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的热度笼罩着他们的脸,安静的休息室里,听得到几丝略显狼狈的喘息。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她的腰际,扣住了她的后颈,加深了朝笙主动的这个吻。
他们靠得太近,近到朝笙长而卷翘的眼睫毛轻轻扫过他的脸,带来莫名的痒意。
颜暮初抱着她,明明身形足以完全笼罩住她的身躯,却因为一直半跪在她的面前,而像个虔诚的信徒。
他身躯的本能驱使着他回吻朝笙,然而理智却告诉他这样就好。
唯有血液澎湃,裹着爱欲流淌。
朝笙微微撤开了她的嘴唇。她俯视着颜暮初,手指忍不住落在男子的脖颈上,轻轻摩挲过他喉结上浅淡的疤痕,隐晦的红痣。
她的指尖也很柔软。
“时间到啦。”她浮现出温柔的笑,“我该走了。”
颜暮初有些不舍,却也知道她该去颁奖典礼上了。
“先说一声再见。”
他知道是短暂的分别。
朝笙站起来,银色的长裙也随之舒展开。颜暮初却又拉住了她的手,她疑惑,只好顺势坐在了他的身前。
“朝朝,补一下口红。”
颜暮初似乎并不觉得窘迫,他看着朝笙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些懊恼,笑着又吻了她一下。
这一下只是蜻蜓点水。
他没再耽误她重新涂上口红。
她终于离去,又再出门前再望了过来,轻轻地挥了下手。
他此刻才觉得,那道沟壑他完全越了过去,而之后,在与朝笙能共度的余生之中,这道深刻的裂痕会被填补成圆满的长路。
夜晚八点,颁奖典礼上,朝笙穿着银色的长裙走出,聚光灯格外垂青她的美丽,将她本就惊艳的面容照得更加清绝。台下,人们以或喜或羡的眼神看着这个一夜成名,飞速证明自己的演员。
颜暮初坐在何希文身旁,为他的女孩鼓掌。
宁望舒关掉酒店的电视,屏幕上正直播到金犀奖最佳女主角的出场,那个曾被她称作“替身”的女孩站在台前,银裙如皎月寒星般璀璨。
八点十分,朝笙接过那个代表演员荣誉的奖杯,她笑着发表感言,她感谢给她第一个角色的黎子晗,提到成就她的第一个角色,提到与她对戏的林夏,提到亲力亲为带着她的何希文。她并不自苦于孤儿的出身,在最后,感谢了那个养育她十六年的孤儿院。
颜暮初看着她站在台上,灯光璀璨,照她一人,她好似和观众席上的他隔得很远。但当所有的感言都说完,朝笙隔着这段距离,对上了他的双眼。
宁望舒的行李早有助理收好,她下了楼,酒店的管理人员等在大堂,和她道别。门童接过助理手上的行李箱,为她放在了一直等候着的专车上,她的航班在两小时后起飞。
八点二十分,朝笙的发言赢得满堂掌声,她成为视线的中央。
何希文热泪盈眶,为她真诚的感到骄傲。
颜暮初再一次觉得他曾经的束缚何其荒谬。他的目光无限温柔无限复杂,天高海阔,让他的鸟儿尽情飞吧。
透过疾驰的车窗看向海市的夜色,宁望舒只看到闪烁的霓虹灯,她觉得失望落寞,坐在车内,平视前方。回国一年,只有遗憾。她的助理看出她心绪不佳,开口打破微冷的气氛:“望舒姐,你的粉丝知道你要走,都在机场等你呢。”宁望舒想起那些忠实而热情的粉丝,终于浮现出个笑来。
八点三十五分,这场颁奖终于结束,二十四岁的洛朝笙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后,而距离她出道,不过一年。
记者们都知道,她会是新的传奇。
红毯上,快门声不停,闪光灯闪烁,他们中的一些人忘了一年之前,自己曾如何杜撰她的不堪,可如今只想拍下她的正脸,好做头版头条。
朝笙落落大方,她走在红毯上,一颦一笑里都是潋滟的光。
颜暮初见证了她今夜全部的美丽,他等待在红毯的尽处,左手掌心里握着黑色的丝绒小盒。
宁望舒抵达机场。回国这一年,算不得光彩,然而喜爱她的粉丝仍在。她们狂热呐喊,举着灯牌,和她道别,希望她之后要有更多的作品,要开心起来。
无论如何,她们都以她为傲。
她看过去,有许多她面熟的粉丝都还在。
宁望舒终于觉得自己做错,荒废了一年事业,辜负了她们的喜爱。
她站在候机室前,忏悔般鞠了一躬,而后远远和她们道别。
八点五十五分,殷勤的闪光灯终于停下对朝笙的追逐,颜暮初看着她亭亭玉立于红毯另一端,笑着看向了他。
他握紧了那个小巧的戒指盒,感到命运呼啸而来。
八点五十七分,人群里忽然斜刺出个男人,他不管不顾,挤开身前的人,把匕首狠狠刺进了朝笙雪白的脊背。
他发泄着扭曲的恨。
“就是你!就是你让望舒伤心!她可是国际影后,你算什么啊!赝品,去死吧!”他浑然不觉错误是否由宁望舒的羞辱带来,只把矛头对准了朝笙。
他狂热地“捍卫”着他的偶像。
颜暮初目眦欲裂,在那个疯子冲出人群的那一刻,他就向前跑去。
他听不到风声长嘶,只觉得眼前都是翻涌的血,而这段二十米的红毯,远得像古人西行的路。
都是磨难。
而黑色的丝绒盒子坠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安保人员的反应也很快,他们飞扑上前,摁住了这个混在记者堆里的疯子。
八点五十九分,他们彻底制住了这个男人。
人群骚乱,谁都想不到会有这样可怕的意外。颜暮初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朝笙,他想带她立刻离开,强撑着的理智告诉他,不要乱动,不要再加剧她的伤口。
可是血怎么也流不止,它们温热,粘稠,渗过他的手掌,他察觉自己的手凉得感知不到温度,明明在一个小时前,这双手还抱住朝笙,索取她的吻。
朝笙飞速的虚弱下去,几乎没了一点气力。
她蜷缩着,身体都发抖。
“颜暮初,我好痛呀……”她好久好久没有用这样委屈的语气和他说话了。
“朝朝,朝朝。”他唤她,试图让她的意识清晰点,“救护车马上就到。”
救得回来,救得回来。
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她极轻地嗯了一声,最后一点力气也散去,连痛都说不出。
救护车确实到得很快很快。
九点,医生们从救护车上下来,纵然被鲜血淋漓的场面震惊仍然有条不紊地把伤者抬上了担架。
月亮照着颜暮初满身的血迹,他面容寒寂,好似阎罗幽鬼。他站起来,想跟着救护车一起离开,却发现自己也脱了力。
他感觉灵魂好像也被匕首刺过,划成支离破碎的几片。痛吗?
是很痛啊,朝朝。
十点,飞机从机场起飞,升到云层,将要飞渡辽阔的大洋。
医生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他们神情悲哀,怜悯地看着这浑身狼狈的男子。他们也曾耳闻,他与那面覆白布的女孩的纠葛。
“颜先生,请节哀。”
幽幽长夜,泠泠寒光,颜暮初于极深极重的哀恸中骤然意识到,那道他发誓要填过的鸿沟,再无法成为一条长路了。
誓言犹在耳畔,他一字一句,承诺朝笙永远。
可是,“永远”这两个字,十二笔就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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