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个问题,记者还问了那人关于这次事件的想法之类的,而他提到了现在网上也在声讨方家的行为,而网友的评论也是瞬间反转,纷纷替方以寒说话。
他低头看了眼睡得毫无知觉的辛卯,随后拿出手机来。
一打开搜索引擎,他就看见搜索次数最多、被顶在热榜第一的词条——方家某重要人物被目击对江氏少爷违规拦截。
他皱了皱眉,点进去便是铺天盖地的骂声。
有另外的目击者站出来表示,自己是学医的,当天还看到了江家少爷手里拿着一个塑料盒,如果没看错应该是存放试管的,里面装着的一定是从岑河取来的水源样本,方家的那位一定是想阻拦江云邈把样本送去寰塔附属研究所进行病毒检测。
字里行间都能读出他的义愤填膺。
而下面的跟帖则开始了阴谋论,什么“多半是想把这口锅在方以寒头上扣死”,还有人猜测说,“之前方以寒任务过程中处理不当,造成清溪镇病毒感染的消息,可能就是方家的那位为了把他搞垮台,才故意放出来混淆视听的”。
看到这里,方以寒忍不住扬眉。
不得不说,现在的网友就算只是胡乱猜测,竟然也能猜得这么准,实在是不可小觑啊。
他又继续往下翻。
——楼上对于方家放出虚假消息的猜测还挺靠谱的。还好最后样本还是送到研究所了,不然岂不是冤枉了人家方以寒。
——嗨哟当初这帮人还想让人家方以寒回方家去,就他们这态度,怪不得他不想回。
——当初这假消息还没出来的时候我就想说了。如果不是方以寒把那头“蚀”给除了,恐怕不仅仅是病毒传播这么简单了。结果现在又有了反转,发现就连“病毒传播是他造成的”这事也是假的,当初疯狂辱骂他的人现在打脸不?
——你们说,这病毒会不会就是方家那个谁特意放出来的,就为了拉方以寒和现任塔主下水?
——?这不太会吧……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开玩笑,太过分了吧……
——谁知道呢。他们这群人为了塔主那个位子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方以寒默默关闭了手机浏览器,锁上了屏幕,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这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辛卯一直没醒。方以寒又低头看她一眼,决定将她送回房间。
于是他谨慎又稳当地托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则去够茶几上的遥控器。
刚刚还在跳动的电视画面蓦然黑屏。方以寒将遥控器随手往沙发上一摆,缓缓侧身揽住辛卯的肩膀,另一手穿过她的膝弯,让辛卯的身体慢慢地滑进自己的臂弯里。
怕把她碰醒,方以寒就连站起来的动作也很慢,踱步至辛卯的卧室门前的这段路也走得轻而缓,躺在他怀里的人丝毫没察觉到颠簸感,依然睡得很熟。
卧室门紧闭着,方以寒看看自己的手,又瞧了瞧合上的门,抿抿嘴,透明的脉冲自他鞋尖流淌而出,沿着门板攀附而上,缠绕着门把手向下压,卧室门便应声开启了。
他用鞋子边缘轻轻顶开门扉,又在侧身进屋的时候抬起手肘,将门敞得大了一些,以免辛卯的头和脚碰到门框。
就连一个屋的方遥翻了个身,动静稍稍大了点,方以寒都忍不住抬眸去看。
实在是温柔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又用了开门时同样的方法替她掀开被子,把人放到床上后仔细地帮她摘掉脚上的拖鞋,替她将被子的边边角角都掖严实,这才放心地起身。
而这整个过程中,辛卯眼睛都没睁开过,连呼吸都没乱。
方以寒望着她睡熟的脸,和以往嘴里字字句句都是“不把人气死就决不罢休”的家伙不同,此时此刻的辛卯显得格外恬静,只瞧上一眼,他都忍不住嘴角上扬微笑。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再一次在辛卯的床边蹲下,迟疑了半晌,抬手将那一缕坠在她额角的黑发拨开别到她耳后,微微凑近了她的脸庞,低声细语道:“晚安。”
随即关上了床头灯,循着门敞开着透进的客厅光线离开了辛卯的卧室。
直到最后一束光也被关在了屋外,伴随着门扉合上的“咔哒”声,门外方以寒背靠着门板,呼出一口气,像是刚从紧张的状态脱离出来,胸膛里的那颗心脏砰砰直跳,感觉仿佛是有一头小鹿,用那双稚嫩的鹿角对着他的心口轻柔地顶撞,微微发疼,还有些痒。
方以寒摸了摸自己胸口,又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便轻笑出声。
他这才意识到,辛卯对自己而言,似乎和呆在自己身边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知道她和江师兄拉近了关系,心里会酸涩、会不安。当她在自己身边走动,视线会情不自禁地跟着她跑。还有——
当她在监管室出现的时候,方以寒察觉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在他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辛卯来这儿才没多久,她还没有正式当上辰侍,她还没有回自己家看过”。而后来两人顺利离开那个破地方,他暗自庆幸。江云邈告诉他,辛卯为了自己费尽心思布下这么一个局,他感动之余,又觉得很高兴。
原本方以寒还不明白,那一份在他的情感边缘不断冒头的愉悦究竟是什么,就在刚才,他终于想清楚了。
那是他过去从来不曾想过会拥有的体验。自己的情绪时时刻刻都有可能会被一人牵动,很奇妙,可是偶尔也很苦涩。有时候很痛苦,但只要望着她,他就觉得是开心的。
也许当时……自己的母亲对父亲,也怀抱着这样的情感,所以就算明知自己会受那样的委屈,仍愿意嫁入方家,成为父亲的妻子。
他走到落地窗边,抬头望着漆黑夜空里零星闪烁着光芒的星子,喃喃道:“妈妈……那时的你,是为了父亲才决定留下来的吗……”
而另一边,门才被关紧,睡在另一张床上捂着嘴的方遥便打了个酒嗝,一双眼在一片漆黑中亮得骇人。
她谨慎地半撑起身子,观望了一下门口,发现门确实关严实了,这才松了口气躺了下去,随后又翻身去看睡在旁边那张床上的辛卯——她还维持着刚才方以寒把她摆进被窝的姿态,呼吸均匀,偶尔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清清嗓子,发出十分细微的声响。
方遥紧紧闭上眼,整个人背对着辛卯蜷成一团。
谁知道刚醒酒,就见到表哥……
不不不……方遥裹紧被子摇了摇头。
她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喝了点儿酒,辛卯早晨醒得比平时晚了些。
她翻身去看另一张床上的方遥,正面对着她,一头短发凌乱得很,依然还在梦中,偶尔还会吧唧嘴,嘴角咧着,枕头上一滩意味不明的水渍。
辛卯抿起嘴唇笑了笑,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10:32,是时候该起床了。
哦对了,她被抓走那天,偷偷把小甲给藏进了林子里,也不知道现在他回去了没有。
辛卯顶着个鸡窝头从被窝里坐起身,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翻了个身,还从被子里钻出一条腿的方遥,决定还是换个地方打电话。
她蹑手蹑脚地躲进洗手间里,拨通了千杼子家的座机后,调小了免提的音量,便把手机放在了洗手台上,自己则挤牙膏接水准备刷牙。
不出所料,电话一接通就是某个小机器人的哭喊声:“哇——卯哥!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儿啊!”
辛卯握着牙刷在嘴里捣鼓的手一顿。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把声音关小了。
眼神麻木地看着镜子里满嘴泡沫的自己,语调毫无波澜地回他:“你也想进监管室喝杯茶?准备跟我和方老师一起,对影成三人?”
千小甲被噎了一下,底气弱了几分:“……没有。就是、如果我回不来了,怎么办?”
“你自己有导航,师父甚至给你们每个小不点都配了个随身无人机,就这还回不来?”辛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更何况,你要是没回来,那我是在和谁说话?千小甲的魂吗?”
听她这么说,对面的千小甲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随后道:“……师父问,你们都还好吧?江少没受伤吧?”
辛卯吐掉嘴里的泡沫,漱了漱口,一边清洗牙刷和杯子一边道:“放心,所有人一根头发都没少,江少那是再好不过了,昨晚上还喝嗨了,想站在他家鹤廷轩的椅子上表演舞蹈节目,给方老师扯下来了。”
“……啊?”闻言,千小甲有些懵。
辛卯继续说道:“这还不算完,给他拉下来还不罢休,又准备爬桌子上去,高歌一曲《天涯歌女》呢。”
“这……”
“啧……后悔了,昨天晚上应该给他录下来的,”辛卯语气很是惋惜懊恼,“还能拿来威胁他再蹭一顿鹤廷轩。”
千小甲:“……”
好的,他已经知道江少现在很好了……但是——
“……卯哥,重点是在于能拿录像蹭他一顿饭吗?”
经千小甲这么一提醒,毛巾刚擦上脸的辛卯,忽然想起江云邈莫名其妙问自己要许睿号码的那通电话,旋即恍然抬头:“你说得对,他真正的弱点不在这里。”
千小甲:“?”
这又是在说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跟不上这位的思路?
而辛卯不给他多问的机会,抢在他前面说:“行了我还没吃早饭,等回来慢慢把这段奇遇告诉你们。替咱们和师父问声好,告诉他我们都没事,谢了。”
随后便果断切了通话。
她走出洗手间时,方遥才睡眼朦胧地坐在床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倒是看见辛卯的时候一个激灵,反应奇怪地嘿嘿一笑,傻傻地对她说了句:“早啊,辛卯。”
语气微微上扬,看她的眼神似乎是别有深意。
“早,”辛卯点点头,“你醒了啊。”
方遥没回答,只是别过头去笑笑。
辛卯不解地皱眉。她这什么反应?
“遥儿你笑啥?”辛卯蹙着眉,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这不对吧,她刚洗过脸,前面对着镜子的时候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方遥转过脸来看她一阵,紧接着又别开视线,依然在憋笑,还给了她一个十分欠揍的答案:“没什么。”
辛卯走到卧室门口正要打开门,听见这么个回答,疑惑得整张脸的五官都皱得变了形。
这姑娘什么时候养成了吊人胃口的习惯?
她仔细地打量了几眼方遥,见挖不出什么信息,便准备出门觅食了。
然而——
前脚她关上卧室门,后脚那客厅的大门便开了。方以寒提着一个大袋子进了屋,神色凝重,而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江云邈和许睿,纷纷站起身去接他手里的东西。
三人见辛卯从房间里出来,都把视线投向她。辛卯突然接受这么多目光的洗礼,整个人都向后退了半步,惊讶道:“干嘛?”
方以寒最先开口:“先坐下吃饭,等会儿有些事要告诉大家。”
辛卯迷惑地走到茶几边坐下,接过许睿递过来的煎饼,一边咬下一口,一边观察着三人的神情。
看起来都挺严肃的,不会真有什么大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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