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母亲”这个久违的词语,方以寒狠狠地震了一下,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而江云邈和向逸恺,前者知晓其中的来龙去脉,于是看了一眼当事人没有出声,后者完全不清楚个中缘由,但也知道这事恐怕是方以寒不怎么愿意提及的,因此也选择沉默不语。
“……你帮我,是因为……我母亲?”方以寒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颤抖。
烛九很平静地看着面前已然有些动容的青年,低沉而温和地道:“你母亲林隐,是我的师姐。”
此言一出,不仅是方以寒,就连江云邈和向逸恺也一脸震惊地看过去。
“具体的细节我没办法细说,”烛九继续说道,“但我答应过你母亲,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会帮你一把。”
那边依然在难堪地躲避江云邈的追踪箭的方怀宇,正四处逃窜间,他瞥见烛九竟然和这几个小子开始聊起来了,不由得火冒三丈:“烛九!——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老子滚过来——”
“好家伙。”江云邈感叹了一句,旋即朝着方怀宇那边喊道,“喂——老混蛋,我说你丢不丢人啊?堂堂世家家主,连个追踪箭也躲不过,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您这家主位要不让出来!让咱们方以寒同学担任吧——”
“我告诉你!想都别想——”那边很快就传回了答案,听着颇为气急败坏。
然而烛九却无奈地拍了拍江云邈的肩膀:“行了,也差不多别玩了。你们是想抓住他,好让他这个家主彻底垮台吧?”
江云邈咂咂嘴:“啧,没劲。”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撤去了箭头上的追踪术,而一整支由脉冲做成的箭矢也在他收回脉冲后彻底消散。
方怀宇又跑出去一段路,随后才想着回头看看,发现危机已经解除,旋即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烛九便已然站在了他的身旁,动作利落地用上了箍索将方怀宇捆了个严严实实。
方怀宇还没反应过来,甚至都不明白烛九为何出手,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你这又是做什么?还不赶紧把我松开?”
直到他看见,方以寒那三人面无波澜地瞧着他们俩慢慢走近,方怀宇终于醒悟过来——烛九根本……就已经不是听从他指挥的人了。
江云邈一连“啧”了好几下,一边咂舌还一边摇头:“怪不得老塔主不喜欢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蛋。也不明白方老家主怎么会看中你这么傻货,莫非那位老前辈……就是喜欢笨蛋?喜欢废物?”
这话可算是戳中方怀宇的痛点了。方家向来重男轻女,继承家业者只能是男子,原本他父亲就想让方以寒的父亲方怀信继承他的衣钵,却不料这二儿子宁愿和一个没什么身世背景的女人结婚生子,也不愿接下家主的职位。他那才能出众、才华丝毫不亚于二弟的小妹方怀妤只因是女孩儿,因此没有继承权,家主的位置这才落到了他方怀宇的头上。
而“无能”两个字,像是自出生起就被牢牢地印刻在了他的脑门上,一直到接任家主都没撕下这张标签,现如今竟被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如此评价,方怀宇简直是怒火中烧,觉得自己都是因为烛九反水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然,冯静白那个小孩儿的塔主位,再过不久就该是自己的了!
于是他虽是被烛九扯着手臂过来的,却依旧猛烈地挣扎着:“原来从一开始,你和这几个臭小子就是一伙的。枉费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原来不过是放了个白眼狼在身边!”
三名青年闻言,不由得纷纷瞥了眼烛九,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料,他很是淡然地回了他一句:“你提拔我也不过两年的时间,何来的‘这么多年’一说?”
方以寒和江云邈还是有些惊讶,向逸恺倒是一时之间被震到,甚至喉咙里一口唾沫没咽好,直接呛得咳嗽起来。
江云邈见状,给他拍了拍背,顺了顺气,一本正经地道:“小场面,见多了就习惯了。”
这下子向逸恺咳得更猛了。
江云邈挑了挑眉:“……这么不经逗。”
方以寒撇撇嘴,忍不住出声道:“行了,别惹他了。人已经抓到了,该办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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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在休息室里憋久了,辛卯坐在病床上开始不安分起来。
“那啥……我能不能出去走走。”她掀了掀被子,整个人显得有些焦躁,“这一直待在这儿,实在憋得慌。”
“不行啊,”方遥说,看起来也有些无奈,“方怀宇……我大伯、额……他还没被抓起来,你现在在世人眼中还是个没了命的可怜学生,要是现在就出去了,这计划指不定就功亏一篑了呢?”
说话间,方遥对方怀宇的称呼还有所迟疑。
虽说这位长辈一直以来对她都很好,但是他对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做了这么多伤害他们的事,方遥觉得她的大伯不值得她的尊敬。
称呼的问题,让她着实纠结了一把。
辛卯原本一脸的期待,听完方遥的话,立刻垮得荡然无存:“那……能不能下床走两圈么,再不动一动,整个人都要生锈了。”
一旁靠坐在沙发里看书的许睿听了,终于忍不住出声:“就在休息室里溜达溜达吧,我看你也躺得难受。”
没想到真的能得到首肯。跟个孩子似的,辛卯忽而笑了,欢快地一掀被子跳下床。
然而在床上躺久了,腿脚没什么力气,她差点脚一软直接跪在床边。
这时正巧站在床边的霍思慎全程目睹了这一惊悚场面,一伸手就要去扶,看她自己扒着床沿,还好没有摔到,吓得拍了拍胸口:“你小心点啊。”
辛卯不好意思地笑笑,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
许睿叹了口气,感叹道:“唉……总有一天要被你吓死。”说完她便发觉终端震了一下,抬腕查看发现,是一条新的推送。
还没等她出声感叹,方遥已经惊讶地在休息室内念出了声:“方怀宇被送入监管室了,心腹烛九向寰塔提供了方怀宇筹谋夺取塔主之位的大量证据,目前寰塔监管委员会正在对其进行审讯,具体细节请等待监委会的公布。”
“这么快?”辛卯才扶着墙壁走了没几步,停下来问道。
而此时此刻,许睿的终端再一次响起。
这次不再是推送,而是一通来自一个没有录入通讯录的陌生号码的通话。
许睿皱了皱眉,但还是接通了这一通话。
“喂,是……许睿吗?”由于开了免提,对方略显低沉的声线被放大了无数倍回荡在休息室偌大的空间内。
在屋内各个角落呆着的四个姑娘,闻声纷纷扬起眉头。
她们四人面面相觑,又仔细分辨了一下,发现这确实是江云邈的声音,不由得大惊。
辛卯于是出声调侃:“哦哟,帅哥,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啊?你怎么拿到我号码的啊?”
对面可疑地沉默了一下,几个人就听见他的声音忽而拉远,很是迷惑地问了一句:“不对啊……怎么是小师妹的声音……”
好像是不远不近的地方,又飘来某个非常熟悉的声线,听起来似乎是方以寒:“不可能吧,我给你的确实是许睿的终端号。辛卯只有一个终端,而且还不是双卡双待的款式,她只有一个终端号,你不是也有她号码的么?”
“是啊……不,许睿不会开了免提吧?”江云邈的声音由远及近,而这一头,许睿、霍思慎几个差点没绷住笑出声,“喂?是许睿吧?”
这回辛卯闭嘴不玩了,目光示意拿着终端的当事人来回复。
许睿强压下即将冲口而出的笑声,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是我,那边是江少吗?”
那头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听着好像在整理什么东西,还有一声极小的哀嚎,以及来自于另一名男性的一声轻笑。前者似乎是江云邈的声音,而后者,声线听着年轻,对她们四人而言却并不是很熟悉,只是脑海里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没法确切地捕捉到那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直到——
“以寒你别挤我啊……不是,向逸恺你笑啥。”江云邈抱怨得特别小声,但依然被这边四人听了个真切。
原来是她们帐篷小队的小队长向逸恺。
几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旋即就听见终端那头传来方以寒颇为嫌弃的声音:“……你自己动作幅度摆得这么大,到底谁挤谁?”
许睿无语地撇嘴,摇了摇头问:“所以江少,你给我拨了通话,到底是想说什么?”
“哦哦,就是想让你和小师妹说一声,事情已经解决了,”江云邈像是才回过神,刚刚想起自己真正要交代什么似的,“以寒说,如果她忍不住要往外跑,放放风,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江云邈在通话那头看了眼方以寒,正巧和他对上眼神。分明接收到了对方警告的一瞪眼,江云邈依然选择了无视。
于是他狡黠地勾起嘴角,语气戏谑,一字一句地对着终端道:“他还说,大可撒开丫子随便跑,不管去哪儿,都会找到你的——”
方以寒眉尾一抽,两手抱臂靠在飞行器的座位里,食指敲了敲手肘,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江云邈身上扫射,像是在考虑应该从哪里下手。
岂料,通话那头传来辛卯的嗤笑声:“这么油腻的台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二师兄?”末了的绰号,辛卯还故意加重了咬字,为了存心噎江云邈:“方老师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闻言,江云邈倒是愣住了,傻乎乎地盯着方以寒,半天说不出话来。
方以寒很是得意地对着江云邈笑笑,难得露出有些蛮横的神色,朝着他扬了扬下巴。
于是江云邈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抿了抿唇,靠坐回座位里时丝毫没了刚才嚣张至极的模样,甚至还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没意思。”
满意地哼笑一声,方以寒稍稍凑近江云邈手上的终端,言语带笑:“我们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辛卯现在已经能彻底解禁了,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想了想,方以寒又道:“辛卯,你给师父打个电话吧,我也会跟他说一下,事情已经差不多处理完了。”
辛卯爽快答应了:“行啊,等通话结束我就打一个。还有什么事吗?”
方以寒迟疑了一会儿,随后才道:“……等你出院,能陪我去一趟方家吗?”
这下轮到江云邈和向逸恺对视了。两个人互相看看,默契地没有出声。
而这边休息室内的四人也是同样微妙的表情。
不过辛卯并未拒绝,只是道:“行啊。具体的时间等你回来,咱们再商量。”
方以寒应了一声,最后挂断了。
他觉得……也是时候回去看一眼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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