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楚宜清也说不清楚自己对云景的感情是怎样的,或许一开始是存了利用的心思,但在愧疚之下,他总是想给云景更多的好。
而当他意识到云景早就将一颗真心全数献给了自己时,他是感动的,潜移默化中,或许也不知不觉被这份爱融化了。
当云景揭穿真相时,他害怕,同时隐隐释然了,可他没想到,即便知道是他夺取了属于云景的一切,云景也愿意帮他守着这个秘密。
这两天,他一直在想,要不然就这样过下去吧。云景爱着他,他也想珍视这个唯一爱着自己的人,他会尽力弥补过往十六年云景缺失的东西,而真假世子的秘辛,就这样掩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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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观内,楚信的刀架在了一个道士的脖颈上,其他人颤颤巍巍倒了一地,不断求着楚信冷静下来。
楚信脸色阴沉地命令道:“昨晚的事,你们最好给我一个交待,否则,我今日便可带兵马围剿你们全观。”
被架着刀的老道士勉强冷静下来劝道:“大人您息怒……昨日的是我等皆一无所知……但……但昨日‘那位’带人在观内歇下了,会否……”
“那位?哪位?”楚信问。
老道士说:“您见过的……上次给令尊令弟算过命的……”
“呵,他不是你们的人?”
“不是不是……那位来历不简单……我等也不敢多说,要不……您亲自去见见他?他就在后边的厢房……”
听老道士这么一说,楚信也察觉到了不对,若真是那个妖道,怎么一副在等死的样子?
抱着这份怀疑,楚信去了那妖道的厢房门前,然后猛地一脚踹开了门。
可当他准备举刀时,他便与坐在正中央的男人对上了目光,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来,好整以暇地与他对视着。
这次,楚信才看清楚了男人的模样。男人的左半张脸上带着精致的银制面具,但从右半张脸的剑眉星目可以看出,男人原本的长相也可称得上俊美。
“鄙人在此恭候将军多时了。”男人倒了杯茶,往前递了些,从容不迫地开口道,“鄙人姓封,单名延,现任四海商会盟主。”
“还有——昨日之事,确是鄙人所为,让将军失态了,着实抱歉。”
楚信顿时怒从心起,直接一刀劈开了封延面前的茶桌,茶桌轰然坍塌,露出了桌后封延身下的轮椅。
面对死亡的威胁,封延只是勾起了唇角,然后淡然地问道:“将军息怒。敢问将军,经过昨日那一事,将军可看清自己的心了?”
楚信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昨日我派人在令弟的茶水里下了药,但那药催情的同时也会令人失力,换言之,若将军无意,便什么都不会发生。可面对情动的他,将军即便什么也没做,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疯子……”楚信眼神骤冷,然后提刀指向了封延。
封延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不慌不忙地戳穿了楚信脆弱的伪装:“你对他心动了,对吧?你意识到自己对他并非只有兄弟间的情谊,还有……见不得光的爱恋。”
“闭嘴!”
楚信怒道,但刀却不敢挥下去,一来,身为朝廷命官的他不能草菅人命,二来,他隐隐觉得封延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当他被你搂在怀里时,你在想些什么?”封延问道,“你是在想该如何救他,还是在想将他压在身下时的美景?楚信,你好好问问自己的心,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只将楚宜清看作弟弟?”
楚信的眼神越来越冷,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封延,僵持许久后,便收了刀,欲转身离去,直接找官府报案。
“但若是,楚宜清不是你亲弟弟呢?”
这句话,将刚要迈出门槛的楚信钉在了原地。
他缓缓转过身,眼眸微动:“你说什么?”
封延低笑一声:“楚大公子,你没发现,楚宜清和你、和卫国公没有半分相像之处吗?你就没怀疑过,楚宜清不是你亲弟弟吗?”
楚信轻嗤道:“就凭这点,你也敢造谣楚家血脉?”
话是这么说,但楚信的心已经乱了,这么荒诞的谣言,他竟然希望这是真的。
封延又问:“人证物证,将军要看哪个?”
楚信的脸色终于严肃了起来,他沉默着,死死盯着封延,像是在等待他的证据。
封延命人带上来几封书信,书信有些泛黄,显然有些年份了。
楚信打开其中一张信纸,其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半页的字,字体看起来并不难看,但似乎是因为写信之人过于紧张的缘故,笔画有些凌乱:
“楚嵩欲换子,求父亲相助,护我血脉。——若灵”
“这是符若灵临盆前送给抚州符家的信,这是证据之一,剩下的几封信,有符家人知情的佐证,亦有楚府人暗中调换孩子的线索。”
顺着封延的话,楚信看完了其他的几封信,面色逐渐凝重了下来。
这其中透露的信息无一不再证明着一个可怕的事实:楚嵩当年主导调换了符若灵的孩子,如今的楚宜清,并非楚家血脉。
“至于人证,我特地为将军找来了当年参与此事的产婆,当然,还有个人证,我想将军也很感兴趣。”
“谁?”楚信问。
封延微微眯起了眼眸,眼里闪过一丝寒意:“卫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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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华楼地牢内响起了脚步声,意识模糊的卫昭被绑在了刑架上,听到声响时,他缓缓抬起了头。
可当看到来人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公子?”卫昭沙哑着声音开口唤道。
看到卫昭浑身是血的狼狈模样,楚信有一丝不忍,但也仅仅只是一丝罢了。
在他眼里,卫昭就是楚宜清的狗,若楚宜清是他的弟弟,他便不介意这条狗守着楚宜清,但若楚宜清不是他弟弟,这条狗,便没有价值了。
——楚宜清,他会亲自守着。
封延如看戏般坐在一旁的轮椅上,不紧不慢地道:“将军有问题就问吧,鄙人刚将他扣下不久,也就让他受了点皮肉之苦,连审问都还没来得及开始。鄙人也想托将军的福,看一场好戏呢。”
卫昭瞬间遍体生寒,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楚信,只听楚信不冷不热地问道:“卫昭,你去抚州是去做什么?”
卫昭张了张唇,干涩着声音回道:“世子托属下去探望符家二老。”
“是吗?可符家的人说,你从未进过符府。”
卫昭沉默了下来。
察觉到卫昭的心虚后,楚信强行压下心中的燥意,道:“你去抚州,是为了调查关于楚家世子身份的事对吗?”
卫昭依旧不语。
“宜清……不是楚家的人,对吗?”
卫昭闭上了眼,抗拒着一切交流。
真假世子之事,明明不可能被第四个人知道,因此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会有人查到他身上,因此根本没有准备好任何说辞。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守好自己的嘴。
楚信皱起了眉头:“你不说,你以为我查不到其他的线索吗?!”
封延抿了口茶,语气悠然地劝道:“请将军息怒,鄙人将他截下,本就不是为了让他当人证,而是为了引出最大的人证。”
卫昭霍然睁开了眼,目光肃杀地盯向了封延,楚信也看着他问:“最大的人证?谁?我父亲吗?阁下未免将卫昭看得太重要了。”
“最大的人证,不就是楚宜清自己吗?”封延淡淡地笑着,但吐出的话语却阴狠至极,“将军也知道,这事与卫国公脱不了干系,若卫国公执意回护,将军的胜算又能有几分?”
“所以呢?”
“所以……将军逼的人不该是卫昭,不该是卫国公,而是楚宜清。若是楚宜清承认了一切,若是他肯放弃楚家世子的身份,将军便可得偿所愿。”
“你是说,用卫昭威胁宜清?”
“将军明智。”
卫昭猛然挣扎了起来,身上缠绕的锁链碰撞出凄惨的响声,他几近嘶吼地对楚信喊道:“你不能这么对主子!他一直将你视作兄长!你怎能这么害他!”
“我不是在害他。”楚信出乎意料地回应了卫昭的话,语气认真,像是在许下一个诺言,“就算他不是楚家世子,我也会护他,护他衣食无忧,护他平安喜乐。”
听了这话,封延微微侧了脸,在楚信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护他,怎么可能……
当高岭之花坠入淤泥之时,曾经那些承诺过守护的人,哪个不想要令其绽放出更加诱人的一面?
高高在上的楚宜清一旦失去了楚家世子之位,他人对其的爱意终将会变质,守护的初衷,最终都会为欲念所玷污,化为占有,化为蹂躏。
他如此,裴承允亦然,楚信又何能免俗?楚信现在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在掩饰内心的卑劣罢了。
“那便祝将军心想事成。”封延拨弄着拇指上的玉质扳指,语气幽深,“到了那时,希望将军不要忘了给鄙人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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