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吧……”
陆知远又往门口蹭了蹭,想溜。
“不注射的话,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陆知远脚尖一转,朝着傅文洲冲了过去。不仅如此,他还超过傅文洲,帮他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院长,请。”
那样子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
傅文洲这会儿刚下班,还没来得及摘掉眼镜。
他隔着镜片看人的时候,显得压迫感十足。再加上傅文洲比陆知远高上个七八厘米。他经过陆知远身边,居高临下的扫了陆知远一眼,又很快把视线收了回来。虽然是无心之举,但还是吓的陆知远一个激灵,连大气都不敢出。
办公室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就是桌上多了个小托盘,里面放着注射器,酒精棉什么的,显然是给陆知远准备的东西。
傅文洲给自己戴上医用手套后,发现陆知远还站在门口没进来。
“杵在那干嘛呢?当门神?”
他本来就不允许员工犯错,陆知远占用自己的下班时间,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指挥,早就触了傅文洲的逆鳞。陆知远见傅文洲发了火,才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蹭了过来。
可新问题又出现了,虽说现在是六月份吧,正是热的时候。可架不住陆知远一年四季穿的都那么多。傅文洲盯着陆知远身上的高领毛衣加长裤,再次在心里叮嘱自己,这是员工个人爱好,自己不应该干涉。
这回陆知远倒是自觉,自动自发的就要把袖子往上撸,露出胳膊给傅文洲。可他在洗澡区待了一天,临下班又冲了澡。身上还带着水汽,连带着衣服也有些微微发潮。袖子正正好好卡在了手肘那,再往上一寸陆知远就觉得自己的胳膊要被袖子给勒折了。
他胳膊在半空中架着,另一只手奋力地去揪那只袖子。可那袖子就像锈住了一样,死活拽不上去。而陆知远在这和袖子做斗争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傅文洲。
俩人的视线交汇在半空中,一个尴尬一个眉头紧锁。陆知远放下了拽袖子的那只手,认命了。
他把袖子拉下去,两只手扯住毛衣下摆,直接把上衣给脱了。
陆知远很白,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那种冷白色。再加上他不好好吃饭,整个人显得有点单薄。衣服脱下来后,他强装镇定的转过身,把一边胳膊露给傅文洲。而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衣服,手上全都是青筋。
胳膊传来微凉的触感,是傅文洲拿着酒精棉在他胳膊上轻轻涂抹,留下一小块湿痕。陆知远不太舒服,下意识动了动。
大部分的动物,都不太喜欢自己身上沾水。比如今天的哈士奇,比如此时此刻的陆知远。
可谁知道这一动在傅文洲看来就有了别的意思,他回身拿起针管,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多大年纪了还害怕打针。再乱动扎偏了,再开一针可就要自费了啊。”
陆知远把头偏到另一边,不去看针头扎进去的瞬间,末了还不忘小声嘀咕一句,“奸商。”
下一秒他的胳膊上就传来巨痛,陆知远丝毫不怀疑傅文洲是报复他说的那句奸商。他嘶了一声,感觉自己半边胳膊都麻木了。
陆知远不敢动,大半个身子都背对着傅文洲。傅文洲一抬头,就是他单薄的背,还有后颈上很小一颗的黑痣,像在水里融了滴墨。
不知怎的,傅文洲想起自己在a大偶遇的那只猫,也是通体雪白,就后颈那有一小块黑色心形的毛,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手里的注射器已经空了,傅文洲拔出针管。
“好了,一共五针,还有四针,下一针第三天打。这段时间禁止喝酒,喝浓茶还有刺激性食物。”
陆知远费劲地把脑袋从那个领口中伸出来,一边穿袖子一边问他,“什么是刺激性食物?”
傅文洲收拾医疗器械的手一顿,他知道陆知远没有经验,也做好了从零教起的心理准备。可万万没想到他连刺激性食物是什么都不知道,偏偏傅文洲还不知道陆知远在想什么,也分辨不出来是故意气他还是真的不知道。
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告诉陆知远,“辣的,凉的,油腻的,都算。”
但傅文洲还是好奇,一好奇,就忍不住把自己想的问出来了,“既然你宠物医疗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基本为零,又是怎么想到来我这里工作的?”
陆知远这会儿衣服已经穿好,正在拈走沾在衣服上的毛,听见这话也没怎么犹豫,直接就告诉了傅文洲真相。
“我想找个动物,我不知道它叫什么,所以想着来宠物医院看看能不能碰到。”
“长什么样的动物?”
陆知远还真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其事的告诉傅文洲,“说不好,奇形怪状的。得我碰见了才能认出来。”
傅文洲叹了口气,走向立在墙壁边的书柜,从里面翻出一本巨厚无比的书递给陆知远。
书大概有陆知远掌心那么厚,看着有点旧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大字:动物大全。
“这是最近这几十年收录动物最全的一本书,你拿去看吧,对你工作也有帮助。”
陆知远随便翻开一页,发现那上面写的特别详细,主要分布地,寿命,习性等等等等,还配着彩色的插图。
对陆知远来说确实是非常有用的一本书,他把书一合,抱着书朝傅文洲鞠了一躬,“谢谢院长。”
他脸上挂着的笑还没消失呢,就听见傅文洲说,“嗯,不用谢,限你一个月看完,看完给我还回来。我抽查书里的动物问你,答不上来扣钱。”
傅文洲想的很清楚,他给了自己一个月的观察时间。如果发现还是听不见陆知远的心声,他决定让陆知远知难而退,自己离开。毕竟留一个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在身边,实在是危险。
西关宠物医院那群人虽说年年来自己这偷师学艺,可他们对待动物还算用心,傅文洲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陆知远……
专业知识全无,听不见他的心声,傅文洲实在不敢相信他。毕竟从自己面试到他入职,这一切都太巧合,巧合的像是有人设计好了一般。
陆知远不知道傅文洲盘算的这些东西,他听见这话,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一个月……甭说看完了,他就是纯翻,都得翻上好几天。
但他又有点不甘心,毕竟这本书可能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了。他讨价还价,“时间能不能再长一点?”
傅文洲回答的很干脆,“不能,我是奸商。”
……
挨了一针的陆知远,抱着书满心怨念的回了家。
他打开电视,吃过饭,就开始翻看傅文洲借他的这本书。
平心而论,这书确实无可挑剔。专业知识足,说教意味也不浓,很轻易的就能把那上面说的东西记住。陆知远一边看一边查字典,看的还挺入迷。
他正准备翻下一页的时候,电视里的晚点新闻突然换了一则。
“插播一条最新消息,今日我市发现一起特大工艺品制假贩假案件。犯罪嫌疑人抢狗,盗狗,将狗残忍杀害后,用它们的皮毛和牙齿等制作成工艺品,以高价出售,从中牟利。以下是在逃的犯罪嫌疑人照片,如有相关线索,可拨打屏幕下方的电话举报。”
陆知远耳朵灵,屋子里得有点声音,他才不会格外关注外面那些吵杂纷扰的动静。汽车鸣笛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被电视里播报的新闻声掩盖的很好。
他没往心里去,低着头继续看书,可电视里突然传来了熟悉的狼嚎声。
“愚蠢的人类,赶快放我出去!我还要去救我的兄弟!”
……哈士奇?
陆知远翻书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电视。
画面里到处都是被砸碎等待收缴的伪造工艺品,角落里横七竖八的摆着不少大笼子,里面装着还未来得及处理的狗。而其中一个笼子里,叫的最欢的可不就是今天才洗过澡的那只哈士奇。
陆知远本以为是之前的事今天才被曝出来,可画面左上角显示着现场直播,哈士奇的毛发看起来又比其他宠物的要顺滑很多。
这哈士奇……好像又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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