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转身欲走,又被阿勾叫了回去,耳语了几句。
“岛主,若是如此,也请让阿离随您一同前往吧。”阿离有些不安地请求道。
阿勾摇了摇头,“凰离,你是中枢司的司主,掌百花洲一切内务与守卫之事。我不在,你自然更加应当留守百花洲,持我手令,管理好三十六阁。”
凰离无奈,只得听从。
阿勾顿了一顿,神色变得冷冽,“我信任你,你也应知道此事轻重。”
凰离背脊一冷,俯首称是,继而旋身离去。
这天晚上,云容又做了个很冗长的梦,梦里有胖胖的张庆安,正拿着扫帚漫不经心地扫着青云观的台阶;有楚御风,一脸冷漠地拿走她的药篮;有沈久久做的栗子糖糕,有杜叔打的鱼,还有师尊……是师尊!
云容看见墨停云在远远地向她招手,高兴地飞奔了过去。
“师尊!”
墨停云一袭紫衣,如丁香般柔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已经出师啦,不应该再唤我师尊了。”
云容摇摇头,“云容永远都把你当成师尊。”
“好孩子……”墨停云把云容脸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你想去东元大陆?”
云容点点头,“是。”
“若是此行极其凶险,可能丢了性命,你还想去吗?”
云容心里免不了还是有些害怕,但片刻后还是小声又坚决地说,“云容不得不去。”
墨停云笑了笑,赞许道,“那我借你一物,助你此行。”
云容醒来后,左右看了看,果然在枕边看见一只通体翠绿的竹笛。她赶紧起床更衣,拿起来冲进隔壁阿勾的房间,然后,就看见阿勾正赤着上身,在换着外衫。
眼前的男子身材修长,骨肉均匀,在清晨阳光地照耀下,令人目眩。
云容呆了一瞬,匆忙转过身去,“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东元大陆……笛子!”
阿勾失笑,穿上外衫,柔声道,“无妨。师尊请进。”
云容觉得这时候自己的脸一定是通通红,有点别扭地转过身,举起手中竹笛道,“我知道去东元大陆的法子了。”
百花洲。
深秋时节,百花洲内金菊盛开,满树桂子香。
凰离身披一件水红色织锦斗篷,斜倚阑干,细眉微蹙,隐有愁容。
蓬莱阁阁主顾俊峰一身红衣,在秋风中猎猎作响,走近凰离,细眉一挑,一双狭长的眼眸中满是笑意,顾盼神飞。
“这世上还能有令凰离司主苦恼的事么?”
凰离见是顾俊峰,莞尔一笑,“有啊,多得很呢。比如蓬莱阁阁主见到司主,竟不行礼,失礼得很呢。”
顾俊峰失笑出声,“得了吧,你小时候什么样我没见过,还给我摆起架子来了。”
凰离睨了顾俊峰一眼,“等会就去给白啸尘告状去。我治不了你,你顶头上司还治不了你吗?”
顾俊峰连忙拱手告饶,“好姐姐,是小弟失言,阁主顾俊峰,参见凰离司主!”说着就欲跪地行礼,凰离见他模样认真,笑道,“快省省吧。今儿来百花洲做什么?”
“白啸尘司主召集各阁主,询问近期除魔之事,点个卯罢了。”
凰离点点头,远眺南方,又现愁容。
“在想岛主的事情?”
“嗯……”凰离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他很久没在百花洲了。”
顾俊峰低下头,眼里有些不甘,暗自咬了咬唇,再抬起头时,又是意气风发的轻狂模样。
“他是岛主,事务繁多,又是仙帝亲封的仁瑞上仙,三界随意走动,不在百花洲也很自然。”
凰离摇摇头,“总觉得,最近岛主不太一样了。事涉机密,我也不能同你说太多。”
顾俊峰同她一起并肩靠着栏杆,晚风习习,吹起两人的长发,发尾纠缠在一起。
“岛主待你极好,百花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的千年寒玉床,还是他亲自去东元大陆极寒之地带回来的冰晶打造的。”
听到这里凰离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是,当年我不小心受伤,不能安眠,岛主才费了这许多功夫……”可说着说着,凰离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可他待所有人都很好,对我,不过是因为我办事得力,又因在他身边时间久了,知道他脾性罢了。”
顾俊峰难以反驳,看着缓缓沉下的夕阳,烧红了大半片天空。
“那你就一定要喜欢他吗?”
红霞映照在凰离侧脸上,明艳无双。
“他很好。”
顾俊峰面色如常,只是扶着栏杆的手微微攥起,露出青白色的骨节。
“岛主自然很好。但你既然知他脾性,也该知道他这么多年,从来无心于男女情爱。”
“是啊……”凰离幽幽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北海边,礁石矗立,海浪翻滚,潮声阵阵。
云容站在岸边,拿起竹笛,试着吹下了一个音。
“呜呜呜!——”
这声音难听的仿佛公鸡被掐住了脖子的惨叫,云容尴尬地放下笛子,“师尊没教过我这个……”
阿勾笑着接过,放在唇边。只听得笛声袅袅,悠远绵长,与海潮声交织在一起,犹如天籁回响。
此时云容看见有一只巨鲸正乘风破浪而来,只见它黑背白腹,庞大的身躯约长三丈,冲上海滩,溅起水墙,打湿了云容全身。
云容不恼,拉着阿勾提气纵身,跳到了巨鲸背上。巨鲸摆尾,转身向南方游去。
“墨停云说,这巨鲸会载着我们到东元大陆……”云容打了个喷嚏,摸了摸巨鲸光滑的背脊,“辛苦你啦。”
天高云清,水天无痕,巨鲸划破海面,翻涌着滚滚白浪。海空辽阔,云容忍不住张开双手,仿若乘风而起,天地之间自在翱翔。
远处有一群海豚飞跃出水,溅起阵阵水花。
云容开心极了,转身对阿勾说,“快看快看!”
阿勾却看着云容亮晶晶的眼眸,没有移开视线,“是,很好看。”
话音未落,云容就被一震猛烈的冲击,从前向后撞到,跌入阿勾怀中。云容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阿勾的右手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身,温热在气息拂过耳畔,“抓紧我。”
云容一手抓着阿勾坚实的手臂,一手抓着巨鲸的脊背。瞬间,第二波的冲击便劈头盖脸袭来,巨鲸旋身躲避,云容险些被甩出去。她努力甩了甩头上的水,睁开眼睛,才发现前方竟是老相识,九头巨龙。
已打过一次交道,云容倒没那么害怕了。她转身大声对阿勾说,“下来!”
“什么?”
“那九头巨龙!是冲我们来的!我们先下去!”
阿勾了然,抱着云容翻身跳入海中。云容努力游到巨鲸身边,拍了拍它,大声喊道,“你快走!不是冲你来的!”
巨鲸似乎听懂了云容的话,摆尾而去,掀起的巨浪又让云容吃了好多口海水,又咸又涩。
九头巨龙腾飞而来,惊天动地的龙啸震得海浪翻涌,水之龙头张开大口,朝着阿勾扑去。云容见状已来不及过去,只得气运丹田,大喝一声:
“你别动!!!”
九头巨龙呆了一下,好像被云容很有气势的呼喝震慑住了,停在了原地。
云容赶紧游了过去,护在阿勾身前。盯着九头巨龙恶狠狠道,“你上次就没能把我们怎么样,都吃到嘴巴里了还吐出来!忘记被匕首扎的滋味了?”
说着云容从怀中掏出匕首,在面前比划了两下。曾被匕首扎伤的木之龙头看了只往后缩,甚是害怕的样子。
水之龙头听到此言有些迟疑,向后退了几步,随后又对着阿勾张开了血盆大口,似乎是在表明阿勾才是它的目标。
“想都别想!”云容气急,像只炸了毛的小兽,“谁都别想动我的小徒弟!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九头巨龙似乎是被云容的气势吓到,呆呆停留片刻,随后不甘心地长啸一声,腾空而去。
看着巨龙消失在天际的身影,云容脑中已一片混沌,心脏砰砰直跳,卸下了浑身的力气,纤瘦的身体在冰凉的海水中瑟瑟发抖。随后她感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了她,一股暖流渗入四肢百骸,阿勾在耳畔温声安抚道,“云容,别怕。”
云容用力深呼吸几下,才勉强恢复了平静。突然脚下水波涌起,将他们托举到半空中。云容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又重新坐在了巨鲸背上,又惊又喜。
“太好了,你没有走远……”云容俯下身拍了拍巨鲸的背脊,满心感激。
此时一个深沉浑厚的声音传来,“玉兔上仙说得不错,云容姑娘堪成大器。”
云容左顾右盼了一会,才知这是巨鲸的声音,高兴道,“是了!你认识我师尊!多谢你送我们去东元大陆。”
巨鲸摆了摆尾巴,“玉兔上仙法力高强,你怎得连她两成都没有。”
云容看了看阿勾,尴尬一笑,“哈,哈哈……”随后俯身趴到巨鲸背上,小声道,“我还带着徒弟呢……给我点面子嘛。”
巨鲸沉沉一笑,“云容姑娘既已得了九头巨龙之纯血,灵气纯粹,若勤加修炼,自然是能突飞猛进。”
“?”云容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没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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