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话，连传音也不能用啊。”陌璇无声叹出一口气，靠在床边，用妲萤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传下来的卷轴盖住脸。
这样看来，她得先去纸笔铺子“进进货”才对，不然的话，交流起来即使熟悉的人之间能靠眼神领会，但还是存在一定的障碍，耽搁了事可不好。
不过陌璇还是不怎么能理解到“闭口不言”与加深对无情道间具体有什么关联，但她隐约能知道这样做或多或少能让她体悟到什么，也就一一照做。
“这样要持续多久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奇怪的办法，菩提门那帮和尚倒是听说有修什么闭口禅的。”满华比她要困惑不解得多，但在她的再三请求下，还是出手帮她封住了出声的能力。
陌璇默默举起三根手指头。
“三年？”满华皱眉。
陌璇摇摇头。
“三个月？”满华问。
陌璇这次点了下头，再次感到麻烦之处。
有些问题，即使是熟悉的人一下子也答不上来，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麻烦，最近，摄政王府那边也将新制好的伪造“身份牌”做好了。
陌璇看了，假名叫牧灿，是摄政王府一名管事膝下的女儿。
这个身份倒是卡在一个极为微妙的边界上，不过有了这么一层正大光明的身份至少她日后改换形貌、出入王府后，不会再有那么多人感到好奇、纷纷想要探究了。
【摄政王府那边交给我，师姐，其他拜托了。】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这么客气做什么，你这是修炼正事两头抓，就是不抓，又有谁敢说你什么，我第一个治理他！”满华浮夸地比划一阵，陌璇总是会被她这样的姿态给逗笑。
【之后我会把谈成的结果写信告诉师姐你。】陌璇又举了一张纸起来。
没笑啊，看来是完全没看她这边，满华抚了抚额：“拂柳那边当时不就是你和叶予以谈的吗，还有青霜也是你主动去接触的，你办事我哪有不放心的道理。不过……比起这个，摄政王府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支持我们？”
陌璇提着笔的手迟迟没有落下，最后潦草地写了好几行字。
【说实话，一开始我甚至怀疑他别有用心，但到后来，我能确定他确实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君子，既是真心想要为我们提供帮助，从哪个方面考虑，我不想也不该阻拦。】
【至于原因……他和我说过，多做做这样的事，说不定能积攒些福德，下辈子不再和心上人分别在两个不一样的世界，眼里所见、心里所想，皆要一致，这般才好。】
“这样，看来这摄政王居然还是个痴情种，真是难得。”满华慨叹似的出声，“不过故事凄美可不够用，小璇，你想好一个大致计划了吗？”
陌璇这次没再写什么，而是转身，从另外一侧的桌案上摸来一小沓叠在一起的纸张，塞到满华怀里。
满华大致扫了一眼。
内容是关于仙门与西墨皇族定下的长期约定，在妖乱彻底根除前，西墨皇族会定期提供一批物资运送至筑基，同时，所有的驿站全部无偿且优先为筑基的人运送他们需要的消息和物品。
条条罗列下来，他们这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份合作条款……”满华看完，顺手搁置到一边，陌璇扭过视线，以为她要说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时。
“真是相当‘倒贴’啊。”她吐槽道。
“换做我是摄政王，绝对不会答应这样一边倒的条件，‘筑基’现在已经聚集了七成甚至八成五家一等宗门的筑基弟子，可以说是下一代中坚力量……”
势力发展到这样的规模，绝对不容小觑，靠着对妖乱的仇恨与人类面对天灾时的齐心协力，牢靠地将他们拧成了一股绳，不会有人轻易选择背叛。
连藏锋门那边，明面上也没有彻底和他们撕破脸，如此便可见一斑。
对抗妖乱的他们天然站在正义的那一方，和他们闹翻带来的舆论压力，藏锋门暂时可还不敢让自家年轻一代的弟子承担。
“这么有诱惑力，就算我有良知、我善良温柔，打算拯救世界，也不可能不从我们这边撕下来一块肉。”
“小璇，没和他谈过的话，你不会拟一份这样的东西出来，对吧？”
陌璇双手搭在膝上，先是一副陷入了沉思的神色，半晌，才肯定地点了一下头：【是，他说，如果我不能做到把条件列得完全偏向我们这一方的话，那这次就不用继续谈下去了。】
他们这边已经做好了要向西墨皇族支付什么代价的准备，可如今什么也不用付出，只需要去战斗就好了。这样没有后顾之忧的感觉，让人感到无比的心安。
安到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
“现在我倒是真认为这摄政王是一个痴情种了，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有利，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小璇，这方面的对接之后拜托你了。”满华拍拍陌璇的肩膀，“叶予以那边……她赶尽杀绝的强势作风兴许反而吸引了妖物的注意力，最近拂柳的压力变大了许多，我得带其他同门过去支援。”
以满华和符期为领头，陆陆续续，当时筑基当中修为最顶尖的那一批人，正在逐渐以自己的步调步入金丹期，再度追逐上妖物成长的速度。
由此可见，接下来的行动将会顺利上一段时间。
换作以前的自己，陌璇兴许会认为这是事态再次好转的迹象，但如今她已经知道太多关于最初起源的事，再这么一听这样的布置，也提不起什么劲头来，指尖扣在桌案上轻轻敲了两下。
“小璇……你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吗，我看你好像一直没什么精神……”满华欲言又止上半天，到底还是问道。
【没什么，只是初踏入金丹境界，还需要一段时日稳固心境，‘闭口不言’也是一位前辈给我的建议。】陌璇写道，【我在准备自己的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啦，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那我先走了。”满华看上去还有什么话想说，但到底还是选择没再继续，只凑近过来半抱了一下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个头，但总会到头的。反正修者修道，本来走的也是在与寿限对抗、与天对抗。”
等等……道？
“我家里长辈和我说过，道一旦择定，想要再更改并非没有前例，但往往需要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甚至元婴期的前辈里边也少有人真正择定了一条路走下去。”
总而言之，没有属于自己的道的坏处，要到相当后期的时候才会逐渐体现，不论问哪一个人，他们给出的答案都是让你先别急。
小璇……既然已经考虑清楚了么，这可是接下来漫长的一生中全都要不断追求的东西。
不过，这种事一向是双刃剑，难以择定、无法更改会让人不得不选择押后再考虑，但若是能提早择定的话，这好处当然也能提早享受到。
假以时日，陌璇一定会再次跨出惊人的一步，先他们这一辈所有人到达元婴，寿数略小的限制再也管不住她什么了。
满华为她感到高兴。
【这是经过慎重考虑后做出的选择，具体内容原谅我还不方便透露，但也是在经历了这么多次妖乱为祸人间后的体悟。】陌璇落笔前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这种误导性的言辞。
说实话，告诉满华或是不告诉满华全是可行的选择，因为一个人的道谈不上是什么弱点，除非那个人道心不够稳固，能够轻易被其他人动摇，从而影响到整个人的状态。
但一来不告诉她，她心里到底不放心，二来，即使满华没有窥探的意思，但总会有人有，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把她想让其他人知道的消息放出去。
真相只需要她、师父、苏嘉白和妲萤前辈四个人知道即可。
看来小璇走的是大爱一道？满华还没开始想自己的道该是什么道，只不过凭着陌璇的言语胡乱猜测上一阵。
……
成功误导满华以后，陌璇又在屋内打了个“草稿”。
这是接下里的三个月里她要用的一张新脸。
她到底不擅长幻术一道，没办法自由自在地随着念头立马构筑出成功的东西——不好好打草稿的话，可容易变成一个五官不对称、甚至位置都不对的人。
既是为修炼才选择暂时装作凡人混迹世间，自然是要一张长得足够平凡、没什么记忆点的脸才好。
陌璇原地坐着，内心激烈地天人交战一番，最后还是美色一方略微占据了上风，但好歹没完全失控。
她看向镜中已换上凡间衣裙的自己，那张脸上已经没有一处五官能找到她的影子，即使遇上熟人，只要稍稍伪装一番，其实也不难瞒过去。
这样应该就足够了，她该去联络那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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