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
慕华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楚御风,轻摇黑金折扇,懒懒问道,“长生丹,炼好了?”
楚御风点头,“是。”
“交出来。”慕华伸出纤长的手指,苍白如玉。
楚御风抬起头,眼神如九天寒冰,“你先给李掌门解咒。”
李玄凌中魇魔咒已经超过了七七四十九日,已被折磨得形容枯槁,气息奄奄,面色灰白。
慕华嗤笑一声,收起扇子,弯下腰拍了拍他冷峻的脸庞,“你也配和我谈条件?”
楚御风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他咬着牙按下心中的怒火,从怀里拿出一颗晶莹剔透,如紫色葡萄般圆润的丹药,递给了慕华。
慕华拿起丹药,闻了一下,勾起嘴角,“是绝世好丹。”
说完便放入口中,囫囵吞下。慕华闭起双眼,深深呼出一口气,只见他周身又升腾起黑色的烟尘,充满了邪魅之气。
“仙君既已服下此丹,还请为李掌门解咒。”楚御风再次深深低下头,忍辱恳求道。
慕华睁开眼,妖娆的桃花眼里满是阴毒的笑意,“他已超过四十九日,大罗神仙也难救,更何况是我?”
“不……”楚御风缓缓地摇摇头,充满恨意的眼神盯着慕华,喃喃道,“你答应过掌门……”
“那又如何?是你们没来得及……行了,快滚吧。”
楚御风猛地站起身,倏然抽出长剑向慕华刺去。他这一剑拼劲了全力,剑招精妙绝伦,剑锋汇聚了他所有灵气,泛出幽蓝的光芒,剑气如虹,如蛟龙般直刺向慕华心口。
慕华的两鬓的如墨长发被风吹起,他左手背后,右手伸出双指,轻巧地夹住剑尖,随手一转,剑身瞬间碎裂成两段。
楚御风呆滞在了原地。他这么多年在青云观不分昼夜,无惧寒暑的刻苦修炼,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乌有。
楚御风没有再说话,他沉默着捡起断裂的剑身,转身走向半瘫在角落的李玄凌。他跪在李玄凌面前,轻声道,“掌门,我带你回家。”
说完,便举起手中断剑,插入了李玄凌的胸膛。
鲜血飞溅,星星点点的血沫粘在楚御风脸上,像开出一朵朵的彼岸花。
李玄凌睁开浑浊的双眼,枯木般的手指慢慢抚上楚御风的脸庞,粗糙的指腹擦过他眼角的泪水,颤抖着苍老的声音道,“……男子汉,别哭。”
说完,李玄凌的手猛然落下,没有了气息。
楚御风耸动着削瘦的背脊,竭力压抑着粗重的喘息,喉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透不过气来。
慕华亦吃了一惊,过了片刻却又觉得有趣。
“楚御风,你这刚烈性子倒是合我心意,良禽择木而栖,你不如……”
“滚。”
楚御风抱起李玄凌的尸身,看向慕华,“你要么今天杀了我,否则有朝一日,我必定会让你死在我剑下。”
“哦?那我拭目以待。”慕华笑着摇起扇子,仿佛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可肆意玩弄的小兽。
楚御风抱着李玄凌的尸身,刚走出韩府没几步,便遇到了云容和阿勾。
云容见到李玄凌的尸体,一下愣在原地,捂住了嘴。她大脑里一片空白,没想到李玄凌死得如此惨烈。
“……到底是谁给李掌门施了咒?”
楚御风木然答道,“慕华。”
“慕华?”云容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疑惑地看向阿勾,却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揪起了楚御风的衣领。
“你说是谁?!”
“慕华,慕华仙君。”
楚御风冷冷道,“你的玉佩也在他手上,他就在韩宰相府里,你想找他去找便是了。”
阿勾不可置信地松开了手,退后一步,一向从容淡定,君子如风的阿勾,此时满脸仓皇,不知所措,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怖的事情。
“你怎么了……”云容上前小心问道,而阿勾并不看她,只是自言自语,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他明明……”
楚御风不欲停留,转身要走,云容有些胆怯地拉住他的衣袖一角,低垂蛾眉,“抱歉。”
楚御风停顿一下,只当没有听见,大步离去。沾着血的青色道袍从云容手中滑走,在风中翩跹如血色蝴蝶。
云容回过头来,柔声再次问道,“徒弟,慕华仙君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阿勾听到云容的声音,逐渐缓过心神,摇了摇头,“有些事,我现在没法和师尊说明白,但日后我一定会说清楚。”
云容不明所以,但也不在意。经过这些时日的生死波折,她全心全意信任阿勾的一切。
“你没事便好。楚御风说玉佩在韩府,我们可要去拿回来?”
阿勾摇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糟了!景泽!”
当云容和阿勾赶到晴风殿时,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曾经一起谈天说地的走廊上,打过雪仗的院子里,漫延着浓烈的血腥味,惨烈之状不堪入目。云容心如擂鼓,不停地心里默念着“不要,不要……”一路狂奔进景泽的寝殿。
刚跨进寝殿时,就看着一个身穿黑色纹祥云金纹锦衣的男子,正背对着他,手里掐着景泽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景泽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似乎和以前一样,只是睡得香甜。
云容懵在原地,手脚冰凉,只觉得有个巨大的锤子,在一下下砸向她的心房,钻心剜骨般的疼痛。
“不……”
云容不顾一切地冲向男人,还未接近半分,那男子随手一挥衣袖,云容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飞,远远地砸向墙边,打碎了桌上的花瓶,碎片深深扎入她的后背。
云容只觉天旋地转,体内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撕裂般的痛楚,眼前的事物都渐渐变得模糊,她强撑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景泽。
那男人看着云容,嗤笑一声,像扔一块破布般,将手中的景泽扔向云容。云容接住景泽,同时也重重跌倒在地上。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抱住景泽,去探他的鼻息。
已然气息全无。
云容抱着他小小的温热的身体,泪水如决堤般奔涌而出。就在十几天前,他们还一起吃饭,一起玩闹,怎么会……
云容看着景泽的小手还死死攥着什么东西,她展开一看,露出一个精致的荷包。
“……这荷包里装着我和阿勾哥哥悉心调配的药丸,驱邪避秽,清新提神,你可随身带着……”
云容咬着牙,恨意冲昏了她的头脑,拔出剑便挺身而去,那男人抓着她的脖颈,如抓着小鸡崽一般,轻松提了起来。云容只觉浑身脱力,哐当一声,长剑离手,掉在地上。
“放开她。”
阿勾冷冷的声音传来,云容恢复了一些神智,转头看去,只见他一袭白衣,如瀑的长发用月白色的发带高高竖起,面如冠玉,目光清冽,绝代风华,举世无双。阿勾左手背后,右手持剑,只是那剑无形却有光,亮如白昼。
“心剑……?”云容只觉得大脑都混沌了,她记得墨停云曾说过,心剑是一种极高的剑术,只有飞仙之人才能习得的,以心御剑之术。
黑衣男子看见阿勾,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手一松,云容重重跌落在地上。
“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好哥哥。”慕华弯起嘴角,一双桃花眼里透出些许血红,有仇恨,有疯狂,甚至还有一丝不甘。
“五百年前,我就杀过你一次,你是逼我再杀你一次?”阿勾冷声道,举着手中剑,一步步逼近慕华。
“五百年河东,五百年河西,”慕华抬起脚,踩在云容雪白纤细的脖子上,“你不怕她死的话,我也可以陪你打一场。”
云容已经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凭着本能决意哪怕自己死,也要拉着这个所谓的仙君一起下黄泉。她趁着阿勾和慕华对峙之时,完全没注意自己这个弱小到不值一提的小兔妖,忍着窒息般的痛楚,勉力抬起左手,悄然从怀中掏出匕首,狠狠从慕华脚底向上扎去。
慕华吃痛猛地一抬脚,云容趁着机会翻身滚出,阿勾立即将她拉起来,护在身后,拉着她的手,旋身往上,冲破屋顶飞了出去。
“抓紧我。”
阿勾抽出佩剑,转瞬脚底便有了依托,两人在空中御剑飞行。不一会慕华便从身后追了过来,眼看他越追越近,阿勾唤道,“白啸尘!白啸尘!”然而却没有人出现。
阿勾咬紧嘴唇,他如今法力仅恢复了三成,如若此时与慕华对决,绝无胜算。
“云容,送我们来东元来的巨鲸,赠你的笛子可还在?”
“在……”云容拿出笛子递给阿勾。
阿勾抚笛奏曲,不一会便从天际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熟悉身影,是巨鲸。
巨鲸在空中居然也如在深海中一般,遨游自在。它乘风而来,背上云容和阿勾,随后一荡巨大的尾巴,强大的气流顿时将慕华击飞出去。
云容趴在巨鲸身上,强撑的体力终于消耗殆尽,闭上眼昏死了过去。阿勾这才发现,她的背后扎满了花瓶的碎片,深入肌肤,鲜血尽染,一滴滴落在巨鲸背上,顺着光滑的背脊滑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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