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乌黑如琉璃的眼中映着颜暮初认真的神情。他听到她的回答,悄然松了口气,也许,自己算得到了一点原谅。
他站起来,环视着这个房间,它还很空旷。
颜暮初不自觉按照朝笙的描述,想象房间的场景。
南向的房间,采光确实会很好,阳光如果透过米色的窗帘照进来,落在软绒的鹅黄床单和木色地板上时,不必亲眼所见,颜暮初也知道,会是幅很温柔的光景。
花被朝笙带了回来,随意搁在了玄关上。她懒洋洋地在吊篮里窝着,浑不在意花的开落。
是大捧的香槟玫瑰。
他忽然开口:“朝朝,有花瓶吗?”
朝笙趴在吊篮的边缘,回过头来,问道:“颜先生,你要把花插瓶吗?”
颜暮初点了点头,朝笙起身,他看着她在房间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到了一桶还没开的矿泉水。
“我还没来得及去添置家具呢。”她找来剪子,剪枝,把花插好,窄小的瓶口容不下那么多花,她歪头欣赏了一会儿,才道,“一枝独秀也不错。”
颜暮初因为她的话笑了起来。她轻轻瞪了他一眼,情绪生动,不再是从前那样伪装着压抑着的模样。
他终于迈过了自己亲手开凿的沟壑,离她近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还是需要一个正经花瓶。”朝笙看着剩下的几十枝香槟玫瑰,想了想,道,“颜先生,我要去附近的商场买个花瓶,顺便添点东西。”
他实际上很久没有这样的生活体验,第一反应居然是让秘书去安排。但颜暮初很快回过神来:“我陪你过去。”
“总要有人搬东西。”
他说得十分的自然,朝笙支使起他来毫无内疚感,她点了点头,神情随意。
“那麻烦你了,颜先生。”
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楼下,玩过家家的小孩子们看着这宛如巨兽的车辆发出轰鸣,嬉笑着跑远了。
朝笙扣上安全带的时候,颜暮初忽然道:“朝朝,别再喊我‘颜先生’了吧。”
十分疏远。
起先他满意这份距离感,后来他觉得是种折磨。
朝笙有些好笑的望了过来:“颜先生?颜总?尊称您不好吗。”
她不可能和宁望舒一样称他的。
她看着他俊逸的眉头微微皱起,却并不因为她讽刺般的语气愠怒。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声音无奈。
他不想她这样疏远的称呼他,而且似乎感觉自己平白年长她许多。
二十三和三十一……也还好吧?他陡然开始思考年龄的差距,心情都糟了起来。
前方,落下的道闸抬起,朝笙想了想,道:“颜暮初。可以吗?”
她连名带姓喊出他的名字,一点都不觉得赧然,极其流畅,似乎她一直以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喊这个人。
她声音柔而清亮,一字一字说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眉头松开,淡声应了下来,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居然因为这三个字而加快。
等到《应天十九年》开播的时候,朝笙已和颜暮初以这种不远不淡的关系相处了两个月有余。他们的关系不再和以前那样畸形病态,在这种情况下,好感度到了95。
朝笙并不着急,她还有最后一点点事情要做。
她要声名,要成就。她要宁望舒明白,除却在感情里,她在任何时候都不是她的替身,她的翻版。
第一集开播的时候,小白比她紧张多了,之前网上的谩骂犹在眼前,给这只傻白甜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有很多人关注这部剧。
甚至宁望舒的粉丝是议论得最激烈的。
她虽然不在国内发展,但成就已令很多演员望其项背,拥护者向来很多。
网上已经讨论开了,朝笙一开始卷入宁望舒的感情中,人们好奇,这个被宁望舒冠以“替代品”的女孩子,在演技上比之宁望舒又如何。
明明还只演过两个角色,对照组就已经是蜚声中外的影后,大概在新人之中,几乎没有人有这个“待遇”。
“让我看看影后的赝品。”
“话说,颜氏的总裁不是澄清了嘛。”
“但是确实有点像宁影后啊,这么说不过分吧。”
“都算给她抬咖了。”
何希文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她摁着公关部,任由这些非议扩大。
既然宁望舒非要给朝笙抬咖位,她当然要顺她的意。
颜暮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立刻就他明白宁望舒的想法,无法说是她荒唐,还是自己一叶障目太久。他神情比往日都冷上了几分,全然不是在朝笙面前的模样。
何希文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应天十九年》的最初,开始于画舫中醉酒溺死的一具尸体。
锦衣卫百户沈寒独自前往教坊司调查,一无所获,却救下了一个年轻的舞姬。
【“奴名葛向薇。谢大人相救。”她噙着眼泪,螓首微垂。】
脸仰起来时,泪痕带出道红浥,春色半开,无边清艳。
原本准备好吐槽的弹幕忽然就发不出来了。屏幕中的这个女孩,一颦一笑都极其动人。
“沈寒”会不忍,观众当然也会不忍。
故事向前推动。
沈寒因为仗义相助,而被抽了五十鞭,再来教坊司查案时,被葛向薇看了出来。她眼睛微红,不问这个人费力隐藏的伤,只问自己能帮他做些什么。
就此开始相识。
她借着舞姬的身份,帮沈寒遮掩,帮他寻他想要的证据。沈寒努力让她躲开纨绔的骚扰,几次鞭子没教他低头,上司也就任他去了——应天府中的人都知道,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居然为了个舞姬连死都不怕。
她的舞技渐长,应召于官宴,把窃听到的隐私密辛告诉沈寒,希望能帮得他些许,而他庇护着她,也会带着在教坊司中不得自由的她偷溜出去,无拘无束地走在青天白日下。
她和他说练舞的喜悲,少女的心事,他偶尔吐露锦衣卫的艰辛,和未酬的壮志。
故事到这时,都是互为知己的情节。
“薇娘会是沈寒的官配吗?”
“上次沈寒看她跳舞,耳朵好红啊哈哈哈。”
“居然有点甜!”
弹幕看得津津有味,以为是一出英雄救美互相成就的剧情。
直到——
银白飞鱼服的锦衣卫死在了一个女子手中。
她浑身裹着压抑的黑,唯有露出来的一双潋滟凤眼带几分神采。
沈寒追来的时候,只看到那女子利落拔出软剑,挑衅似地望了他一眼。
“卧槽……薇娘才是那个杀手!”
“她之前不是杀了沈寒的几个弟兄吗?在沈寒面前居然一点都能不露馅……太可怕了吧!”
强烈的反差带来了极大的讨论度,天真善良知恩图报的舞姬,杀人如麻血染深衣的杀手,居然同一个人。
她“杀人”时也似起舞,优雅而流畅,软剑起落如春波,却不带一丝感情。
可沈寒见到在教坊司的她的时候,她又换上碧色罗裙,含羞带怯眼含欢喜的望了过去。
朝笙扮演着性格人设截然相反的两个角色,却又十分游刃有余。
而宁望舒给她带来的关注,让这部制作本就精良的剧很快从市场中脱颖而出。
没有人能在看过她演戏之后继续,说她只是“影后的赝品”,因为她的天赋太惊艳,而演技居然也可以完完全全地打动人。
关于朝笙的热度,随着剧播放到在“薇娘”剖白自尽后,达到了最顶峰。
一夜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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