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帐篷,简易客厅内。
说起来是帐篷,但其实完全是由特制金属板建成的一座临时平房。辛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驻扎营地,不由多看了几眼。
此时此刻,方以寒、江云邈、许睿和辛卯正围坐在方桌旁。
北部地区的□□暂时已经被平息。由于那一波打架斗殴者与感染者有过近距离接触,于是在场的辰侍先将这些人带回营地封闭隔离起来,对他们进行感染检测。
而对刚才行为表现得有些异常的两个人,让方以寒几人觉得,这场暴动可能也是事先有预谋的。
“所有人的检测结果在今天晚上应该都会出来,”江云邈翘着腿,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在桌面有节奏地敲击着,“等他们隔离结束,咱们分头行动,分成两支队伍,两两盯梢,看看这两个人都是受谁指使。”
方以寒点头,主动提出:“那就我和辛卯一组,你们两个一组?”
江云邈没料到自家师弟竟然连分组都给安排好了,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答应了:“行啊,我没意见。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辛卯无语地看了江云邈一眼,随后别过头去问方以寒:“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两个人并不全是听从方怀宇的指示?”
“因为他是个非常多疑的人。”方以寒说,“一切事务,方怀宇要么亲力亲为,要么就是交给自己信任的心腹去办,但就算是后者,他也一定会全程都盯着,一丝一毫都不会放松。所以我们俩发现的那个人,我能肯定绝对是他派来的,但那个大叔一定不是。”
辛卯皱起眉头,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因为他被咱们江老爷吓得魂飞魄散,一看就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人。”
突然又被喊了那个奇妙的称呼,江云邈翻出死鱼眼,颇为无语地道:“……别这么叫我。”
……都怪那个死小子,当着这几个家伙的面叫他老爷,直接把他的辈分抬到和他爸一样了,简直离谱。
“还有,”方以寒皱着眉头说,“之前利用舆论想要拖我下水的事,我感觉并不像方怀宇的手笔。”
辛卯这下觉得不解了:“嗯?怎么说?”
“他自负多疑,还不择手段,只要是他想置于死地的,绝不会给对方留退路,”江云邈解释道,“更何况,他为什么要冒着给方家抹黑的风险,给一个自己想要他万劫不复的人留退路?”
许睿“嗯”了一声说:“的确,现在外面的人都在骂他,作为一个世家的家主,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辛卯托着腮,手指敲了敲脸颊,沉吟了一阵,抬眸问道:“那你们……现在有怀疑的人选吗?”
方以寒和江云邈纷纷摇头。
“很遗憾,”方以寒笑得无奈,“暂时没有任何头绪。”
霍思慎在如此恰当的时间从卧室走出来,动作轻柔地将门合上。
听见关门声的一刻,围坐在桌边的四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像是受到霍思慎蹑手蹑脚关门动作的感染,辛卯就连问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放轻:“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还好吗?”
“挺好的,”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刚量了体温,体温正常,应该不会再反复了,也没再喊肚子疼,脸色好了不少,大概过个一两天就能痊愈了。”
几个人都是松了口气,尤其是方以寒。
方遥是他姑姑方怀妤的女儿。虽然这姑姑和姑父待他很好,但是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生了病,还被带去感染特区第一线,怕不是下次见面能把他头都给整个削下来。
许睿也倒了杯水,抿了一口之后道:“对了,也许是过一会儿,也许要等到晚上,我们四个有临时的任务要出去,是和今天斗殴事件有关。”
霍思慎猛灌了几口水,喟叹一声,然后问:“是那个大叔,还有辛卯和副队长发现的可疑人物?”
许睿点头:“是。我们想两两分组,跟在他们后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别的线索。”
“别的线索?”霍思慎放下水杯单手叉腰,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对。”方以寒起身,从自己的行李中翻出一个小巧的腰包,取出怀里的收纳匣清点了一下物品,又拿出另一个,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许睿解释道:“方副队和江少都认为,前段日子,想通过病毒的传播来抹黑副队的幕后黑手,和方怀宇家主是两个人。这次遇上的打架斗殴,我们发现的两个可疑人物,其中之一应该是由方怀宇指派而来,而另一位,也就是那个胆小如鼠的大叔,有很大可能不是他派来的。”
霍思慎沉思了一会儿,一手环抱在身前,另一手则撑着这只手的手腕,摸了摸自己的颌骨,随后赞同道:“这种推测不无道理。如果只是为了引起骚乱,派遣了一名训练有素的手下,应该不会再指使一个平头百姓,这样岂不是重复劳动?”
“所以我们决定,把这两只老鼠放走,”辛卯双手抱臂向后一靠,“看看他俩,究竟能带我们找到什么样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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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提出了跟踪两个可疑人员的计划后,霍思慎便表示了自己留守营地、照顾方遥的意愿。
入夜后,江云邈收到医疗站发来的检测完毕的信息,得知与感染者有过接触的这群居民都没有问题,便和方以寒三人一起动身,开始执行这项只有他们这一小队参与的临时任务。
方以寒和辛卯一组,跟着那名可疑的人,而因为许睿暂时没接受过系统的战斗技巧训练,和江云邈一组,跟在那个胆小的大叔身后。
对方显然并不是一般人。方以寒和辛卯二人稍稍走近了几米,那人就发现不对劲了。
无奈,方以寒只能拉着辛卯拐进一家服装店,随手买了两件深色外套用以混淆对方的视听,而看那家伙前往的方向,方以寒猜测他多半是朝清溪镇西面的金邑赌场去。
于是他俩又从服装店后门出去,进了一家坐落在对方必经之路上的茶馆,直奔二楼窗边的位子。
服务生送上来两份菜单,辛卯只是扫了一眼价格,正迟疑着要不要点单,如果真的得喝些什么选哪种茶叶更好,方以寒就已经果断地指着茶水单告诉对方:“来一壶肉桂,谢谢。”
辛卯立刻在茶水单上搜寻,终于找到了方以寒说的茶,一看价格,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但她依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微笑着将茶水单合上,递还给了服务生。
然而等服务员一走开,辛卯便立即半趴在桌上,干笑了几声,问道:“那什么……就为了跟个人,这是不是太破费了?”
方以寒原本正皱着眉头望着窗外,谨慎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形,发现他们两个跟踪的人还没到地方,又听见辛卯这么问,不免一愣。
他失笑,声音里也沾染了笑意:“进了茶馆却不喝茶,那不是故意要让人起疑么?”
辛卯艰难地道:“可……这个好像……有点小贵。”
方以寒微微睁圆了眼睛,眨了几下,随后又忍不住笑了,而正巧这时,服务员将茶盘给端上了桌,两人于是默契地噤声,等他将茶水斟入面前的茶盏,说了句“武夷肉桂,二位慢用”转身离开后,方以寒才笑意盈盈地说:“那这就当是我还你一部分的人情吧。”
听到“人情”二字,辛卯很快就变了个态度:“那要这么说,这一壶茶可不够啊。”她想了想,又煞有介事地咂咂嘴补充道:“也不太划算啊。”
知道她肯定会这么说,方以寒笑得无奈,摇了摇头,稍稍低下头去轻抿杯中的茶汤。
辛卯也拿起茶盏,可在看见对面人缓慢而优雅的动作时不由得一愣,视线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随后才低头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小心地啜饮了一口。
虽说方以寒不是待在辰侍分配的宿舍,就是住在他自己买的小公寓里,好像跟之前还是个上班族的辛卯很像,甚至有时候,辛卯觉得他过得比以前的自己还要随便。
但这种时候她才发觉,其实方以寒在某些小细节上的举动,看着活脱脱就是个受过良好礼仪教育的世家少爷。
她心中略有感慨,叹了口气,转而将视线投向窗外,却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于是若无其事地转回来,装作又垂首品茶的模样,嘴唇轻贴杯沿低声道:“来了。”
方以寒抬眸看她一眼,“嗯”了一声以示回应,表面虽也是悠然品茗的模样,放在腿上的手却已经握成了拳。
辛卯又小口小口地将手上这一杯茶喝完,状似无意地朝外看去,忽而面露微笑地说:“现在这人正在十一点方向的那个酒酿糕摊位上,大概是在耗时间,或者是观察有没有人跟踪。”
而这一次方以寒头都没抬:“嗯。你现在,把头发放下来。”
辛卯立即照做。就在她抽掉发圈的下一秒,那家伙立即抬头朝这里看,她也立马换上温柔微笑,双眼注视着前方的方以寒,倒是看得他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像是被他传染了,辛卯也变得不自在起来,看起来坦然实则窘迫地又低头去喝茶。
这是方以寒第一次见到她头发披下来的模样,和平时不太一样,她利落的轮廓被柔化了许多,却依然不像他认知中温柔而亲切得让他无措的女子那样。就算是留着这样的发型,她仍然保留着一分与人群的疏离感。
那种同时泛起些微痒意和疼痛的奇妙感觉又充斥在他心头。
方以寒遮掩地咳了一声,主动提问用以掩盖自己的不自然:“他还在那儿吗?”
辛卯闻言,迅速地朝酒酿糕的摊位瞥了一眼:“他刚问摊位老板买了酒酿糕,付了钱准备走了。”
“行,再等等。”
原本刚脱离椅子的辛卯,闻言虽然不能理解,却还是坐了回去。
男人在摊位附近又徘徊了一会儿,来回观望着四周,而辛卯也是时刻注意他的动向,直到在路的尽头看不见这人的影子,她才急道:“方以寒!……他已经走远了,再不跟上会不会跟丢?”
“不会。”他很是笃定,抬眼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别着急,不会跟丢的。”
辛卯被这么一个眼神看得愣住了,呆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低垂着眼帘掩饰住自己眼底的情绪,想也不想就拿起刚倒好的茶往嘴边送,上唇被滚烫的茶汤狠狠地烫了一下。
……美色误人啊。
她透过冒起的朦胧水汽,看向杯中微微漾起的水纹,心里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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