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泮嘴唇蠕动着,慢慢走过去,小声叫她,“小姐”
唐锦撑着人站起来,石玉泮一见,立刻去扶她,明明才到她的肋骨左右,却非得想当她的支柱。
唐锦拍拍身上的灰尘,从婢女手上接过外袍来披上。
石玉泮看着她衣服上那个口子,难过得不得了,头摆得更低,刚刚能捶死人的手却搅合在一起转啊转的,恨不得把指甲盖子扣下来。
唐锦叹口气,安慰他,“我没受什么伤,你来的很及时,他只是划破了我的衣服。”
石玉泮明显不信,情绪低落,呢喃着,“小姐骗人,明明刚刚都哭了。”
“我”唐锦不好意思说刚才是吓着了才哭的,那也太丢脸了,她一甩袖子,不做解释了。
石玉泮一看,更是肯定了小姐说自己没受伤就是在安慰自己,他扭扭捏捏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金疮药来,递上去。
“用我的药吧,这个药是我师弟给的,很好用的。”他话语里的“师弟”二字淡的几乎听不见,他藏着掖着的样子让唐锦突然觉得有点生气,还有点挫败。
她连个小孩的信任都获取不了吗?
至于让他天天在自己身前躲着?
唐锦喘息着,侧头不看他,更不理会他递上来的金疮药。
不是不想留在她身边吗?现在献殷勤是做什么?
她虽然没看他,但是耳朵却敏锐的竖着,就在她扭过头去之后,一声低低地吸气声就送进了她的耳朵里,唐锦本来想要晾一晾他的心思顿时就放下了。
算了,他能在危机时刻不顾自己暴露跑出来救她,一看就是有心放不下她,和他计较做什么。
唐锦叹息一声,“那你给”
“锦锦!”
还不等她接过来,一个火热的怀抱瞬间包裹住了她,唐锦鼻子眼睛全被堵住了,只听到“砰”地瓶子破裂声。
萧衍风风火火的冲过来,一见她站在门口披着衣服站在,身上还脏兮兮的,一下子心就揪了起来。
他将唐锦密不透风地拥在怀里,怒道:“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大白天的居然还能让他近太子妃的身!”
门口的侍卫们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地。
萧衍还想再说什么,靠近腰部的位置突然袭来一阵掌风,他神色一凛,抱着唐锦弹开,转身去看攻击他的人。
石玉泮咆哮着,“萧衍你个没用的!连我家小姐你都看不好,有什么资格怪罪别人!”
萧衍目光寒冷,眯着眼睛去看高达搜了整个京城半月也没能带回来的人此刻正一脸的怒意站在跟前对着他吼。
他上前一步,脚碾过地上的碎片,冷笑道:“真是没有一点规矩,白眼狼现在回来做什么。”
“你!”石玉泮火冒三丈,看着他脚下的碎片更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摆出一副准备攻击的模样。
这可是他要送给小姐的东西!!
石玉泮看着他怀里的人,“我本以为你能保护好小姐,如此看来,你也不过尔尔,脾气又臭,我们小姐跟着你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我劝你趁早滚开,不要影响小姐另谋良婿。”
萧衍明显被激怒了,手上环着她的力气徒然增大,“你大可试试我是不是不过尔尔。”
“来啊!不打你是狗!”
就在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打嘴炮的时候,唐锦已经快被憋死了,她用力推开萧衍,吼道:“能不能不吵架了,我什么事也没有。”
她看萧衍,“你多大的人了,和个孩子计较!还把人的药打碎了,越活越回去了是吧。”
萧衍气势一下被浇个熄灭,压低眉眼,顺从的松开她,给自己小声狡辩,“你看看他说的话”
石玉泮本来还得得意,嘴角都高高翘起,结果下一秒唐锦就转过头来数落他,
“你别在哪儿偷笑,你比他好在哪里了!”
石玉泮委屈地握拳,“可是小姐你都受伤了,他没有照顾好你,就是他的错啊。”
“受伤了?!”唐锦的肩膀被他蛮横的板过去,视线正对上他焦急的双眸,“伤到哪里了,你刚刚怎么不说。”
石玉泮立刻扯着嗓子喊,“受伤了还要自己说啊,小姐真是可怜。”
萧衍已经看到了她肩膀上的“伤口”,眼中射出两道寒光来,“老子今天心情很不好,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替你父母管教管教你。”
石玉泮的父母显然也是他的逆鳞,他暴起,“来!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管教我。”
萧衍脚下一点就飞了出去,唐锦根本拦不住他们,好在萧衍应该会收着力气,打便打吧。
二人在空中快成一道剪影,一大一小纠缠着。
唐锦这才发现,石玉泮之前的确有所保留,萧衍在现代时就身手极好,来到这里也没有疏于锻炼,以一抵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石玉泮十岁出头的小人,却能和他一来一回的交战几式,可见武功不俗。
很快,萧衍就提着他回来了。
石玉泮在他手底下挣扎着,嘴上不干不净的叫骂,“萧衍你就是小人,打赢了我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配不上我们小姐!”
萧衍冷哼,扔给唐锦,“这就是你捡回来的小叛徒,不仅是个奸细,还是个没教养的。”
石玉泮一听,理亏三分,也不吭声了,蔫唧唧的躺在地上,一副“我死了”的模样。
唐锦拢好外袍,蹲下去看他,“玉泮,我给你三个数,要是走,你就站起来走,我不会拦着你,要是不走,你就跟我回丞相府受责罚,责罚你身为丞相府的人却几月未尽丞相府的责。”
他身体重重一滞,错开了眼神。
萧衍哼哼,上前来拿走了唐锦身上不知道是谁的外衣,嫌弃着将它扔到了地上的石玉泮身上,盖住了他,随即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唐锦和他交换眼神,萧衍别扭的撇嘴。
她笑着数数,“三”
衣服下的身体一抖。
“二”
秋风吹来,掀起一角。
“一。”
唐锦站起来,“好了,跟我回去吧。”
地上的人慢吞吞地把衣服拉下来,露出一张小脸,头上光秃秃的,看着总有点可怜,唐锦皱眉,“你为什么又把头发剪掉了。”
石玉泮坐着,眼神有些迷茫,他伸手去摸自己短短的有点扎手的头发,“留长了得梳头发,没有云画姐姐帮我,我不会。”
唐锦抿唇,心里一酸。
“小姐!!”
她抬头一看,是云画带着赵曼溪几人来了。
赵曼溪伤的最重,是被下人抬出来的,宋泠泠和常雨桐在身边跟着,打眼看去,倒是没有什么伤,只有宋泠泠的脚有点跛。
石玉泮一看云画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接用衣服盖住脑袋,不让她看见自己。
他也没脸去见云画姐姐了。
云画带着她们走到跟前,看见地上的一滩,还疑惑了一下,但是正事要紧,她嫌这东西有点碍事,就往旁边踢了踢。
衣服下猛地被踹了一脚的石玉泮:
“小姐,赵娘子伤到手臂了,大夫已经看过了,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唐锦上前看了一眼,确实如云画所说,就赶紧让人带着已经晕过去的赵曼溪去休息了。
奇怪的是宋泠泠,她本来是一脸着急地跟在赵曼溪后头,但是在看见她之后,突然顿住了脚步,像是想说什么,但是碍于周围有旁人只能作罢,先跟着赵曼溪去休息。
唐锦发现了她的异常,自然不会不管,在她经过自己的时候,伸手拉住她,“有事的话,一会去府上单独找我。”
宋泠泠感激地看她,点了点头,然后跟着队伍走了。
唐锦还没来记得再说什么,脚下就“扑通”跪倒了一人。
“雨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雨桐已经哭成了泪人,她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几个沉痛的音节,突然伸手扇了自己几个巴掌,眼睛红的像兔子,然后她把平时当作宝贝的管事腰牌摘了下来,双手呈上。
意思是她为了赔罪,要离开度假村。
唐锦知道她在自责,但是摊上这样的一个爹是她的不幸,不是她的过错。
她轻柔地抱住常雨桐瘦小的肩膀,“雨桐别哭,这不是你的问题,他做错了事不应该你来承受知道吗?”
常雨桐身体一直在发抖,旁边云画看了都忍不住抹眼泪,忿忿道:“这常胜真是畜生,怎么能这么对雨桐!”
唐锦拿起腰牌来给她重新带上,“规矩你知道的,管事不可随意摘下腰牌,这次原谅下,下次你再这样我就罚你俸禄了。”
常雨桐任由她摆弄着,嘴唇一直嗫嚅着,但人仿佛已经被抽走了魂魄,呆呆地坐着半晌才跟着人摇摇晃晃地离开。
唐锦叹息,
她知道常雨桐是个敏感细腻的姑娘,如今却因为她爹导致度假村里里外外许多人受伤,她肯定是六神无主,只恨不得掏空一切来赔罪。
萧衍不悦道:“好了,剩下的事自然有人去处理,你不要再操心了,我带你去上药。”
唐锦瞪大眼睛看他,“上什么药?你不是看到我没受伤了吗?”
“红了一大块,这叫没受伤?”他压低嗓音,“下次真的得一刻不离的守着你才是。”
唐锦已经无力吐槽,她真的没受伤,就算有,估计已经快愈合了,她肩膀红了一片,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刚才萧衍着急想看她伤到了哪里,反而因为手忙脚乱给捏出来的。
“好好好,走吧。”
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唐锦最懂他,萧衍着急的时候最好一切先顺着他,否则他达不成目的,能烦死人,一直围着你转来转去。
云画先行一步,打算去把马车赶来。
萧衍突然笑了,踹了一脚还在地上撞死的人,“诶,我们可要走了,你怎么招儿啊?”
云画疑惑地回头,看到那坨不知名的生物,问道:“太子殿下,这是谁?”
“还能是谁。”他笑着,“是丞相府跑了的小狗。”
唐锦推他,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萧衍勾着唇。
云画也不傻,立刻反应过来这衣服下头是谁了。
石玉泮此刻心和人一块拧成一团,生怕他云画姐姐骂他,埋怨他失踪几个月不和她联系,之前在丞相府的时候,云画姐姐可是连吃个糕点都会掰给他一半的。
不过也没事,骂他他就好好哄哄云画姐姐,给她买最爱的发钗面点。
想到这里,他的身体慢慢舒展开一些。
结果下一秒,
“不认识什么小狗,小姐,殿下,咱们走吧。”
石玉泮一颗少男心成了渣渣。
晚上萧衍一直粘到用完膳,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唐锦坐在正厅,一直等着宋泠泠的到来,她这几天出其的古怪,平时叽叽喳喳地像是喜鹊,最近却每天魂不守舍的,做美甲也总是出错,被客人投诉了好几次了。
果然,戌时一过,一道身影就慢慢走了进来。
“唐姑娘。”
唐锦点头,招呼她坐下。
其实宋泠泠一直是她认为变化最大的,从最开始的娇蛮任性到现在的懂事稳重,她成长了许多,除了最早被赵曼溪逼着来度假村之初外,也很少再见她这副低落的样子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唐锦问她。
宋泠泠扣着未着半分色彩的手指,犹豫了许久,唐锦见状,宽慰道:“你但说无妨。”
她吐出一口气来,说道:“我,可以现在申请去南方帮助大家修建分店吗,美甲城应该还没派人过去吧?”
唐锦一愣,随即反应到,她此举大概是为了胡邑焕。
上次胡邑焕受伤时,她那副着急的样子就被唐锦记在了心里,也确实在后来胡邑焕病好之后,他们的关系也变得突飞猛进,据说他养伤期间,一直是宋泠泠在他身旁照顾着。
反正也说出口了,宋泠泠也不再忸怩。
“胡邑焕走之前邀请我了,但是我当时因为害怕,所以拒绝了他,他走了的这几天,我一直集中不了,所以我想,我大概是后悔了。”
唐锦对他们的感情喜闻乐见,揶揄道:“你现在不讨厌他了?”
宋泠泠咬唇,“不讨厌了,我现在挺喜欢他的,一开始我确实对他有偏见,认为他自私自大还没用,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发现他其实是个挺好的人,他养伤期间,不仅每日勤奋苦学,还帮扶了我家的生意,我”
她见唐锦不说话,咬牙,“我不管了,唐锦你必须让我去,我就勇敢这么一次,大不了我回来再给你多做两年。”
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唐锦抬袖,走到她跟前,为她倒了一杯清茶,宋泠泠不明所以,接了过来。
“这是”
唐锦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着自己的和她的轻碰了一下,“你要是这两天就走的话,可赶不上我的大婚了,怎么?不愿意提前祝福我吗?”
宋泠泠一愣,猛地起身,露出喜色,“祝福!怎么不祝福!祝你和太子殿下百年,啊不,千年,万年好合!我家养的王八死了,你俩都死不了,能活一千年,一万年。”
唐锦哑然,半晌摇头浅笑,
还真叫她说对了。
她和萧衍活不了一千年,一万年,但是短短的几十年,却叫他们穿梭在数年前的流光中,既见识到了几千年后的盛世,又能在此处偷闲享乐,也不枉来人世一遭了。
“那就祝你,路上一切顺利。”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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