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医在守船。
单是从江南快马加鞭赶到军舰停泊的地方,就花了整整四天。
船医的年纪并不太大,这是他自己的说法,他的原话是:“什么老人家,我还只是个不到九十岁的年轻小伙子呢!”
他眯着眼睛上下看了看陆小凤,皱眉道:“怎么又是你?”
陆小凤朝他眨眨眼:“没错,又是我,我这条腿就麻烦您这个年轻小伙子了。”
船医拽了拽胡子,从他从不离身的药箱里摸出一个眼镜来戴上,仔细看了一遍,道:“你这条腿其实还有救……你想改造成机械的?”
陆小凤心咚咚的跳着,矜持地点头,嘴上说如果麻烦的话,那就算了,心里却连腿上喷出的火光是什么颜色都想好了。
船医迟疑了一下,面露难色,道:“改造成机械的倒是很容易,不过嘛……做机械改造的过程中不能打麻药,并且还要保证神经和血管的活性,所以连接神经的时候会非常非常疼。”
古往今来,所有的大夫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降低疼痛的伐度,他们如果说不疼,那就是疼,如果说有点疼,那就是特别疼,如果当他说非常,疼的时候,那这个疼痛的程度应该不是常人所能忍耐的了。
g5的船医恰好也有这个毛病,现在,他在形容疼的时候,一连说了两个非常,陆小凤的脸又有点白了。
“你先去吃饭吧,攒攒力气,待会儿有的你嚎了,我先给你的朋友看,他似乎伤的没有你重,治疗起来应该比你快。”
这个朋友指的当然是西门吹雪。
他从一进来就开始参观这艘庞大的军舰,试图在这上面找到一点达斯琪曾经生活过的影子,可惜一无所获。
陆小凤和花满楼去吃饭了,跟斯摩格还有g5的海军一起。
西门吹雪则跟着船医去了手术室。
手术室很亮,船医在洗手消毒换衣服,西门吹雪不动声色地坐下来,自己慢慢解开层层包裹的白布。
他裹得很紧,因为裹得紧一些不会让这只手掌彻底失了力,还能稍稍活动活动。
所以这只手从外面看起来伤的并不重,可一旦打开来,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整只手完全成了青白色,从手心到指缝整个断裂开来,留下一道可怕的豁口,经络,碎肉,森森白骨……
船医看了眼就抽了口冷气,“你这真是……太胡来了!不过缝一缝应该还能用,诶,你是想砍下来换个机械的,还是要你原来的,你是剑士对吧,我先跟你说清楚,如果换成机械的你可远远没有你自己的手灵敏,而且有失败的风险,可如果不换,恢复时间又很长。”
西门吹雪道:“需要多久?”
“一年,至少一年,在这一年里,你不能提任何重物,要让它自己慢慢长好。”
西门吹雪接着道:“如果是机械的呢?”
船医道:“今天上午换完,下午就能战斗。”
西门吹雪盯着自己的手看,他曾在这只手上下过很多功夫,一旦换了,失去了灵敏,纵然还能握剑,却再也无法与剑相通,在剑道上也将永远失去再进一步的可能,代价不可谓不大。
更何况,还有失败的风险……
可若不换,这只手就要修养一年,一年不能碰剑,一年不能战斗,可也只需要一年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在剑道上,他还可以走的更远。
这实在是个两难的选择。
他也并没有考虑多久。
“换。”
一年虽短,可放在此时却太长,他可以等,达斯琪却不能等。
他一定要去救她。
头顶白炽灯亮起,船医从角落里拖出一个大箱子,一打开全是密密麻麻的钢铁零件,他从中挑了三把又细又尖的小刀,深深呼吸,道:“想好了?我要先把你手上的皮肉剔净,骨头剥出来,再理出每一条经脉,用这些零件连接上,直到拼出手的形状,你可以挑一挑,你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材料的话,有没有特殊要求?我这海楼石还挺多的……”
西门吹雪道:“海楼石?”
“对,就是让恶魔果实能力无效化的海楼石。”
西门吹雪道:“那就用海楼石吧。”
“你要不要装点武器什么的?”
“不用。”
“好吧,我开始了,你忍着点。”
三把刀挥出了残影,船医年纪看起来很大,但他在动手术的时候的确很像个年轻小伙子。三五下,伤手上就只剩下了白骨。
西门吹雪这一辈子都没有遭受过这样的疼痛,等刀子刮开它的皮肉的时候,他尚能忍耐,当他的骨头被一根根拆出来的的时候,他还可以咬牙把一声声惨痛的嚎叫转化成闷哼,冷汗簌簌而落,当从未见过的机器调动起他手上所有的静脉血管,融进海楼石里,他终于忍不住,只觉得眼前时而白雾蒙蒙,时而漆黑一片,天地都成了漩涡,生理泪水从眼眶里逼出来……
西门吹雪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惨叫出声,因为他已疼昏过去。
醒来时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他从纯白如雪的床上坐起来,喉咙一阵发紧,眼睛干涩得几乎睁不开,就连牙都咬的发酸,喉咙里一阵阵往上反血腥气,痛楚还残存着,而右手……他不禁看着自己的右手,整只手已完全变成了石头的样子,冰冷的感受不到一点温度,看起来也比左手稍稍大了一点,他试着动了动,感觉很怪,这只手手仿佛长在了别人身上,不再像是自己的,那种陌生的感觉更是毫无灵敏可言。
幸好他还能握剑。
乌鞘剑就在他手边。
西门吹雪躺在床上拿起了剑,就像平时练习一样,试着往旁边刺去,第一次很慢,第二次比第一次快了不少,到了第三次,第四次就已经跟平时差不多了。
或许还是慢了一些,但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会练回来的。
正思索时,门响了一声,西门吹雪道:“进来。”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沙哑。
门开了,进来的居然是花满楼,他端着汤水和饭菜走进来,准确的找到床边的小柜子,把饭菜放下来,“庄主觉得怎么样了?”
西门吹雪点头:“还好。”
他忽然道:“你没陪着陆小凤?”
花满楼笑道:“我想这时候他应该不想看到任何人。”
确实,西门吹雪回想了一下,他疼的满头大汗,忍不住淌眼泪的时候的确不想看到任何人。
花满楼送完饭就走了。
汤是盘子装的,很清澈,味道却很浓郁,米饭的味道不怎么样,硬得像沙粒,菜的滋味也很怪,一口吃下去,嘴里像着了火,连舌头都跟着疼。
不过有的吃总算还不错。
他默默吃完了饭,放下碗才开始留意这个房间,这是一个单间,虽然小,但是很整洁,除了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之外,墙角还有一个大书架,用玻璃柜关着,没有锁,上面放了很多书,西门吹雪扫了一眼,基本全是和刀剑有关的,他忍住上前翻看的欲望,毕竟住到别人的房间里,主人不在的时候所以翻看别人的东西很不礼貌。
哪怕他很想看。
他躺回床上,侧了个身,不经意间嗅到一股隐隐的,熟悉的香气,很淡,也很清爽。
这个味道……仿佛是达斯琪的。
想到这一点,西门吹雪的心忽然咚咚地跳起来,几乎要跳出腔子,是了,达斯琪是军官,又是女孩子,她若是在船上,肯定是单间!
想到这一点,他就怎么也躺不住了,这种感觉就好像小孩子背着大人偷吃了一块糖一样,一边暗喜于糖的甜蜜滋味,一边又心虚得怕被人发现。
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僵,那股清淡的香味牢牢锁住了他,被子里很暖,一闭上眼,就好像她就躺在他身边……此前从未有过的念头居然一个接着一个地冒出来,他回想起沙漠里两个人互相拥抱取暖,狭小的浴室里,她披着一张浴巾,湿淋淋的头发,露出的肩膀和手臂……。
身体绷久了,也竟也开始发麻发木。
打断他胡思乱想的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斯摩格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抱歉,床上房间不够了,你跟你朋友挤一下吧,我记得达斯琪的床还算宽敞。”
说完,浑身冷汗,面容狰狞,已昏过去的陆小凤被四个人七手八脚地抬进来,安安稳稳地放在他身边。
西门吹雪:“……”
斯摩格站在门口,沉声道:“好好休息,厕所在右边尽头。还有,不要翻达斯琪的东西……虽然你翻了她也不会知道。”
西门吹雪:“……”
……
洞庭湖,水牢。
地方逼仄,阴暗,狭小,只有头顶有一线微弱的光芒。
达斯琪全身都沉浸在冰冷的湖水里,头发散乱,眼镜也碎了一半。
她身上捆着锁链,人已昏迷。
但她的意识却还清醒着,就好像灵魂出窍,她站在一片黑暗中,找不到出路,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随后她发现自己在动
她睁开了眼。
这一次醒来的居然是柳青青,她们两个人的处境终于换了。
柳青青很慌,慌得手脚都在发软,她甚至急出了眼泪,哭道:“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你别怕,我们现在应该不会有危险。”达斯琪冷静道:“我记得是阿球斯……她应该是想利用我……不行,不管她要干什么都不行,我得想办法逃出去!”
“逃?”柳青青简直要崩溃了:“你看看你身上的锁链,再看看这周围,我们要怎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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