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城尖顶上不知道镶嵌了什么，发出的耀眼白光照得很远很亮，城墙上有一个巨大的窗口，阿特兰正站在上面。
他身穿着一身黑色的死灵魔法袍，长袍拖地，用昂贵的秘银勾勒着复杂的魔法文字，相当华丽，层层黑雾在他身旁涌动，本来温雅俊秀的面容显得阴森森的。
他的右手握着一根漆黑的魔杖，看样子也是用不知名的野兽脊骨做成的，顶端是一颗已经被摩挲得光滑发亮的骷髅头，骷髅的两个眼洞中，镶嵌了一黑一红两颗泛着光泽的魔法晶石，看上去非常诡异。
与他相比，无白只有一身不变的白色佛衣，简单轻柔，脖子上一串木珠，手中一串碧玉珠，并没有奢华的排场。
阿特兰居高临下，从他的角度看，那个怪异的光头法师渺小得如同蚂蚁。
他开口，声音退去了温和亲切的伪装，冷冷的，但也透着些亲昵，因为他先对蝙蝠说话：“蝠娜，别贪玩了，回来。”
小蝙蝠不会违抗阿特兰的命令，因为那是它的伙伴，而且是它一出生就见到的人。
不过，它对这个新来的人类也很喜欢。
于是在离开之前，它小小声地说了一句：“你要小心，一个死灵法师就能够摧毁一个帝国，何况阿特兰是这片大陆上最厉害的死灵法师。”
无白不语，在修炼界，一个元婴境以上的修士也可以摧毁一个凡人界的帝国，只是他们一般不会这么做。
他抬眼注视着那个魔气涌动的死灵法师，在心里评估着他的大概实力。
蝙蝠也不敢再耽搁，抖抖翅膀往上飞去，很快飞到了白骨城上阿特兰的身边。
阿特兰冷冷看了小蝙蝠一眼，没有错过它刚才的停顿：“你很喜欢他？”
蝙蝠有些委屈地说：“我很久没有见过别的活人了。”
阿特兰冷哼一声：“我早就告诉你不要跟猎物接触，你越喜欢，等他死的时候你就会越伤心。”
蝙蝠不说话了，挂到了一旁，心里想的却是那你就不要让他死啊，但它只敢在心里想想，是绝不敢跟阿特兰说的，一个死灵法师怎么会放过他看中的猎物呢？
阿特兰将目光移向城下，紫眸一片森冷，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怒气：“无白，你把我的臣民毁了不少！”
无白一双黑目看着他，面无表情：“它们本不该再停留在世上。”
阿特兰气笑了，冷冷地说：“该不该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你真是跟光明神殿那些迂腐的老家伙们一样道貌岸然，你怎么知道它们就想深埋在泥土里，而不是重见天日？”
无白语气平静：“在这片死地，它们根本见不了天日。”
“你！”阿特兰没想到他那么能狡辩，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跟他争辩的想法，冷笑着说：“随便你说，反正很快你就会跟它们一起。”
“等一等。”无白却出声，问出了心中的困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针对我？”
阿特兰露出了一丝兴味的笑容，可能是觉得他必死无疑，并不隐瞒：“哦，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完全没有被亚斯大陆的残酷暴戾染上丝毫，我想，你的灵魂一定很纯洁，我感兴趣极了！”
无白眉眼冷下来，“仅仅如此？”
阿特兰好整以暇，“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么。”
无白佛衣无风自动，声音隐隐带上了怒气：“好一个魔头，今日我便让你再猖狂不得！”
“狂妄自大！”阿特兰冷笑一声，“你对我的亡灵大军一无所知，今天，你必死无疑，我会收割你的灵魂！”
说着，他高高举起了手掌的骨杖，口中快速念了一串咒语，周身的黑色魔法顿时涌动起来，浓郁了数倍。
无白见此，以为他要召唤地下的死灵大军，便飞身而起，离开了地面，与城墙上的敌人隔空相望。
然而，阿特兰召唤的并不是地下的大军。大地开始有规律地震动起来，白骨城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在白光的照耀下，无白看得分明，成排成排的死灵士兵从白骨城中走了出来，这些死灵与森林中杂乱无序、甚至残缺不全的骷髅并不同，它们井然有序，排列整齐，手中拿着骨斧或者刀剑等武器，像军队一样极有纪律地移动着。
他在空中，还能看到城内的情况，长长的死灵士兵队伍后面，还有一个骑兵阵队，雪白的骷髅穿上了漆黑的铠甲，手持黑色巨剑，坐在马骷髅上，黑压压一片。
近万的死灵军队整齐踩在地上，实在声势浩大，场面十分恐怖。
无白皱眉看着。
怪不得小蝙蝠会说一个死灵法师就可以覆灭一个帝国，随时能拿出一支悍不畏死又纪律严明的军队，确实让人胆寒。
这些死灵士兵显然都是经过死灵法师挑选的，更强壮，更高大，也许它们生前是士兵，可以想象，它们根本不可能像外面那些那么好对付。
无白脸色凝重，倒也没有丝毫惧意，反倒觉得这位死灵法师真是喜欢排场。
搞一支死灵大军有什么用？
他把目光从地面收回，看向对面城墙上的死灵法师，双手合十，佛衣浮动，开始运转体内法力。
挂在城墙上的蝙蝠呆呆地看着无白飞上了天空，一双小圆黑眼睛瞪圆了：“他，他会飞，怪不得可以安全度过夜晚！可是，他没有翅膀怎么飞起来的？？”
又看向它脸色已经不好的伙伴：“阿特兰，你的死灵大军都没有用啦，它们又不能飞！”
阿特兰脸色铁青：“……”
显然，他也是刚刚想到这个问题，实在没预料到对方的实力已经高深到这种地步了，直接让他习惯性放出的死灵大军没有用武之地！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等我把他击落下去，他就逃不了了。”
说着，他握紧了手中的魔杖用力一击地面，这次不用念咒语，法杖上那颗骷髅头左边眼睛上镶嵌的红色宝石亮了起来。
阿特兰知道无白的金色魔法克制自己的黑暗魔法，不过没关系，他是一个双系魔法师，除了黑暗魔法，他的火系魔法修为同样高深。
红色魔法晶石光芒大亮，一条足有三米粗的庞大火蛇从魔杖内飞出，栩栩如生，蛇鳞等细节都十分逼真，火蛇张开巨口吐出蛇信，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和热度，扑向了对面那个渺小的人类。
无白眉头一皱，确实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对方发出的不是黑暗魔法，佛光便失去了克制作用。
不过问题不大，只是无法克制，并非不能对敌。
无白手中金光大盛，朝着火蛇迎击而去，两种强大力量瞬间碰撞在了一起，金光遇上火蛇，瞬间的光芒耀眼程度甚至超过了白骨城尖顶上的白光，一圈无形的力量震荡开去，寂静的森林仿佛动荡了起来。
小蝙蝠尖叫一声，再次感觉自己瞎了，它不敢再观战，立刻远远地飞走，以免不小心成为了飞灰。
“这就是魔法？倒也厉害！”
无白自从到达这片大陆，被人叫了许多次魔法师，也听过许多次魔法，这还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这魔法和修真界法力迥异，却同样有着巨大力量。
阿特兰的修为不低，以修仙界的标准来说，恐怕已到达元婴境。确实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无白如此想着，也不敢掉以轻心。
金红的光芒消失，阿特兰看见无白还好好地立在空中，脸色变得凝重了许多，又瞬发了两个禁咒魔法，都被对方化解了，甚至还波及到了底下的死灵大军，密密麻麻地一整片燃烧了起来。
“可恶！”阿特兰心痛，那都是他的精锐部队！他立刻下令让它们回城，免得白白被烧掉。
两人落到了地上继续战斗，森林里犹如狂风过境，坚硬屹立千年的枯木被魔法波及，摧枯拉朽般倒了一大片。
半晌，阿特兰吐了一口血，败下阵来。
他本来就受了伤，何况最擅长的黑暗魔法又受到了压制，无法发挥优势，越打越心惊，他终于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咬咬牙，周身黑雾涌动。
“哪里逃！”
对于该杀的妖魔，无白一向赶尽杀绝，否则又是一番麻烦。
当下金光大盛，佛光普照，猛地追上了阿特兰，又是凶猛一击，阿特兰再次吐血，却还是成功离开了。
无白一脚踏上法袍，脚下却是空空如也，便知道这不过是障眼法，被那魔头逃了。
他眉头大皱，转眼看看枯木之森，虽被毁了一片，却仍然死气沉沉，他还是被困此地，心下也是恼火万分。
又回头看了看那白骨城，随着阿特兰消失，顶上白光已灭，只能看见泛着幽幽蓝光的城墙，白骨根根分明。
“既然出不去，我便捣了你的老巢！”
一道金光轰碎白骨城城门，无白大步踏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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