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艳羡, 虽然嫉妒,可自知莹光不能与日月争辉,鸡蛋碰石头终究会取得一方惨痛落败的结果,大多人只能按耐内心嫉恨, 面上保持礼节性微笑。
却有几人的目光格外不同, 许时琛虽然之前已经看到了沅芷和傅衍那般亲密的举动,那时没有丝毫举动, 早就失了先机。
如今听见两人亲口承认关系, 心中似千万只虫子啃噬般难忍。
宋星澜倒进杯子的红色酒液都要溢了出来, 向来沉静的目光呆愣住了。
没想到, 国外那么多年, 师妹都没交男朋友,这才一段时间没见, 居然被人趁虚而入。
沈蹊言循着声音望去, 神情却满是震惊, 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徐徐图之, 是不是错误的选择。
明明,花了比以前女伴多了无数的时间, 却一无所得, 虽然没有什么财物的损失,但更为重要的是情感的投入。
明明, 自己和傅衍和沅芷是同时认识的, 这不公平。
可是感情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砰的一声, 是红酒瓶与桌子相触碰而发出的声响,也是因为他们的情绪不能抑制。
这剧烈的声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大家的心思各异,若是不小心的倒还好,但许时琛、沈蹊言等人的摆明了不是如此。
傅衍难得似轻风细雨般和煦的神情蓦地冷了下来,让身旁的众人感受到了十一月寒冬般簌簌的寒气。
不过此时,许时琛他们却无暇思索这些,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己比傅衍,差在哪里。
论认识时长,明明是他们先认识沅芷的。
论亲疏远近,明明沅芷对待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视同仁的,虽温柔,却有度,从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过分亲近,而且上次小提琴演奏会邀约,拒绝了所有人的邀约,对傅衍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倚仗的家世、财富、权势,许时琛、沈蹊言和宋星澜一直都是被众人追捧的存在,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一定要搞懂。
嘶的一声,是椅子在地面拖拽产生的声响,他们豁地起身。
夜色虽迟,可周围橘黄色的灯光和月亮的银白色光辉,依旧带来了朦胧的暖意。
他们站在了沅芷和傅衍所在的椅子前,身影遮挡住了光,亦布下了一大片黑影。
沅芷和傅衍的十指依旧紧握着,沅芷在看向傅衍时唇边噙着笑意,却不似以往那般柔和的近乎虚假,让人光看着就会痴迷,反而带着真情实感。
察觉到阴影的笼罩,她漫不经心地抬眸,眼底的笑意却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像是厌倦了这一切,终于把最真实的样子展露出来。
若是没有对比,也许就没有这么巨大的落差感,无论是此时沅芷对傅衍和自己态度的巨大差距,又或者是之前她对自己温和的态度,到现在的冷若冰霜,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巨大的不甘如一只大手摄住心脏,似落入冰窖中,四肢也僵硬的厉害,仿佛灵魂都脱离了躯壳。
他们木木地站在那里,语气近乎卑微地问道,“我们能谈一谈吗?”
沅芷心中思索着,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再说他们的想法从来干扰不了她的内心,自从想通之后,她甚至觉得多花一分钟在他们身上都是一种人生的虚度,注定不可能在他们面前维持那副假面。
少女清灵婉转的声音响起,“好呀。”只是那双漂亮至极的杏眸中却没有笑意,澄澈干净的如同一汪清泉,仿佛能看透这世间的所有虚妄。
虽不似以往那般和煦,但任何表情在她的脸上,都美得惊心动魄,带着分外和谐的美感。
许时琛、沈蹊言和宋星澜甚至此刻唇角勾起了一抹苦笑,心中生出一种卑微到极点的想法,她终于愿意理自己了。
还没来得及欣喜,却看见沅芷靠近身旁的人,亲密耳语,眼底盛着璀璨的星河,不难让人感受到她的心情很好。
青年冷峻的面容染上暖意,深邃眼眸中蕴藏的霜寒也全都化开,他轻声说了什么。
沅芷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眉眼弯弯笑得十分开怀。
然后沅芷又回头看向许时琛他们,晃了晃自己和傅衍依旧交握的手,问道,“你们应该不介意多带一个家属吧。”
她的语气坦坦荡荡,“反正我们谈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事情。”况且事实本就如此。
对上少女那双澄澈杏眸,沈蹊言想起了很久以前曾听过的一句话,最是温柔没有棱角的人,狠起来也最是无情,能够十分干脆利落的割离过往的情绪。
就算自己和沅芷之间没有爱情,那应该也有友情吧。
那时他不信这般言论,人生过得肆意灿烂,从未品尝过失望和求而不得的滋味,以为自己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只要自己先一步抽离,谁又能伤到自己呢,又有谁配让自己感伤呢。
有一个友人评价过沈蹊言,最是多情,也最是无情,那双桃花眼中藏着最醉人的情谊,却能在下一秒果断的提分手。
他总是冷眼旁观别人的痛苦,笑她们把感情看得太重,可遇见沅芷之后,觉得她与她们完全不同,愈陷愈深,愈发瞻前顾后,却反而没有好结果,反而成为了这局中人。
可谁又舍得拒绝沅芷的任何请求呢,许时琛、沈蹊言、宋星澜三人此刻心中的想法是如此。
若是以往,有人落了他们的面子,一次、一次、三次,那就换掉,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那就培养更好的,又或者摧毁。
折断她的羽翼,摧毁她的倚仗,走投无路时自会乖乖回来的,只是那时,就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了。
但此时,所有的方法,在沅芷面前,都是行不通的,不说楚家现在风头无两的势头,而大企业的争斗,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为了这些小情小爱而发动。
更不要说,此时站在沅芷身旁的傅衍,和楚家打擂台,顶多两败俱伤,但和傅家相较,即使是众人合力,也不过是大象与蚂蚁之争,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内心的疼痛,致使他们心情木然地回答,“好的。”
不过又能怎么办呢,本就是他们恳求她给自己一个谈话的机会,虽然他们知道,沅芷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人,却不能排除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万一他们不同意,让她赌气,不想和他们谈了。
这次参加聚餐的其他人,脸上不禁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就像差生突然就发现好学生这次考砸了,成绩也和自己差不多。
没想到向来高高在上,被家中长辈夸赞的许时琛等人,竟然也会流露出这般颓废沮丧的姿态,即使是面对那么多难搞的合作方,怕也没有如此吧。
对美的追求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更何况沅芷的容貌是空乏的语言无法描述出来的,就连傅先生那般生人勿进,绝不和任何花边新闻沾边的工作狂都沦陷了。
许时琛他们喜欢沅芷大概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即使许时琛等人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早已不似以往那般凌然不可攀,吃瓜的心隐隐作祟,万分想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但明显他们之间需要一个相对私人的空间交谈,其他人只能恋恋不舍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开。
海浪翻涌,敲击着石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月光洒下银白色的光辉,万籁俱寂,一切显得无比朦胧且美好。
晚风清凉,吹动少女翩跹的裙摆,她站在月色下,眸光是清浅的,却萦绕着出尘的气质,仿佛非这俗世人。
沅芷站在傅衍的旁边,人下意识的反应是做不得假的,她对他呈现出的是全方位的依赖,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般。
可明明,她才回国没多久,不是吗?
许时琛眉头紧拧着,眼眶泛红,语气中带着挣扎和不甘心,“我也一直喜欢你,我和傅衍比,究竟输在了哪里?”
没想到,一直未能宣出口的喜欢,却在这般不适宜的情况下吐露出来。
而问出这句时候,就注定了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输家。
沈蹊言和宋星澜的目光也紧紧地盯着沅芷,他们同样深深的疑惑和不解,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闻言,沅芷回答道,嗓音婉转低回,“没有可比性。”
就在他们以为,沅芷想要说的是,爱情、亲情和友情不能一概而论,对他们没有男女之情,然后寻找回了一点点自信心。
突然听见少女低低地笑了声,笑容依旧美得让人心驰神往,甘愿赴汤蹈火,杏眸却清凌凌的,带着天真的残忍,“没有任何可比性,因为你们完全比不上他。”
许时琛、沈蹊言、宋星澜都不甘心,为什么会被评判的一文不值,可面对沅芷清凌凌的目光,眼里没有任何对自己的情感,好像从始至终,从未认识。
他们看向沅芷,再也不复以往,仿佛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她,掩藏在温柔表面下最为真实的模样。
少女清冷的目光,并未浇灭他们内心的愁苦和不甘,仿佛似养料般,不断生根发芽,牢牢扎驻。
他们质疑的话就那么自然而然说出口,“不可能。”
他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沅芷,像是一定要她说出三两个点。
沅芷的话语不带一丝情感,“你们一个伪善虚假,在长辈面前连拒绝都不敢拒绝;一个女朋友多如过江之鲫,肆意践踏别人感情;一个作壁上观,表面高洁,半点不愿沾染是非。”
仿佛跹跃无数时间和空间,陈述着一个事实。
面对少女那双澄澈至极的杏眸,一切仿佛都无所遁形,内里最为不堪,不愿被她所见到的样子,最真实的本性原来她早就清清楚楚知道。
沈蹊言想着,那自己这段时间的安分守己,换来的是什么,还真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笑话。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是过去自己完完全全没有预料到的模样。
许时琛还想反驳,“我不是这样的。”
却在听到沅芷的话后,沉默了,“在我回国之前,你是不是极为厌烦,多次抱怨许爷爷的冥顽不化,若是没因为见到我而态度大变,怕是会对沈蹊言向我的追求听之任之。”
虽然很不愿有这般假设,可按照自己以往的性格,确实是最有可能的结果。可奈何出现了一个偏差值,许时琛自己也未曾预料到,自己会对沅芷一见钟情,这是微乎其微,近乎不可能的存在。
有了许时琛这个前车之鉴,宋星澜深思熟虑后,谨慎的开口,“师兄一直待你不薄吧,并没有像他们那般。”
“是呀,确实不薄。”照顾也只是老师的特别嘱托,原剧情中,两个身处异乡的人,自然就亲近许多,楚沅芷以为他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是知己,换来的是什么。
是他冷眼旁观,宋星澜比楚沅芷早几年回国,又身处这个豪门圈子,能不知道沈蹊言的品性,后来更是无意中得知,沈蹊言追求楚沅芷用心不纯,却在他们的警告下,轻描淡写带过,又何尝不是存在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毕竟,天才只有一个才显得独特,楚沅芷的天赋与他相较不遑多让。
若是他在知晓那些事的时候,同她说一声,或许结果会有所不同,毕竟宋星澜是她在异国时一直都十分信赖的师兄,是除了父母,老师,朋友外,最为相信的人。
一心追求音乐梦想,总以最大的善意对待众人的楚沅芷,自是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知道,表面对她一向温和的师兄,心里却那般揣测她,把她当成假想敌。
后来的楚沅芷,只是心如止水,他没说,她不怪他,那些事情本就是极其复杂的事情,涉及了好几个庞大家族,他也仅仅只是和她多几分熟悉的师兄。
沅芷眨了眨眼,这些事,自是不可能当成理由说出口。
她只是轻描淡写般说道,“师兄待我不薄,我亦全都回礼了,也算是两清了。”
“你敢说,因为老师对我的另眼相待,心中没有半分嫉恨、怨怼,更何况,在国外时,师兄也没同我多亲近,倒是我经常叨扰你,向你请教音乐问题,现在也算是各归其位,你该开心才是。”
宋星澜沉默了,他不敢说心中没有任何怨怼的想法,只是因为沅芷这次回国,他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自己和沅芷相比,用心不专,多少会被外界的因素影响,不过是仗着比她多学几年小提琴,才勉强当得起这句师兄,就连老师也曾拿沅芷当过正面例子劝导他,她是真正一门心思放在钻研学术上的人,未来取得的成就与他相比,只胜不少。
三人都沉默了,四周寂静,也就衬得一点点声响都分外明显,海浪敲击巨石,所有人的心也在沉沉浮浮。
“这是你不选择我们的理由,那有什么非选他的理由吗?”
闻言,沅芷笑得花枝乱颤,倚靠在傅衍的身上。
青年身姿挺拔,似松柏,似青竹,永远脊背挺直,永远不会倒下,他就站在哪里,心中的安全感由然而生。
有些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人群中最不容忽视的存在。
少女的声音绵软,望向身旁人时情意满满,“在一起哪有那么多理由,一句喜欢不就好了吗。”
但明显,这句话的杀伤力,比前面的所有话的总和都要强。
沅芷微微挑眉,又接着说,“若是非要说,那就是真诚永远是必杀技,比起甜言蜜语,做实事不是更让人心动吗。”
“你们喜欢的我也不过是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表象,只有他和我说,在他面前,我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
许时琛、宋星澜、沈蹊言很想说,不是那样的,只要是她,无论什么样他们都喜欢,都愿意接受。
从沅芷和他们在这里交谈时,他们就发现了她明显的不同,消失的笑意,冰冷的像刀子一样的话语,和他们以往印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真实的近乎残忍。
她却又说,“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找到值得相守一生的人了。”
他们看着沅芷和傅衍的背影渐渐走远,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终究是难以维持面上的神色,颓然地跪于地,细沙沾染到齐整的西装上,却无暇顾及。
输家终究是输家。
于萧瑟晚风中,传来了沅芷的最后一句话,“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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