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方以寒不明所以地看向辛卯。她说谁?
“你说谁是疯子?”方以寒问了她一句,随即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又追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辛卯颇为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又挠了挠后颈,像在看人眼色一样地瞄了方以寒一眼,见他目光始终锁定自己,显然是不准备放过她,一定要她把自己的推测说给他听了才罢休。
于是无奈,辛卯叹了口气,只能投降:“行了,别这么看着我,说给你听就是了,不过……”她抿了抿嘴唇,提出了一个条件:“告诉你可以,别急着否认,也别急着下结论,毕竟也只是猜测,没有确切证据能够证实这个猜想的正确性,所以……”
她话没有说完,只是拉长了音调。
然而,方以寒闻言却笑了。
他两手抱臂,眼角眉梢都带笑,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说:“别急着下结论?没有确切证据能够证实其正确性?”
听他突然挑选着重复了刚才自己说的话,辛卯怔了一下,随即脸开始烧了起来,略带窘迫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方以寒微微眯起眼,两边的嘴角也止不住上扬:“可你半分钟前还言之凿凿,说,‘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疯子’,不是吗?”
辛卯猝不及防被他噎了一下,见他始终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不由得一咂舌,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却没发现对方的神色逐渐柔和下来。
美色误人啊……
辛卯心里暗暗拿这话给自己敲了敲警钟,再度抬头正要开口时,方以寒倒是语气平静地抢了白:“这些卧底的来源,你猜的……是寰塔吧?”
这下子辛卯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意识地反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方以寒笑了一下,神色平静,望着她的眼神依然温润如水:“当初塔主下令,从各大学院里挑选优秀学生,前往清溪镇成立感染特区,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到不对了。”
听他这么说,辛卯更是呆怔。
可她记得很清楚,方以寒当时叹着气回答许睿和江云邈的疑问,原话是——“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
“就像许睿和江云邈说的那样,就算撇开那几个最高职介的岁者不提,寰塔依然拥有十几万的人手,再去掉在人间界驻扎的人员,留在这里待命的至少有几万人,”方以寒的语气、神色都很是平和,“江云邈说的至少两三万,那也只是保守估计。正常而言,其实应该有五六万辰侍留在时空域。”
辛卯抿了抿唇,只是仰着头注视着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方以寒没再将眼神停驻在她脸上,而是呼出一口气,抬头往不远处看去:“而最终被派遣前往感染特区,拥有正式编制的辰侍,经过统计,只有一万五千余人。那么这几万人,究竟被藏到哪儿去了呢?”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辛卯听完,只觉得自己怎么就在这种时候糊涂了。
像方以寒这样的人,能将方怀宇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还利用这一点,在特区内成功地顺藤摸瓜查到了对方,甚至操纵了一场请君入瓮的骗局,直接让其从世家家主之位滚下了台,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么简单的问题?
论心思缜密和聪明才智,其实方以寒根本不输任何人,像这样能将身边人的脾气都摸得干干净净的人,又是时刻跟在冯静白身边的心腹手下,很多事情自然是了如指掌。
她怎么就会相信,这家伙当初所说的“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
“你说得对,”此时此刻,方以寒竟然笑了起来,“他的确是个疯子。”
辛卯沉默了一下,随后咬起嘴唇,抬手抓了抓鬓角。
……那她这也不是故意要当着他面,说他上司坏话的嘛。
方以寒只是继续对着她微笑,像是心里放下了什么,表情不像来这方家的时候看起来那么沉重了。
他朝着辛卯歪了歪头,说:“这面也见过了,咱们回去吧,回感染特区去。”
“哦……哦。”辛卯应了几声,见他没动,好像是在等自己先走,于是试探着向前,沿着回廊,朝着刚才来的方向原路返回。
她才走出去没几步,方以寒便随后跟上,就走在她右后方距离她半步开外,保持着不过于亲近,却也不过分疏远的距离。
直到行至某处拐角,辛卯正要沿着之前来的方向继续走,方以寒却突然上前一步拉住她,这一次也依旧是握住了她的手肘:“等等。”
辛卯疑惑看他。
“我们换个方向。”方以寒回望她,暗示地挑了挑眉。
?他不是……十几年都没在这里生活了,怎么……
然而辛卯忽然想起,刚刚在地库的时候,他带着自己去看的那张指示图。
辛卯心下一惊,试探着问道:“你说你都十几年没来过这儿了,别告诉我是因为刚才……”
没想到方以寒面无波澜地点了点头:“刚才在地库看的地图。”
辛卯抿抿唇:“……行吧,行吧。”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两个人换了条路线后便改换了先后顺序,只是方以寒走着走着,步子快了起来,于是辛卯也只能加快了速度。
然而他像是察觉到了这点,刻意放慢了脚步。
辛卯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心里却觉得有些怪。
好像有哪里和平时不一样,可是她仔细想想,平时方以寒貌似也是这么关照身边人,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难道只是因为他刚才说,自己喜欢的人是她,所以她才自乱阵脚,觉得方以寒所有的举动都是出于特别的感情?
辛卯皱了皱眉头,不知不觉竟开始纠结起来。当初自己以为只是多想,后来也不觉得他的处处照顾是因为喜欢自己,而现在对方挑明了,辛卯却是觉得处处掣肘,她不懂。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方以寒却忽而扣住了她的手腕。辛卯一个激灵,这倒是让方以寒有些意外。
他面带歉意地看着她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你……你这是干嘛?”话一说完,辛卯就想往自己脑门上呼一巴掌。
说话就好好说话,结巴什么?
方以寒被她一问,显然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握着她腕部的手缩了回去后,他说:“抱、抱歉。但是前面都是穿着方家仆从衣服的人,所以……还是牵着一起走比较好。”
“哦、哦。”辛卯应了一声,傻呆呆地朝方以寒伸出手。
然而做出这一举动后她又有点后悔了。
……这又是要干嘛?这不是给他错误信号吗?
令人尴尬的是,方以寒愣怔地盯着她主动伸出的手,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辛卯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于是辛卯决定,先发制人——“你不是要牵着一起走吗?要是不需要了就算了。”
闻言,方以寒一张俊脸爆红,下意识的就要反驳:“谁……”要牵着一起走了?转而想了想,好像确实是他先提出的,只好闭上了嘴,将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谁说不需要了……”
这奇妙的转折来得猝不及防,辛卯也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甚至忍不住有些想笑,但是看着方以寒窘迫的那张脸,她还是心软了一下,决定委屈一下自己,忍笑忍得辛苦一些,不要让他觉得更尴尬。
方以寒试探着将手指搭上辛卯的掌心,而皮肤处细微的痒意让辛卯的手指一颤,让方以寒的手也跟着一抖。
随后他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似的,四指一下子坚定地从辛卯的虎口划了过去,拇指稳稳地扣住她的手指,牢牢地牵紧了她,带领着她朝回廊里走去。
就这么一下,让辛卯的耳根子也开始烫了起来。
……这位方姓青年,平时就这么会撩人吗?她为什么之前没发现?
辛卯皱了一下眉头,抬头去看走在自己前面的方以寒——他正在左右张望,展现给她的侧脸显得尤为平静,但显然此时此刻,他那颗不输任何人的脑袋已经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了。
回廊的两侧的景色都足以称得上是漂亮的园林,而其中曲曲折折的小径时常有下人走过。每当这时,方以寒都会刻意留心,甚至偶尔还会故意拉个人过来问路,观察对方的反应。
有几人的语气确实和其他的下人都不一样。虽然在姿态和礼仪上能够和普通的下人学个十成十,也学会了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对待方以寒的冷淡态度,但是一说话便露馅了——语气显然比之其他人更加柔软,听着更舒服些。而且在走姿和体态上,的的确确是学了个一模一样,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但是遇上方以寒那对堪比人工扫描仪的双眼,说破绽百出或许是夸张了,瑕疵毕现还是绰绰有余的。
尽管方以寒对于人脸的记忆有些吃力,但是在数字、图像和人体等信息的记忆上,他如果要说第二,那可没人敢说第一。
两人绕了条远路去往地库,方以寒没说话,辛卯也有着和他不可言说的默契,一句话也没问。
直到他们俩一起坐上了越野车后,辛卯才终于开口:“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方以寒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道,“光是经过我们身边的辰侍就有113人,不说那些还没遇到的,和这一批互相换班的‘下人’,粗略估计,或许有两三百人。”
“这么多?”辛卯惊讶地问。
“当然了,”方以寒笑得有些无奈,“方家毕竟是世家大族,服侍族人的少说也有几千人,这里只是主宅,还有分散在各地的分支。”
辛卯抄起双手,环抱在胸前:“那粗略估计,可能留在方家的卧底最多也就一万出头?”
方以寒“嗯”了一声:“剩下的大头,恐怕都分散在其他的氏族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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