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试探道:“你看小说吗?”
程傅洲不明所以,话题怎么跳跃到文娱方面,但还是老实回道:“看过。”
秦深考虑着如何开口,结果突然的玻璃摔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是侍者不小心打翻了端盘,正九十度鞠躬向各位道歉,着急忙慌地收拾地上残局。
秦深顺着侍者的方向看到了被刁难的江弄。
一个三十多岁、自己打拼开了公司的男人,仿佛娇弱的小可怜,被身周大肚便便的中年油腻男围着灌酒。
酒水洒到了对方衣襟上,浸湿了单薄的布料。
秦深俯下身,凑近程傅洲耳畔:“打个赌吗?”
程傅洲正按捺住蠢蠢欲动去救江弄的心思,立时被耳廓边的热气吸引了注意力:“什么?”
“赌他故意卖惨,博取你的同情心。”秦深状似强势地扣住程傅洲的下巴,极近的距离使得他们气息交缠起来,“他在骗取你的心软。”
秦深拽起程傅洲,离开宴会现场,向休息室行去,两人暧昧的姿态就像是忍不住要去做点成人活动。
在走到第二个转角,可以挡住所有人视线的走廊里,秦深搂着程傅洲紧贴铺着瓷砖的墙面,躲在盆栽后。
“你说他能不能追来?”秦深对着程傅洲似笑非笑道。
话落不久,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接近。
方才还在可怜兮兮被为难,拒绝不了纠缠的人经过盆栽,彻底暴露在他们面前,应该是心情急切,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向前跑动几步,终于反应过来。
程傅洲拍拍秦深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背:“我跟他说一会儿话。”
现在的程傅洲状态与之前略有变化,整个人都沉静不少,因为某个人的浮躁消失殆尽。
秦深:“前面休息室等你,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我送你回去。”
“嗯。”程傅洲微微笑着应声。
全场关注下来的第三人江弄,脸色难看到极点,只是在程傅洲看来前,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一副完全不受影响的淡定模样。
秦深望着两人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插一脚的动作,能否会对《弄心程》剧情有所改变。
休息室离他的位置,有十几步的距离。
秦深想着如何取信程傅洲,又不会在发生最坏结果,陷入被动的法子,他推开休息室的门。
他没想到房间里有人,不过休息室是公共场所,有人也很正常,但准备的七间休息室,他偏偏选到有人的一间,算不算得上他倒霉:“不好意思,你没锁门,以为没人我就进来了。”
他道着歉,打算退出。
坐在沙发上的人转过头,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灯投射出透明光晕,照亮了这人的脸。
秦深心神一颤,没有想到会遇到的那个人,景郁?他看过景郁的照片,自是识得。
“你可以留在这儿。”那人出乎他意料地开了口,醇厚的低哑嗓音比通过电话传输来得更悦耳。
秦深瞳孔收缩了下,照片和真人带给他的感觉差距犹如天堑,现实里的景郁扣拢领上的第二颗扣子,袖角一闪即逝碧色剔透的翡翠袖扣,随之站了起来。
“额,方便吗?”秦深想到自己跟程傅洲约定等待的地方,能不换休息室当然好,毕竟目前的他未加程傅洲的联系方式。
秦深注视着彻底站直的景郁,低调的深色西装掩盖不住对方的肩宽窄腰,他下意识躲开了那双晦涩的眼眸,像是可以吸尽周边所有光芒的暗沉,令他感到些许压抑。
寂静的房间里,飘过宛若羽毛的轻忽气音,稍不注意便错过了。
秦深不确定地想是在笑吗?
与此同时,淡淡的酒香不容忽视地窜入他的鼻间。
秦深感受到自己身前的光线明显暗下,头顶响起来者意味不明的语气。
“不记得了?”
秦深呼吸停滞瞬息,绷紧的面皮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合适的程度,他确实不解其意:“你……”
他抬起的眼睑,装进身前人的影子。
即将出口的你认识我的疑问咽进喉咙里,他记起自己前不久接到的来自景慎的电话,他干了一件“好事”呢,气得神秘声音发疯。
对方应是从他说话的声音,判断出自己是接电话的那位了。
“我…只是……”秦深不知该如何辩解,当初撩拨人的时候,根本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快单独见面,到底是将错就错还是澄清,他一时拿不准。
“景郁。”
“啊?”
“我的名字。”景郁眉头轻拧,漆黑的眼睛覆着薄冰般的冷冽。
秦深蓦然福至心灵,对方应该是对他那时景慎哥哥的称呼感到不满:“哦好,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景郁无声地打量着他。
秦深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秦深,秦朝的秦,深情的深。”
“景慎真心喜欢你。”景郁从秦深一系列的表现,作为景氏名副其实的掌舵人,品出了那通电话不过是这个人的胡说八道,秉持着兄长难得的良心为自己弟弟争取了一下。
秦深脱口而出:“不可能。”嘴巴比脑子快,收都收不回来,顿了顿,“您或许有什么误会,景慎跟我才见几面,对我的态度每次都很冷淡,怎么会是喜欢我?”
秦深笃定的说辞,让景郁联想到弟弟耍酒疯念叨秦深名字时的狼狈,那般隐忍的伤心除了是为情所困,不会再有别的意思。
自我怀疑不过一刹那,景郁不再对自己的结论有所动摇,感情的事不是做生意,他没法去谈判。
既然秦深不相信,他也懒得多费口舌,若由于他的插手弄巧成拙更非他所愿。
要真心,得景慎自己来。
景郁看了看戴着的腕表:“有事,先失陪了。”
“慢走。”秦深侧身让位。
送走景郁,秦深锁上门,瘫到柔软沙发上,熨烫整齐的衣料顿时生起褶皱,而他压根不介意地翻了个身。
他在思索景郁方才的话。
“景慎真心喜欢我。”
秦深思来想去,没觉得景慎在哪方面表现出是喜欢自己的。
陌生人差不多。
他好歹还给人送了两个西瓜献殷勤,景慎邀他去吃老板安排的饭局,还不确定是不是客气,或者把他家围墙推倒?
横看竖看,景慎都不像是喜欢他。
得到此结论,秦深说不清地松口气,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景慎不喜欢他才好,他也不会太伤到人。
秦深不愿意顺着神秘声音期望的剧情线走,弄清楚阻止完结小说里的主角攻受在一起,会承受何种代价,他也好放开手脚,使神秘声音放弃自己,以此迫使作者放弃自己,换个人当小说主角攻,做景慎的绝世好老公。
何况属于他的小说还在连载,引起的反弹应是没有完结的大。
如果可以,他想把二哥拉出既定命运,除非命运完全分叉以后,依旧爱上,他会祝福。
三道敲门声规律地响起。
秦深抛掉脑子里的繁杂思绪,跑去开了门:“谈完了?”
程傅洲:“嗯。”
“真快。”秦深。
程傅洲:“你在等我嘛。”
秦深看着程傅洲望来的纯澈目光,对于自己接近对方的目的不纯感到些许愧疚:“走。”
秦深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拉着程傅洲来到地下车库。
“之前没坐的成,现在补上。”秦深坐上保养良好的黑色机车座,将头盔递给跟来的程傅洲。
程傅洲戴好头盔,坐到秦深背后,刚落座就听到说“抱紧腰”的提醒。
秦深的腰锻炼得当,紧致纤瘦,手臂收拢勒出一片扇面腰。
程傅洲不得不贴上驾驶机车的人,鼻尖于是萦绕似有若无的清香,只有隔得近才能闻到的细微香味。
味道清爽,渗着丝竹尖雪的凉薄。
程傅洲余光装进青年倒映在前视镜里的下颚,如果不是还有未斩断的感情,如果不是两人撞号,或许他会追求对方。
启动机的轰鸣和驶过的风撕碎了他乱七八糟的念头,唯独留下对速度的畅快。
他们绕着城市不停歇地转,直至傍晚。
秦深拎着啤酒,程傅洲拿着烤串,两人预订了个酒店标间,打算聊个够。
“明天上班吗?”程傅洲忽然问。
秦深霸气挥手:“请假。”
程傅洲有点迟疑。
秦深:“怎么,你要回去?”
“我工作已经辞了。”程傅洲,“不想耽误你。”
秦深:“我也跟人事说了辞职的事。”
程傅洲:“那,挺巧。”
“确实。”秦深赞同道,“我其实是个编剧,为写剧本才去上班的,你信吗?”
“……信。”程傅洲眉眼带笑,格外真诚道。
秦深打开啤酒罐:“喝。”
程傅洲:“你的剧本写了吗?”
“脑子里。”秦深取出一串烤五花肉,“快动笔了。”
程傅洲:“说来,你知道我那个朋友吗?”
“?”秦深。
程傅洲:“臭骂我一顿那个。”
“怎么了?”秦深。
“我那朋友成立了个工作室,说是要拍短剧,放短视频做网红。”程傅洲,“他拉我去帮忙做后期,人力物力都准备好了,就差剧本了。”
秦深眨眨眼。
“你的剧本打算投给哪个影视公司吗?”程傅洲。
秦深:“不投。”
程傅洲猜道:“你要自己拍?”
“你朋友网名是不是叫鱼饼丸?”秦深说。
程傅洲愣一下:“好像是的。”
“噢,我跟他写剧本。”秦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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