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以前,当她还是大家闺秀的时候是从来不会这样走路的。
宋嘉鱼心底叹了口气。
“母亲,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不在屋里好好待着?”沈问之下了塌,江尤见状,立刻把大氅拿来将他严严实实裹住。
薛夫人仔细看了一眼儿子,“哎哟,我来看看你呀,听他们说你又病了,我还怎么待得住啊。”
沈问之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缕极淡的笑意,“无妨,只是不小心受了寒。”
薛夫人眼睛滴溜溜地转,慢慢地,从沈问之身上转到宋嘉鱼身上,宋嘉鱼对她抬了抬手,“夫人。”
薛夫人定定地看着她,“诶,我记得你。”
宋嘉鱼怔了怔,“是吗。”
沈问之抬眼,“母亲,她是……”
“别提醒我!”薛夫人扬了扬手,走到宋嘉鱼面前,仔仔细细把她打量了一番,“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崔家三娘嘛!”
听见这个名字,沈宋二人齐齐一僵。
崔家三娘不是别人,正是沈问之从小就定下来的妻子,这个崔家三娘一心爱慕沈问之,只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在沈家落难那年,她就被父兄做主,远嫁去了南方。
“不是的母亲,她是……”沈问之再次尝试开口,却再次被薛夫人打断,她已然牵起宋嘉鱼的手,欢喜地对她说:“来都来了,怎么就要走?留下来把晚饭用了再走。”
宋嘉鱼挑了挑眉,她知道薛夫人最是喜欢崔家三娘,倒不知喜欢到了这种地步。
她抬眸看向沈问之,询问他的意思。
沈问之目光微微一动,“母亲都这样说了,你就留下来用饭吧,天色不早了。”他转头对江尤道:“去让人准备。”
江尤无可奈何地跺跺脚,如果夫人眼下清醒着,知道大人的病和伤都是眼前这个女人所害的,别说留她吃饭了,不把她打一顿赶出去都算好了。
“阿询,过来。”薛夫人笑眯眯地叫沈问之,沈问之不明所以地走过去,薛夫人牵起他的手,另一边又牵起宋嘉鱼的手,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把两人的手在中间一叠。
沈问之宋嘉鱼不约而同浑身一震。
“你们俩,什么时候成亲啊?”薛夫人看着眼前合在一起的两只手,笑呵呵地问。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陡然相撞,又默契地同时挪开,沈问之低声道:“母亲,你别胡说了。”他想把手抽回来,奈何薛夫人按得极紧,抽也抽不出来。
他的手冷得像寒冰,而宋嘉鱼的手却暖得像炭,再好的手炉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沈问之的心底,忽然极为可耻地生出几丝贪慕。
宋嘉鱼没有尝试收回手,只是温和地低下头,对薛夫人道:“夫人,您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崔家三娘,我是宋家的宋嘉鱼,您还有印象吗?”
薛夫人呆了呆,眼睛眨巴眨巴地把宋嘉鱼看了又看,“噢,我想起来了,你是宋家的大丫头,小名叫阿南的,是不是?”
宋嘉鱼轻轻一笑,“是。”
没想到,薛夫人却把两人的手拽得更紧了,问:“那你们俩什么时候成亲啊?”
宋嘉鱼:……
沈问之:……
宋嘉鱼用眼神问沈问之:怎么回事?
沈问之轻摇了摇头。
无奈,宋嘉鱼只能最后道:“夫人,您真的弄错了。”
薛夫人这下不乐意了,“我没弄错,你是宋家阿南是不是,我们家阿询可喜欢你了,喜欢你特别特别久了,对的嘛!”
沈问之深吸一口气,“母亲!”
宋嘉鱼知道薛夫人神智又开始有些不清楚了,倒也没多想,只是轻勾了勾唇,对沈问之道:“看不出来啊,沈大人居然对我情根深种。”
沈问之雪白的脸上爬上几丝红晕,看上去尤为明显,“宋嘉鱼。”
“大人,饭备好了。”江尤在那边喊。
“知道了。”沈问之转而对宋嘉鱼道:“你和母亲先去,我换身衣裳就来。”
宋嘉鱼没有异议。
沈问之的手一瞬间从她手背上抽离开,冰凉的触感稍纵即逝,宋嘉鱼的心顿了一顿。
她虚扶着薛夫人,穿过庭院,到另一个小堂上用饭。
沈家人总是讲究的,用饭有专门的厅堂,甚至自家人用饭和待客所用的厅堂都不一样。
宋嘉鱼进堂前仰头看了一眼,这间小堂名叫“月明云淡”,堂内摆着一张红木长桌,左侧是预留给客人的,右侧则是本家人坐的。她摇摇头,嫌沈家人麻烦得要命。
薛夫人一进堂看见这布置,不满意得很,指挥着江尤把左边的椅子撤了,非要让宋嘉鱼和沈问之坐在一起。
“阿南是我们自家人,又不是客!”她气鼓鼓地强调道。
江尤拗不过她,只好按她说得做。
薛夫人总算舒坦了,趁沈问之还没来,她拉着宋嘉鱼的手,开始给她拉些沈家陈年的家常,扯了一会儿,又扯回到宋嘉鱼身上,“……阿南呐,阿询是真的挺喜欢你的,我给你说,他预备了一块玉要送给你的,是他亲手雕的……”
正说着,沈问之进来了。
他换了一身淡紫色对襟窄袖长衫,长发随意披散在背后,他冒着雪过来,长睫上落了雪絮,顷刻间又变成了雪珠,沿着他脸颊滑落,虽然一身病气,却掩不住惊心动魄的美。
一看见宋嘉鱼的座位和自己的并在一起,他就知道肯定又是母亲的安排。
无奈,他只能坐了过去。
沈府的晚饭不算丰盛,想来也是,府上两个病人,沈问之的弟弟沈答之在外面念书,平日里也不着家,自然是没备下什么丰盛菜肴。
不过宋嘉鱼一贯不挑,有吃的就行,无所谓其他。
但是这顿饭吃得并不清静,因为薛夫人一直在她旁边怂恿她给沈问之夹菜,或者怂恿沈问之给她夹菜。
宋嘉鱼受不了她的催促,表情麻木地给沈问之夹了一碗的菜,活活把他的碗堆成了个小山,而沈问之一筷子也没动。
于是整顿饭谁也没吃顺,除了薛夫人。
用完饭,宋嘉鱼向薛夫人和沈问之告辞,薛夫人推了一把沈问之,“去,送送阿南。”
沈问之没法,只好道:“走吧。”
外间的天已然全黑,沈府内亮起许多盏灯,行路视物并不困难。
沈问之和宋嘉鱼走在前面,见青和江尤跟在他们后面。
“……方才母亲说的话,你不要想多了。”沈问之平静道:“她如今心智不全,记忆也常常混乱,时常说出一些亦真亦假的话来,听上去唬人。”
“自然,我待会儿就忘了。”宋嘉鱼道。
沈问之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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