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单薄的少年欺身上前将她锁在怀中,低沉的嗓音下带着些压抑,声线不稳,有些颤抖。
在这黑暗之中席卷而来的恐惧引得觉树低声惊呼了一声,旋即又被一只骨感冰凉的手堵住了唇。
少年身子轻微颤抖,将她揉进怀中,埋首于她的颈间,粗重的喘息声带着湿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畔,他侧了侧头汲取她身上清甜的热气,冰凉的唇不经意间划过她的下颌。
觉树身子一颤,下意识就想抬手将身上的人推开。
少年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将堵住她唇的手松开,攥住了她的手腕。
腕上刚结痂不久的伤口被这股力道一握有裂开的趋势,觉树眉心一蹙,低声呵斥:“松开!”
少年不听,修长的手顺着她腕间的袖口往里滑去,触及一层滚烫和娇嫩,他冰得刺骨的手在她的小臂上来回摩挲,拇指和食指之间常年下棋留下的些微薄茧轻轻划过,又是一阵颤栗。
觉树骇然,这人又是怎么了?她倏然想起那一日雪夜,犹豫问道。
“你的毒又发作了?”
宋玄烛在她耳畔低低地“唔”了一声。
“你先起来,我去帮你生个炉子。”觉树温声哄他。
他不听,亦不动。
维持这个姿势僵持了片刻,觉树见身上的少年好似没了动静,轻轻地推了推他,他仍是不动。
难不成被这寒毒疼晕过去了不成?
于是,她一边发力将他推离了几寸,一边低头用脚将落在不远处的灯笼勾过来,好看清他的面容。
终于,灯笼被勾到了脚边,微弱的光线足以让她看清他面上的神色。
她回过头,细细打量他。
顿时呼吸一窒,少年的面色极为苍白,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平日里总带着疏离笑意的唇此刻却是紧抿一处,他闭着眼,却又有一种脆弱病态的美。
她大着胆子踮起脚尖想要揉去他眉心的那些痛苦。
这么好看的人可不能被这些不好的东西给糟践了啊。
一寸寸贴近他的脸,她忽而觉着自己竟是个如此肤浅之人,他就凭这么一张脸就勾得她为他揪心。
柔荑般的手轻轻点上他的眉心。
兀然,少年抬起了眼皮,一双淡漠出尘的眼紧紧盯着她,让她浑身一滞,不知是要继续手上动作还是该收回手。
她尴尬一笑,将手撤回。
“你脸上方才爬上了一只玄驹,我帮你拍下去。”
宋玄烛挑了挑眉,唇角微微勾起,眉眼之间带着些捉弄的笑。
“是吗?”
“自然。”
少年促狭地盯着她一派真挚的眼睛,轻而易举地拆穿。
“这玄驹倒是厉害,竟不怕这屋内的除虫菊,难不成这司寇府的虫子都比旁地的要厉害些?”
觉树面上一赧,她竟是忘了白日里婢女曾跟她提过这萧氏怕虫,府内的每间屋子内都或多或少地放置了些除虫菊。
“阿树啊,你真是可爱的紧,连骗人都是不会。”
少年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头。
觉树不服气,见他这会儿又好似比之方才精神好了些,怒道:“哪像你,竟想着捉弄人,亏我还好心想……”
“嗯?想什么?”他倾身靠近,仔细端详她面上的每一寸,不落丝毫。
觉树忽而后悔将那灯笼勾过来了。
“既然你好了,就赶紧走,我还要休息!”
她重重地推了他一下,想要从这狭小的一方出去。
却不成想,只那么推了一下,身前的少年就被推的脚下不稳,好似浑身没有丝毫力气那般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
“哎!”她立时反应过来伸手拉住他,却因力气不够被带得朝前扑去,“咚”的重重一声,宋玄烛倒在地上,而她砸在他的身上。
倒下时,觉树不经意间脚上一蹬,将这屋内唯一的光亮蹬到了身边的墙面,磕碰之间,灯笼不堪忍受,彻底灭了下去。
骤然室内一片漆黑,本就惧黑的她此刻更是全身紧绷,动也不动。
眼前一片漆黑,还未适应这片彻底的黑,但她可以感觉得到身下的少年正在盯着她,目光灼热。
她将身子撑起,双手置于他的两侧。
“好黑。”她喃喃道。
“嗯,好黑。”
宋玄烛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要不去将屋内的蜡烛点起来?”她略带恳求地轻声询问。
“不去。”
“……”
“那我自己去。”话落,她便试图站起身,即便心里怕得要死,但也不愿这般同他僵持下去。
但不料一只手兀然揽住了她的腰肢,让她直不起身。
“让你去你又不去,那我便自己去,如今你这般又是作甚?”
“疼。”声音带着蛊惑意味,撩人心弦。
“……”觉树无语片刻,皱着眉问:“哪儿疼?”
“你方才这般用力推我,这地面又不是那铺着软被的床,定是疼的,再者你可是直直砸了下来,还问我哪儿疼?”
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片黑暗,依稀可以看见他的脸,但不甚清楚。
“抱歉。”她想起方才摔下来的时候,她确实实打实地砸在了他身上,摔下时还听见了他一声闷哼,想来他这话不是这作假,她转了转眼珠,开始同他谈判。
“你看,这地上这么凉,你现在还正毒发,咱俩在这僵着也不好,不如你去点个灯,然后我将床让给你如何?”
“不好。”
“……”觉树咬了咬后槽牙,怎么跟这个人就说不通了呢?!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吧!”她破罐子破摔。
语落,她依稀看见少年嘴角扯起一弯弧度,好似那阴天夜里那轮新月,朦胧又让人着迷。
静接着,一个天悬地转,她被翻了个身,转而压在身下。
“你干什么?!”她心下一惊。
“累了,换一下。”他的声音带着些轻佻。
“我看你根本就没发病,就是单纯想来戏弄我的!赶紧起来,回你自己屋子里去!一天天的,真是闲的没事干,作弄我很好玩吗?”她重重地打了他一拳,借以消解怒气。
“……”一阵静默。
“你……怎么不说话了?”她疑惑地看着他:“又想玩什么把戏?”
除了交错的呼吸声以及在这静谧下而清晰的心跳声,没有任何声音。
她抬起手试探着摸了摸方才被她锤的那一侧肩膀:“很疼吗?我力气没这么大吧?而且你肩上都是骨头,我的手也很疼的。”
他一冷脸,她便怂了。
但触及他肩膀时,感受到了他的阵阵颤抖,他好似又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的毒是真的?又发作了?怎么一阵一阵的。”
忽而,宋玄烛轻轻地低笑了一声,笑声下压抑着毒发的痛。
冷冷地,无情地:“你不是不信吗?”
他的话传进她的耳中,与他本人一样的冷。
他又兀然脱口而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阿树,你没有心。”
什么?!她没心?她要是没心早就一脚给他踹过去了!觉树攥了攥拳,这个人不仅病是一阵一阵的,连这脸色也是一阵一阵的!方才还笑呵呵地戏弄她,这会儿又变得这般疏离!
疼死他得了!
冰凉地手指猝不及防地贴到了她的面上,自额心一路下滑,觉树扭过头,不让他碰。
宋玄烛嘲讽地笑了一声,说出了下半句让她更加疑惑的话:“你怎么能将我忘得这般彻底?”
“你说什么?”她拧了拧眉,奇怪地看着他,她听出了宋玄烛这话中有话。
“没什么。”
轻轻地一声叹气,紧接着身前的阴影消失了,她忽而有些心慌。
“你去哪儿?”
须臾的静默后,室内倏然亮了起来。
她坐起身,侧头看向床那边举着盏烛灯朝她走来的少年。
少年向她伸出一只手,她抓住,借力站起身。
宋玄烛将烛灯放在她手上,紧接着转身,款款走回床边,一头如瀑的墨发垂在青绿的衣衫上,微微晃动。
觉树透过手上微弱的烛光看着他从手边的光亮渐渐走至黑暗,没有丝毫犹豫。
“你方才那话什么意思?”她带着手上的烛灯一步步走向他。
宋玄烛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脱下脚上的高筒黑靴,露出了苍白骨感的脚,他自然而然地躺在了她的床上。
“……?!”
她快走几步将烛灯放在床头的案台上。
“这是我的床!回你自己屋里去!”
“哦?方才是谁说的,只要我点了灯,就将这床让给我?”他说的振振有词。
额……她好像方才确实说了这话。
“不过,我倒是不介意你同我睡在一张榻上。”宋玄烛眨了眨好看的眼睛,里头闪着些亮光。
“我介意!我以后还是要嫁人的!怎么能和你睡在一张榻上?这床就让给你了。”她越过他伸手将床里侧的另一床被子抱了出来,然后走到不远处的美人榻上,并将那唯一一盏烛灯给顺走了。
宋玄烛默然地看着她这些动作,没有阻止,只是在她收拾好躺在榻上准备入睡的时候,才兀然开了口。
“嫁人?突然好想看你穿嫁衣的模样,一身艳丽的红,我喜欢这种红,想来,你心中那夫君头颅间喷洒出来的血也当是同这红一样,很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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