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陆知远没少跟着傅文洲看诊,他知道所有的流程并熟记于心。只是现在所有的突发情况都要自己一个人上,陆知远还是有点怵。
尤其是……还碰上个这么凶的。
都已经被关在笼子里了还冲自己亮牙呢。
“别凶了,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那只水獭早先在水獭馆就听过陆知远和它们说话。这会儿倒也不惊讶,只是它看上去更凶了。两只爪子抓着笼子嚎的异常大声。
“我没病,你赶紧放我走!”
陆知远从善如流的拎起了放在一旁的水桶,“真的?那刚才吃鱼的时候你咋嚼都不嚼?”
水獭:“……我不想嚼!我吃东西就是不嚼!”
“那你吃的时候咳嗽什么?”
水獭避而不答,继续嚎,“你赶紧放我回去!我没病!”
陆知远叹了口气,“给你讲道理你又不听。本来我想着和你沟通一下,你不用打麻药就能洗牙的。但你这么不配合,还是打麻药吧。”
他说完这话就跑到一边找出傅文洲带来的麻醉药剂,又翻出一个大号针筒把麻药一并灌了进去。然后就拎着这只针筒来到了水獭面前。
“啧,这么多麻药打进去,没过几秒你就会浑身没劲,然后瘫在这里任我为所欲为。我还得把你的舌头拽出来,以防你窒息。看你应该也是挺注重形象的一只水獭,可惜,多年英明毁于洗牙。而且醒来后,保不齐还会头昏眼花,四肢发软。没准还得禁食禁水。”
陆知远连蒙带唬,那只水獭看了看自己的身形,又看了看和自己差不多粗的针筒,怂了。
“我洗,别打麻药。”
怎么说呢?陆知远有一种家长吓唬叛逆小孩的错觉。
他打开笼子把水獭抱出来,撸了把它光滑无比的皮毛,“这就对了嘛,洗完牙请你吃鱼,嗯?”
水獭被陆知远抱到了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型手术室里,都不用陆知远指挥,自己就顺从的爬了上去,然后张开了嘴。
怎么说呢?给宠物不打麻药就洗牙的手术,在宠物届可能还是独一份。
在洗牙前,陆知远又用口腔镜检查了一遍,这才开始常规的洗牙流程。
“一会儿不要乱动,我叫你吐你就起身吐。觉得不舒服就举手……”
他低头看了看水獭的小短胳膊,“算了,觉得不舒服就拍肚子示意我,好吗?”
这只水獭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陆知远把真空吸管塞到水獭的嘴里,仔细消过毒后就开始给它洁牙。
他能感觉出来这只水獭有点紧张,整个身子绷的直直的,一刻也不肯放松。陆知远呢,又是新手上路第一遭,水獭紧张他也紧张。
但他还得安抚患者的情绪。
陆知远一边移动超声波洁治器一边和它闲聊。
“牙齿会有点酸酸的感觉这都是正常现象,你的结石有点多所以要好好清一清。”
陆知远放下机器,拿起真空吸管,“来,吸。”
这么个流程来回循环,陆知远可算是把水獭那一口牙给清了个干净。
可能是陆知远下手轻没什么感觉,也可能是水獭逐渐放松迷失了自我。到后半段的时候水獭一直软绵绵的在那瘫着,真就让陆知远为所欲为。
“我再给你开点消炎药,你要按时吃。”
说完他抬头想了想,“算了,我会在动物园待一段时间,我每天定时给你喂药。”
水獭没理他,陆知远低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张着大嘴毫无芥蒂的睡了过去。陆知远趁机撸了一把它的肚皮,不撸还好,这一撸直接给它弄醒了。
它本来还想凶一下的,可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朝陆知远翻了翻自己的肚子。水獭哼唧一声才回过神来,可它刚塌着肚皮撒完娇,现在就是想凶也凶不起来了。
陆知远也没戳穿它,离开手术室给它拿了消炎药还有鱼,一并递了过去。
就在水獭吃东西的间隙,陆知远突然问了一嘴。
“之前观众是拿什么砸的你?”
“瓶子,还有石头子。”
水獭朝陆知远面前凑了凑,低下头给他看:“你看,这儿还有个小坑呢,我当时都流血了。”
……这还是刚才那只面对人类誓死不从的水獭吗?
陆知远摸了摸水獭头顶那个小坑,等它吃完东西才把它送回了水獭馆。
他没急着走,而是转了一圈找到了今早那个工作人员,“你好,我问一下水獭馆里观众扔东西的现象经常发生吗?”
那人拿着手机刷视频,连头都没抬一下,“对,基本上扔完我们说过之后就不会扔了。”
“你就不该让他们扔!这只水獭之前头顶这块被砸出血了你知道吗?”
陆知远鲜少语气那么强硬,只有碰见自己同类被欺负了才会这么据理力争。但他一米七七的个头,人又瘦,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这人本来把脚搭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呢,听见这话后,他把手机一收,腿往地上一砸,猛地站了起来。他比陆知远高了一个头还要多,站起来的时候陆知远心里着实哆嗦了一下。但他还是强忍着没往后退。
“你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让你来看病的不是让你来管纪律的。再说每天游客数量那么多,难不成我还每个人都检查一遍他们带了什么东西?”
“我一个月薪不到两千块钱的实习生,操那么多心干吗?”
陆知远:“这事和月薪没关系!你做不到检查每位游客的背包,行,可以理解。但这只水獭受伤,情绪出现异常也没见你及时上报。这就是你的工作疏忽!”
他在这事上明白着呢,哪儿有什么钱多钱少的问题。他之前在图书馆一个月两千块,不还是照样认真码好每一本书。无非是面前这个人想混日子罢了。
“我疏忽了怎么了?找园长去啊,开除我啊!这个逼工作你以为我很想干?”
陆知远几乎没和别人吵过架,他平时见着人躲着走都来不及,哪儿有吵架的机会。今天是看他态度实在散漫,气不过才说了那么一句。
可谁知道他说了一句,面前这人有一万句等着他。
比陆知远还生气的是刚被他救过的那只小水獭,它一向看这人不顺眼,现在看他又和刚帮自己洗完牙的医生吵起来了。它自然是帮亲不帮理。立马亮出自己刚洗好,白了一个度的牙就朝他窜过去了。
可谁知道窜到半路让陆知远伸手拦截了。
“不行不行,不许咬人。你咬完他万一我走了他对你更差了怎么办?”
“那更不行了,动物……杀人好像也犯法吧?我认识警察的,他好凶,他朋友更凶,还是不要杀人了。”
那工作人员正在气头上,一句话撂下去跟放了个屁似的没人理他。他一拳打到棉花上,然后发现本该和他吵架的那个人,突然蹲下来开始和水獭对视。
……一点该给他的尊重都没有。
工作人员:“我跟你说话呢。”
陆知远拎着水獭,继续用水獭的能听见的说话频率和它对话:“别冲动啊,遇事肯定不能冲动。”
但在那工作人员看来,就是陆知远再一次无视了他。
他一口气憋在胸口那好悬没上来。他把胸前的工牌一扯,弯腰就要去拽陆知远,“我跟你……”
手指尖还没碰着陆知远呢,就看陆知远迅速抱着水獭起身退了一大步,“别碰我。”
那表情,就好像这工作人员是什么瘟疫一样。
水獭馆大且空荡,有点声音都特明显。这边俩人僵持着呢,门口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还带回响。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今天共计一百一十二位游客购买了水獭馆的票,这是票根和人数统计,我给你放桌上了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早站在门口拦着他们的那个售票员。
他刚从正门口那进来。外头天热,他出了不少汗。放东西的时候,露出一丁点藏在制服下的胳膊肉,和整日暴露在太阳下的那一截皮肤都有了色差,一黑一白特明显。
他说完话没急着走,而是环视了一圈水獭馆,最终把目光落在了陆知远怀里那只水獭身上。
“它咋样了?伤好了没有?”
那只水獭突然在陆知远怀里挣扎起来。陆知远把它放在地上,它三两步就蹿到这售票员身上去了,还贴着他脖子蹭,那样子要多亲昵就有多亲昵。
一秒变脸不过如此。
“好了,刚才还帮它洗了牙。牙根有点发炎,吃点消炎药就没事了。”
售票员点点头,继续逗弄怀里的小水獭。
这俩人一个抱一个看,完全没把那工作人员放在眼里。
末了他只能恨恨的啐了一口,“一个一天到晚就知道统计票数,一个除了看病狗屁不懂,都是轴货,呸。”
他说完自讨没趣,不知道去哪里偷懒了。
今早上在门口,这售票员的态度实在是不好。陆知远不喜欢他,眼下也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他拎着包打算去找傅文洲。可他包刚拎起来,还没等迈腿呢,就听见那售票员抱着水獭,别别扭扭的说了点什么。好像是谢谢,但是声音实在是含糊,陆知远没听清。
“啊?”
可那人又不说话了,抱着水獭上水池子那玩去了。
陆知远落了个没趣,索性迈开腿按照指示牌去狼山找傅文洲了。
狼山在动物园的右上角,去那的不光游客多,医生也多,都在那扎堆呢。
陆知远一眼就看见了扎在人堆里的傅文洲,他也没管周围有多少人,扯着嗓子嚎了一句。
“老师,你怎么骗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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