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笙的好心情维持了很久,她把看电影的时间安排在了周五的晚上,买到了最好的位置,那个时候颜暮初已经下班,她正好先去电影院等他。
月亮升起,拥挤如潮的人们奔向繁华的夜色。
《帝台歌》的票房火热,许多人趁着周五下班来看。
朝笙在电影院里取好票,抱着爆米花乖乖的坐在了休息区。她今天穿着橙色的卫衣,搭着一条白色的半身裙,看起来和众多来看电影的大学生如出一辙,浑身都是洋溢的青春。唯有那张明艳照人的脸格外的夺目。
有好些人过来和她搭话,问她的联系方式,她抱着爆米花抿唇一笑,温和的拒绝了所有人。
一场电影播完,马上又续上下一场,影院人头攒动,检票员累得不行。她忙里偷闲,随意望过去,发现那个穿着橙色卫衣的漂亮女孩终于等到了她在等的人。她有些好奇,毕竟这个漂亮的女生今夜拒绝了太多搭讪——
来的是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面容是少见的俊朗,只是带着点不近人情的冷淡。但他生就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只是对着女孩露出些笑意,便让人觉得他一定和眼前人十分的相爱。
起码检票员是这么想的,她暗暗感慨了一句郎才女貌,觉得这一对儿实在很赏心悦目。
朝笙看到了颜暮初,抱着爆米花开心地站了起来。她今天编了双辫子,乌黑的卷发梳成可爱的两根麻花,松松地垂在两侧,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而晃悠。
颜暮初也是第一次看她这样打扮,印象中她总是散着长发,到脚踝的裙子总是颜色清浅的白蓝灰。他微微一愣,朝笙已经先跑到了他面前:“还有十分钟开场。”最顶上的爆米花颤颤的,却没掉下去。
他接过爆米花,道:“临时有点事情。”
算是解释。
刚下班的人,衬衫还一丝不苟地扣着,只是稍稍挽起了袖口,怎么看和这一桶爆米花都有些格格不入。
朝笙笑眼弯弯:“走吧,去检票。”
她轻轻拽着颜暮初的衣角,像是约会时等得有点着急的那一个。
检票员看到这对容貌极其出众的男女走到了面前,不由得露出个格外热情的笑,她利落撕下副券,递给了朝笙:“祝二位观影愉快。”
观影厅内座无虚席,时不时有人凑在一起,趁着还没有开场低声议论,朝笙买到了中间的座位,她一边往里走去,一边轻声和人说抱歉。人们对于这个声音温柔的女孩子很是包容,给她挪出了一条路。
颜暮初难得有点儿局促,他身形高大,走在窄窄的过道上就格外的显眼,又抱着满满一桶爆米花,小心翼翼的。
人们对朝笙宽容,对于颜大总裁就稍稍有些怨言了,特别是颜暮初那张冷淡而拒人千里的脸,啊,突然不想给他让路呢。
朝笙忍着笑,看着颜暮初难得为难的样子。
她坐下来,伸手去接爆米花:“我来拿吧。”一双眼睛在昏暗的观影厅里亮晶晶的。她仰着脸,带着灿然的笑,总是认真地看着颜暮初。
心里几乎为眼前的人一动。
熟悉的开场声在这时候响起,绿色的背景上蜿蜒出金色的龙,颜暮初坐了下来,刻意忘却了那一点异样的情绪。
观影厅里很快安静下来,朝笙忽然侧过身来,靠近了颜暮初,小声道:“颜先生,你要找到我演的角色哦。”她声音轻得像羽毛,飘飘然落在了颜暮初的耳尖,有点儿痒。
颜暮初回望她,发现她的眼睛里总是盛着莹莹的光彩。他很轻地应了一声,朝笙扬起笑,很快坐直了,一副认真要看电影的架势。
然而羽毛轻轻地停在了颜暮初的耳尖,他忽略那一丝痒意,转过眼,把自己的目光也放在了荧幕上。
《帝台歌》的成片远远超过了宣传片带给朝笙的期待。黎巍不愧是国内第六代导演中商业片的翘楚,恢弘史诗般的故事在大荧幕上铺陈开,野心与权谋揉杂在王蕴灵和李成筠的爱恨之中,他们爱着对方,算计着对方,又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放弃对方,一个想要成为世家的代言人,垂帘听政的太后,一个想要复仇,做人人畏惧的帝王,伴随他们青春年华的梨花开落,最后落在满是鲜血的金銮殿中。
朱衣的少女伏在帝王的膝头,她眉若春柳,目如秋虹,一点艳色的朱砂缀在额头。她看向李成筠时,眼里的爱慕与野心昭然,明明身段眼眉都是极为诱人的风情,动作却又稚嫩得如初初长成的少女般。
她靠近李成筠,纤若削葱根的指尖捻起一枚晶莹的葡萄,颤颤着递到了帝王的面前。
电影院里有低低的感叹声,被眼前的美丽惑住了心魂:“嘶——好会啊她……”
朝笙有点儿不好意思:“啊,居然先是这个镜头。”
她忍不住往椅子后面缩了缩,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在电影中的形象。电影中是媚色动人的宠姬,然而在他面前又格外的羞怯,明明演戏时游刃有余,等真让颜暮初看了,朝笙又有些惴惴。
颜暮初莫名觉得易衡碍眼起来。
但剧情的节奏很快,当王蕴灵从执甲的士兵身后走出时,宠姬自李成筠膝头跌落,惊惶地看向这白衣银甲,发间凤钗飞扬的女子。
王氏的天骄。
人们凝神看着这两个主角的对手戏,颜暮初的目光却不由自主追随着早已不被镜头注目的“宠姬”,她瑟缩着到了一旁,眼含艳羡地望着那个手执长剑的女子,与她截然不同的人。
没有寒暄,没有叙旧,王蕴灵与李成筠悍然拔剑,不死不休。
朱衣的少女自剑尖坠落,那双秋水似的眼中漫出了不可置信的泪水来。她跌落在金銮殿上,纤细柔美的雪颈无力的垂落,像是被折断脖颈的鹤。用鹤来形容一个以色侍人的宠姬似乎辱没了鹤的品格,但她死时何其的美丽,让人忍不住心折。
“居然就死了……”
“我有点儿心疼,原来只是炮灰啊……”
她就安静地伏在金銮殿上,伏在簌簌落下的梨花里,殿中金戈铮然,没有人在意一个宠姬零落成泥,徒然死去。
颜暮初却在这一刻心不由自主地窒了一瞬,好似终于看到朝笙与宁望舒的一点不同,金丝笼中暗淡的鸟儿忽然就有了焕然的羽毛,告诉他,她们的不同。
可她们怎能不同。
但她在荧幕中美得过于的震撼。
朝笙忍不住捏了捏颜暮初骨节分明的手,轻声问道:“颜先生,我演得怎么样?”声音虽小,却听得出来话里的期待。
他从剧中回过神来,他的小金丝雀靠近他,而她眼里没有怆然的悲伤,没有濒死的绝望,满是亮堂期待的光,她笑容鲜活妍丽,活色生香的坐在了他的身旁。
他神情淡静,向来冷淡的声音却柔和了许多:“很好。”
好感度在这时候终于达到了60,朝笙看着他,眼中都是被他夸赞后的开心。好像只要眼前人一个小小的肯定,就足以盛起她满心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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