸位暂住白云峰,协助赫晞查明真相!”
“赫公子这么快就摆出少庄主的架子了,我们来是为贺寿,今赫家遭逢变故,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凶手未明,贵庄又有丧仪要处理,难不成要一日真相不白,我等一日就不能离开你白云峰了。”说话的是孤隼峰新任的少主,窦青野。
“窦峰主不必担心,赫晞本无此意,只是觉得诸位远道而来,赫家还未招待,等家父丧仪结束,再离开不迟,当然若在座有人想离开,赫晞绝不阻拦。”
“赫家遭逢此难,我们本该留下帮忙,未免人多添乱,不如剑庄各峰主留下,其余人可去留自行决定。但是这位鹿姑娘,是必要留下的,不仅如此,鹿鸣峰林深夫妇也该一并请来,给个说法。”此人是观日峰李昭,是众峰主中最有威望的,即便赫灿在时,也要给他几分薄面。他这话一出,众人才将目光齐齐的看向中间愣在原地,满身是血的鹿雪霁。
而鹿雪霁自始至终,眼神一直停留在对面的赫晞身上,而此刻他的师兄也终于敢看向她。
而在接触到赫晞眼神的那瞬间,鹿雪霁就明白,赫晞护不住她了,或者,必须要牺牲她了。
而她也不愿让赫晞为难,轻轻抹掉眼角的血迹,那双天真的眼睛多了几分坚韧,环视一周,掷地有声道:
“诸位不必担心,我自会留在此等待真相揭开,鹿鸣峰也一定会给出大家一个交代,是我们的,我们绝不推脱,不是我们的,也不会认!”
高星言突然觉得,之前有点小看这姑娘了。
“那好,鹿姑娘先留在白云峰,我也会派人通知鹿鸣峰的两位前辈,一切等父亲丧仪过后再说。”
赫晞也不多言,当机立断。
而这边他还没来及派人前往鹿鸣峰,鹿鸣峰已经遣人先来了,护卫行色匆匆,行至赫晞身前来报:少主,鹿鸣峰出事了。”
赫晞心中一紧,看向鹿雪霁,鹿雪霁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鹿鸣峰出什么事了?”这话被赫晞旁边的赫旻听到,他直接问出口。
那护卫看了一眼赫晞,赫晞始终看着鹿雪霁,示意他说下去。
“刚有人来报,鹿鸣峰遭一群黑衣人围攻,鹿鸣峰主请求白云峰支援。”
当下一阵静默,唯有鹿雪霁追问道:“谁来通报的,究竟怎么回事?我父母怎么样?”
“那人自称是你家家仆,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不愿再被卷入其中,留下这封信就跑了。”护卫看赫晞没有阻拦,直接对鹿雪霁解释道。
鹿雪霁上前抢过书信,确实是他父亲的字迹,她看了一眼赫晞,赫晞也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如果她开口,也许赫晞会帮她。
但她没有,她面向看向她的众人,直直的跪了下去:“各位叔伯,我知道现在我无法为鹿鸣峰解释清楚,但若真是我鹿鸣峰所为,而今怎么会突然被困,又怎还会派人来求援呢,先是赫庄主被暗杀,而今鹿鸣峰又被围困,也许有人欲加害我剑庄呢。
虽是不该,但雪霁必须要回鹿鸣峰救父母,也斗胆问一下在座的几位峰主是否有人愿意随雪霁回程援助鹿鸣峰,待鹿鸣峰平息,高伯伯的事鹿鸣峰自然会给在座的一个交代。”说罢又是深深一叩首。
十六峰虽然表面交好,但是私下也是暗自较劲,今日到场道贺的都是与白云峰交好的峰主,而今白云峰出事,又事关鹿鸣峰,面对鹿雪霁的求援,自是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大英雄。就算有人愿意相救,也势单力薄,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又是孤隼峰的少主窦青野开口了:“鹿鸣峰有难,本该出手相助,但是现下白云峰出了这样的事,鹿鸣峰那边情况又不明,若真有人欲加害剑庄,我等自然应该同仇敌忾,但若往不好了想,若白云峰之事,真是鹿鸣峰所为,那会不会这次求援也是鹿鸣峰一计,我等贸然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他此言一出,将其他峰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也给了其他人推脱的理由,于是又有人补充道:
“窦峰主此言有理,但我们确实不能无凭无据怀疑鹿鸣峰,只是还有一种可能,而今白云峰,鹿鸣峰先后出事,我们也该先回峰内看看是否平安,更要严加防范才是。鹿深夫妇剑法超群,而求助书能送到白云峰,自然也送到了其他峰,纵然紫霞峰不会相助,锦屏峰也会相助。”
说话的是李昭的弟子龙门峰主宋慕辰。
……
鹿雪霁慢慢抬头,忍住将要流出的泪水:“雪霁明白了,原来鹿鸣峰在诸位心中,竟有如此的地位。雪霁自己回去便是,”随后她慢慢起身,又向倒地的赫灿深鞠一躬,向赫晞道,“师兄,对不起,但我必须要回去了。”
说罢起身要走,却被拦下,华盖峰主杨搴舟道:“鹿鸣峰若真有难,你一人也救不了,而若真是鹿鸣峰所为,鹿姑娘便更不能走了。”
“原来十一峰竟如此才能,区区一个鹿鸣峰,还要用一个女子为质,才能斗得过吗?”一直在一旁观望的高月吟忍不住开口,梯云峰多年前愈加入剑庄被拒,因此她说这话多少有点讽刺的意思。
高星言突然觉得这位妹妹也是个狠角色。
“雪霁今天必然是要走的,除非你们把我杀了。”鹿雪霁捡起婢女鹿兰身旁那柄沾满血的“不阿”,迈过鹿兰的尸体,一步步向外走去。
李昭自然不会自降身份与鹿雪霁动手,手下的人会意上前去拦,其他也几位与观日峰一派的小辈也欲上前,却被赫晞一步上前拦下:“让她走!”
“赫晞你做什么?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就是这样尽孝的吗?”赫灿大夫人张氏发话。
“我说,让她走!”赫晞并没有给这位母亲面子。
“赫晞,不得无礼!”赫晞的母亲乌晴也终于发话了。赫晞并没有被触动,他挡在鹿雪霁身前,对众人道:“这里是白云峰,我看谁敢拦!”
“赫灿你看了吗,你的好儿子,你亲选的少庄主呀。”张氏在一旁哭闹,赫晞不为所动。
“赫晞,听话!”乌晴再次试图阻止。
“哥!”赫旻也试图阻拦。
“走啊!”赫晞不顾其他,对鹿雪霁喊道。
鹿雪霁最后看了赫晞一眼,大步向门外走去。
“高星言!”
赫晞本是赠与赫灿的那柄五十弦丢了过去,一旁在看戏的高星言,下意识的接了剑,只见赫晞第一次露出恳求的眼神,示意他跟过去。
高星言看着一屋子烂摊子,露出疑惑的表情。
“算我求你。”赫晞再一次对高星言放软话。
他看看坐上的乌晴,又看到赫晞哀求的眼神,对高月吟道:“妹妹你保重呀,不要告诉父亲见过我!”
随后以众人不得窥见的速度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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