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梳理整合了手上所掌握的信息,首先便将目标锁定在了岁者级别的人物内。
而在寰塔内所有的岁者中,有资格翻阅图书馆顶层藏书阁内禁术目录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然而这一圈筛选下来,发现符合身高条件的人,竟然是一个都没有。
许睿仔细看着白板上留下的总结性信息,摩挲着下巴,提出了一个想法:“你们有没有想过,有可能这人的职位还没有到那么高,亦或是根本就不在寰塔的辰侍编制内?又或者,身高就是造假的?”
辛卯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补上一句:“也有可能这位仁兄既不在编制内或是较低职介的辰侍,身高也造了假。”
江云邈沉吟了一会儿,略带犹豫地提出质疑:“身份职位这一点我还挺赞同的,但是身高造假这个事儿……是不是有点太玄乎了?”
方以寒倒是摇摇头,肯定了许睿和辛卯的想法:“不。他既然能使用致幻类的禁术,那在自己真实的身高、外貌上,都使了障眼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既不是正式登记在册的岁者,又能够使用岁者才有可能习得的禁术……那不是很可怕。”霍思慎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不安地纠结在了一起。
她一想到这样一个人,此时此刻就藏在清溪镇的某一处角落,而他和方家的家主虽不能互相信任,但依旧是盟友,就觉得一阵胆寒。
辛卯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好了,事情真相还没理顺,我们都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时间也不早了,”江云邈作为队长也发话了,“大家都去休息吧,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要解决,先睡一觉再说。”说完,他看了眼许睿,差点和她对上眼神的时候,又把视线挪到了方遥身上补充道:“再者说,咱们队里的病患几个小时前刚痊愈,还得多休整休整不是?”
当晚,霍思慎提出许睿和辛卯才出了任务,晚上再顾着方遥怕是精力得不够,于是让她俩住一间,自己和方遥睡一屋。
放在平时,许睿肯定会多叮嘱一句,让她半夜如果有什么事要帮忙,就去她们屋子里叫人。然而今天却是反常得一句话也没多说。
方遥正在房间里洗漱,完全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霍思慎和辛卯还站在门外,看着许睿应了一句“好”,又拜托了霍思慎照顾好方遥后,转身就拐进了分配好的卧室里,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于是霍思慎轻声对辛卯说:“她前面和江少出去……发生什么了?”
辛卯摇摇头,也低声道:“不太清楚。但是我猜,可能是看到那个大叔亲手被怀隐灭口的场景,到现在还有些缓不过来吧。”
听了这话,霍思慎无奈抿嘴:“这冲击力确实挺大的。白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到了晚上就没了,还是在她面前被人杀了。”
“是啊。”辛卯叹了口气,屋里的方遥已经在喊着问“今晚谁跟我睡一间啊”。她于是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了,你也进去洗漱一下早点睡吧,这次呆在清溪镇,恐怕得是个持久战,方遥身体又刚好,许睿那边我会多留意的,你不用担心。”
霍思慎转头应了方遥一声,随后和辛卯说:“行。你也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就来敲门。遥儿晚上睡得死,手脚轻一点不会吵醒她的。”
这后半句说得揶揄,不仅她说出口的人在笑,就连听着的辛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辛卯说了句“没问题”,便和霍思慎道了晚安,随后又在她和方遥的卧室门外探了头进去,跟里面那位也说了晚安,这才回了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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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一声,是利刃刺破皮肤,在血肉下搅动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中年男子的喜悦表情凝滞在脸上。许睿看到,原先在他衣裳的胸前只是一个鲜红的点,渐渐地,那鲜红色洇染开去,如同盛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猩红得刺目。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伸出的手无论向前多远,都够不到那双被惊恐充斥的眼睛。
男子最终倒在了血泊里,而身后的黑衣人,手里还举着鲜血淋漓的匕首。
下一秒,对方朝着许睿冲了过来,她猛地朝后躲,头顶却是狠狠一疼,咚地一声,像是被人抡了当头一棒,痛得她龇牙咧嘴,僵硬地蜷起身子抱住头。
她哀吟一声,缓缓睁开眼,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席卷得脑袋发懵,愣怔地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原来此时此刻,自己是躺在床上,而刚刚那一下是因为她一直往上顶,撞到了床头。
虽然刚才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但这一记可是结结实实。
许睿到现在还觉得头皮疼得发麻,脑袋也有些嗡嗡的。
这一声撞得着实有些响,和她睡一个屋的辛卯也被这一撞吓醒了。
辛卯还以为是有人捶门,躺在被窝里,整个人一抖,听见身后传来许睿的哀嚎,这才疑惑地翻身。
借着透过窗帘照进屋子里昏暗的光线,辛卯看见她动作迟缓地揉着头顶,简直是哭笑不得。
“做噩梦了?”辛卯问了一句,坐起身,“你这一头槌动静不小,挺痛的吧。”
许睿一手撑起身子,另一手还在揉着脑袋,嘴里咝咝倒抽着凉气:“何止挺痛……是痛死了。”
辛卯觉得这样不太好,还是感觉挺好笑,于是语气听着似笑非笑,有时带着笑意,有几个字好像又收了回去:“我去给你找找有没有冰袋,别明天头顶个大包出去。”
许睿咧着嘴,哦了一声,又跟辛卯说了声谢谢。
辛卯套上外裤又披了件外套,坐在床边套上拖鞋说:“小事,客气。”
见辛卯出去,许睿在床上待了半分钟,决定还是出去坐会儿,于是也下了床,直奔厨房。
她一进门,辛卯便已经两手交替地拿着一小包冰袋起身,正在合上冰箱门,看见她还很惊讶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许睿“嗯”了一声,也没多说,倒是辛卯四处看了看说:“你等等啊,我去给你找块毛巾。”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边,许睿歪着脑袋,托着辛卯替她用毛巾包好的冰袋敷着头顶,嘴里还不时倒抽气。
辛卯一手撑在桌上托着腮,因为是半夜,除了外面营地里值夜班的守卫和医护人员,所有人都睡了,她于是问得很轻:“做噩梦,是因为亲眼目睹了那个大叔的死亡?”
许睿从手臂底下抬眸看她一眼,迟疑了一下,随后才声若蚊呐地“嗯”了一下。
辛卯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问:“现在睡还睡得着吗?”
她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睡不着。刚刚做梦都是那大叔在我面前被捅刀的画面,我能预见到,要是我现在躺回去,怕是一闭上眼就都是血腥场面。”
闻言,辛卯站起身,拉了拉许睿的手腕说:“那就不睡了,出去转转。”
深秋快入冬的夜晚,冷风已经渐渐有了严冬时节的刺骨意味,许睿和辛卯走在一排排金属板搭起的高科技帐篷中间,都被吹得缩起脖子裹紧了外套。
头发也乱糟糟地朝脸上糊,刚把头发丝从眼前拨开,狂风又呼啸着往面上招呼,发梢再次扫过眼角,扎得两人睁不开眼。
“我天……这里的冬天这么冷的吗?”辛卯的声线被大风劈得乱抖,两条手臂几乎在身前缠成了麻花,和许睿一路小跑着躲到了一个帐篷边,正巧将刮来的风给挡住。
许睿站定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倒抽了口气后道:“现在还没入冬呢,还差两个月的时间。不过清溪镇地处北方,向来冷得早,这个时间,清溪镇的居民家里应该都已经……有暖气的开暖气,有地暖的,那锅炉也早就全日不间断地烧起来了。”
辛卯眯起眼睛跺了跺脚:“哎哟……这不是出来冷静冷静的程度,这是出来喝西北风来了。”
许睿听了,忍不住笑了,笑起来的时候上下牙都在打架:“冻冻脑子,挺好的,清醒。”
这下子辛卯也笑了,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略带诧异地问她:“你刚刚是在玩谐音梗?”
“没有啊。”许睿有些莫名其妙,然后自己回味了一遍才后知后觉,恍然道,“哦……好像是哦。”
两人说着便又笑了,虽然声音都有些颤抖,但这并不妨碍她们聊得高兴。
她俩背靠着墙坐下,肩膀挤着肩膀好取暖,窸窸窣窣,还不时小声地捂嘴笑,甚至忘了时间。
直到头顶被大片的阴影笼罩,头顶传来异口同声、阴森森的一句:“聊得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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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邈和方以寒着急忙慌地分头在营地里到处跑着,不时还停下来看几眼经过的人,像是在找寻什么人,却又不敢声张。
凌晨零点时分,江云邈不知为何突然醒了,迷迷糊糊的觉得有点口渴,去厨房喝了口水回房间的路上,发现辛卯和许睿的卧室门大敞着。
他疑惑地挑眉,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放轻了脚步走近,在看见空荡荡的两张翻乱的床铺时脑袋嗡地一声,立刻转身回屋去把方以寒晃醒。
于是便有了两人一点多还在营地里跑来跑去,焦急得气息紊乱,在这寒冷的夜里全数化作了唇边的白雾。
围着营地转了三四圈都没看见两个姑娘的影子,江云邈最终和方以寒在某个帐篷前碰了头,纷纷叉着腰胡乱喘气,冻得鼻头耳朵都通红通红。
“以寒,找到她们俩了吗?”江云邈一边调整呼吸一边问。
方以寒摇了摇头,呼吸声仍然很重:“没有。两个人不会跑到营地外面去了吧?”
“要不我们去外面……”
江云邈话才说到一半,方以寒便拍了拍他手臂,指了指他身后帐篷外的一个角落:“不用找了,在这儿呢。”
他一转头,就见到两个女孩儿靠在一起,好像正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终于见到人,他俩都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他们便臭着两张脸走上前去。
“聊得开心吗?”没有提前串通一气,师兄弟二人不约而同地问。
江云邈虽是笑着,脸颊和额角却是隐隐抽搐:“你们两个……可让我们一顿好找啊?”
两个姑娘坐在墙角仰起头,瞪着两双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辛卯先站了起来,煞有介事地拍拍江云邈的肩:“这里交给你了,老江。”
这出其不意的一出,闹得在场的其余三人都愣在原地。
而辛卯则趁着他们都没回过神的间隙,伸手拉着方以寒迅速跑路了。
两个家伙溜得很快,江云邈甚至只来得及朝两人的背影伸出一只手,还坐在地上许睿的都赶不及爬起来。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面面相觑了几秒钟,江云邈掩饰性地清清嗓问:“你是要回去,还是想继续在这儿坐会儿?”
另一边,方以寒还一脸懵地被辛卯拉着往前跑,直到她跑不动停下来休息,才回过神来不解地问:“你这是干嘛?”
辛卯撑着膝盖喘了一会儿,然后扶着腰直起身,一脸嫌弃地反问他:“你是不是傻?”
方以寒没理解:“……啊?”
“……给人创造独处空间懂吗。”辛卯无奈撇撇嘴,拉着他往小队帐篷走。
跟在她身后任由她牵着的方以寒应了一声,随后便盯着她扣住自己手腕的五指,竟然就在这灯火阑珊的夜里堪堪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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