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玉昭影送到辛卯的营帐门口之后,方以寒并没有跟着她一起下车,而是继续发动车辆,一手打着方向盘,另一手迅速切换档位。
玉昭影闻声愣了一下,随即扒住了车窗,诧异地问道:“以寒?你不进去吗?”
方以寒头也没回,只是垂眸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油量显示,脚还踩着刹车没松开,说:“嗯,我有些很重要的事。”
“很……很重要的事?”玉昭影被他的回答弄得莫名其妙,随即又想到刚才在车上自己和辛卯通话的时候说的事,好像明白了什么。
于是紧接着,她扣住了车窗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而方以寒明明没有看向她的方向,却像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当机立断地一踩油门,越野车旋即绝尘而去,在前面的拐角处一个拐弯,不见了踪影。
玉昭影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她无措地两手交握,稍稍低下头。
其实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和刘冀先前虽然也算认识,但也只停留在听说过对方的层面,真正有了交集,其实也不过是在她来到了特区之后才产生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为了自己能做到这种程度?她不懂。
车辆的引擎声在屋外响起的时候,辛卯就坐在客厅里。
她猜想,应该是以寒载着昭影过来了。不过因为他有事要去问刘冀,肯定不会跟昭影一起进来。
而等引擎声再一次响起之后,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门铃声抑或是敲门声。
辛卯疑惑了一阵,随即起身,透过门上的猫眼向外窥探。
目光所及之处是女孩儿的背影,辛卯再熟悉不过。
只是她低着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于是辛卯开了门,莫名其妙又觉得有些好笑地问道:“来了怎么不敲门?”
玉昭影此时此刻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的同时转过身去,对上了对方和自己同样惊诧的目光。
随即两人一同笑了出来。
“站在外面想事情,想着想着倒是忘了要进来了。”玉昭影笑着说,“正好,我也有些事想不明白,也想问问你。”
“不过在这之前——”两人进了屋后,玉昭影便拉着辛卯的手,说,“我先给你看一下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随后,她便轻轻地牵着辛卯进卧室,让她在床上坐好,而自己则开始对她的身体状况进行检查。
而在这期间,辛卯始终保持安静,以免扰乱了玉昭影的思绪和专注力。
医疗人员的脉冲和辰侍的不同。他们的脉冲虽然性状和辰侍一样,但是却无法用在攻击和战斗中,只能用于治疗和检查伤员或病患的身体。
玉昭影闭起双眼,用自己的脉冲仔细感受了一下辛卯体内的脉冲流动,以及身体内部各处的恢复情况后,睁开双眼,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已经完全恢复了。”她说,“现在体能上感觉如何?”
“可能没有前两天那么好了吧……但是就算遇上方淮那家伙,应该也能和他过两招。”辛卯说。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玉昭影知道应该是好全了。
“所以啊,”辛卯又开口问道,“你刚才说的要问我的问题是什么?”
听到她提到这一点,玉昭影的轻松表情立刻凝固在了脸上。
辛卯见状,微微叹了口气,非常直接地问道:“是刘副指挥那个事儿?”
“啊哈哈……”玉昭影知道她敏锐又直接,却没想到会这么直接。
玉昭影不太好意思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辛卯对着她揶揄一笑,反问道:“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带着不太确定的表情,玉昭影迟疑着说道:“嗯……有点开心,但是好像……又觉得有点惶恐。”
闻言,辛卯叹了口气,说:“你难道没有感觉吗?”
玉昭影愣了一下:“……啊?”
前者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真的不知道……当一个人想保护你的时候,代表着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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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攻方炁的地点定在了距离清溪镇不远的丹砂岭。
而何降和沈恽到达这片放眼望去,满目红枫的山坡的时候——
“老沈。”原本走在前面打头阵的何降,此时此刻却皱着眉头,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和身后的沈恽并排前行。
沈恽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什么,应了一声:“嗯。”
同时,两人虽仍然是保持着随意走路的姿态,但却绷紧了身体,显然和刚才不太一样。
那是随时都准备进入战斗的状态。
从踏入这片地域开始,经过了无数的实战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就在极力地叫嚣。
两人浑身的细胞都在示警,发出危险的信号。
于是沈恽与何降同时开始注意起了周围的情况。
太安静了。
明明是野外,除了风吹树叶拂动时响起的沙沙声,连鸟鸣声和其他动物的叫声都听不见。
真的很不对劲。
而这样的不安感,在两人发现了被藏在树丛内的提前埋伏的辰侍的尸体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沈恽的视线锁定了那双暴露在灌木丛外的辰侍统一穿搭的战靴的时候,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旋即看向了站在身边的何降。
在他的眼里读出了同样的严肃后,沈恽眉头紧锁着,伸手拨开了那道灌木丛。
虽然两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依然在见到了面前的场景后猛地一震。
面前的人已然无法辨认出身份,四肢脱离了他的躯干,全数浸泡在血泊中。
沈恽伸手捻了捻灌木丛的树叶上沾染到的血迹,已经彻底干涸,不管他如何去搓捻都没有办法擦去。
而地上的血量太多,甚至都还没有凝固。
这样的死状……实在太过惨烈了。
沈恽抿了抿唇,何降则压低了声线道:“等把那人解决了之后,把他带回去吧。”
“嗯。”沈恽应了一声,将拨开灌木丛的手收了回去。
而就在这一瞬间,何降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眼神蓦地变得锐利,迅疾地转过身的同时调动起全身的脉冲化作屏障,挡住了背后而来的攻击。
而发动攻击的人,正是江云邈计划中将其引到丹砂岭,与方淮各个击破的家伙。
“嘁……”何降碎了一声,察觉到面前自己的这道屏障隐隐有被对方破开的趋势,当机立断地加大了脉冲输出,增加了屏障的硬度。
沈恽不耐地咂了咂嘴,皱起眉头,头也不回地在指尖捏出一个巽风罩,放在了刚才那被发现的惨死的辰侍身上。
而他也没在原地多做停留,而是迅速地绕到对方的后方,毫不留情地将短剑从手心的封印阵内抽出,直直地捅向那人的后心。
下一秒,面前的人便已经消失不见。
何降又骂了一声,立刻收了屏障,一个瞬身闪到了沈恽的背后。
来不及收回出手的招式,短剑的剑刃深深地没入了泥土里。
沈恽面无表情地将其拔出的瞬间,带出了一些泥沙的同时,甚至将原先已经彻底硬化的泥地从下面翻出了新的泥土。
而此时此刻,方炁则站在何降面前十几米开外,笑得阴恻恻。
“呵呵……真是令人惊骇的杀气啊,沈部长。”
沈恽面无波澜地握着短剑,向身旁用力一挥,沾在剑刃上的泥沙立刻被挥到了一旁。
“方长老过誉了,”沈恽一抬眸,神色平静,然而眼底翻涌着的浓烈杀意却不可小觑,“您这不是轻轻松松就躲开了?”
似乎是被沈恽的话给取悦了,方炁低声笑了。
平时话很密,又喜欢对着其他人毒舌的何降,此时此刻倒是异于平时的安静。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杀了他们俩一个措手不及啊。
而且……何降忍不住将视线往身后的灌木丛瞥了一眼。尽管也预料到埋伏的战力会被发现,又或者“各个击破”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会暴露,但是……下手也太狠了。
斩杀“蚀”讲究一击毙命,他们镇守部的以往在对付叛徒的过程中也都是直接一击绝杀,绝不给对方多余的喘气机会,同时,也是为了让其没有痛苦地死去。
而方炁的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在故意折磨对方。
何降回神,目光又立刻锁住了面前的方炁。
现在这人已经不完全只是辰侍了,还算得上是半个“蚀”。
但是显然和方淮又有不同。
前者还能称得上是半个人,而后者……一旦突破了辛卯先前布下的封印,恐怕就彻底成了和他们完全不同的物种了。
不过,目前还不清楚方炁现有的实力,虽然过去和他交过手,但那也只是过去的事情了。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先不说他移植了“蚀”的细胞,自身的实力肯定也有所提升,以往的经验可以借鉴参考,但绝不可完全依靠那些经验来和其对峙。
沈恽死盯着面前开始催动脉冲改变容貌的家伙,眼看着他身上的皮肤和五官都长出了令人作呕的鳞片和蜥蜴科动物的性状,他并未移开视线,却同时和身边的何降说道:“何降,老样子。”
“了解。”
像是达成了某种暗号,何降朝前迈出了一步,而沈恽则向后退去,垂下那双黑眸,从怀中取出一块雪白的绢料透开后放在了地上,随后又将短剑在手指上画出了一道口子。
才刚转换至半人半蚀完毕的方炁,见状微微一愣,随即扯起一个疯狂的笑:“你以为……我会让你成功发动它吗?!”
话音未落,方炁便猛地冲向了半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血在白色绢料上画着法阵的沈恽。
而后者像是对当前的危急情况充耳不闻,只专注于自己手下法阵的绘制,一脸的淡然。
何降则是赤手空拳,以肉眼都难看清的速度,在手心里以脉冲化形淬炼出了一把长剑,再一次抵挡住了方炁的攻击。
握住自己化形的剑的剑柄的何降察觉到虎口处传来的强烈震动,旋即便因为剧烈的疼痛咬紧了牙关。
然而何降只是笑了一下:“怎么?你以为……我只是一个在一旁看着的摆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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