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哇这饭菜真好吃！你们怎么不吃啊。”
阮绵绵家里，电视机上正放着武侠片，荧幕上的主角一行人坐在了客栈中间，对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大快朵颐。
姜子音百无聊赖地翻了一页图画书，然后听到了身旁盯着电视的杨长川清晰地咽了一下口水。
“咕咚。”
姜子音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跟她妈好好的二人生活，莫名其妙多混进来一个人，她还觉得委屈呢，她现在才懒得跟这一小屁孩玩。
然而紧接着，房间里响起“咕叽”一声巨响。
杨长川猛地坐了起来，咳嗽两声，然后悄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不打自招。
姜子音想了想，虽然自己毕竟是个成年人，也不至于跟这孩子一般计较，便抬起头。
“你饿了？”
“才没有！”仿佛承认自己饿了就多大耻辱一样，杨长川连忙摇头。
看到这里，弹幕上白茂雇来的黑粉们总算找到了挑刺的地方。
【阮绵绵她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就这样丢下孩子不管了？】
【不管做菜水平怎么样，好歹下个厨吧，她现在这样哪有当家长的样子！】
【……你们看这两个孩子都饿成什么样子了，阮绵绵还是不管不顾，唉，这也太惨了吧。】
随着肚子再一次响起来，杨长川烦躁起来，吼出声来：“现在本来就到吃饭的时间了，我饿了又有什么奇怪。”
说着，他就冲向了出去。
姜子音看他的方向，不耐烦地喊住他：“你干嘛去？”
“当然是找姐姐去。”这时候的阮绵绵才不过22岁，杨长川实在没好意思喊阮绵绵妈妈，干脆先喊了姐姐，这时候一声声喊得毫无心理障碍。
姜子音听这声姐姐听得心烦。
这小屁孩要喊阮绵绵姐姐的话，是准备当自己舅舅吗？
打定主意今年正月去剪头的姜子音拽住小孩：“找什么找。”姜子音愈发烦躁起来：“我们做不也行嘛？”
姜子音知道，阮绵绵并不怎么会做菜。
哪怕是上辈子，她做出来的饭菜也只能归类于能吃，与美味毫无干系。
更何况，做饭在大部分情况下，更多的算是一项苦差。
她不想让阮绵绵再担着这件事。
杨长川将信将疑地跟着姜子音：“所以你会做饭？”
“那当然……”是不会的。
姜子音一脸凝重地看着厨房的锅碗瓢盆，然后翻开了客厅里放着的厨艺杂志放到一边。
幼时，自然是阮绵绵给她做的饭菜。
等后来念了书，她大部分的时间也是吃食堂，用不着她下手。
至于后面等她长大了，公司开起来后各种会议一个接着一个，相比于利润增长，下厨房给自己做一顿饭菜更多的只能算作浪费时间的消遣。
只不过这时看着面前的刀具跟蔬菜，姜子音咬着唇，突然有些后悔之前没学过了，明明理论上知道该怎么做，但面对眼花缭乱的步骤，她还是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穿越以来，她还很少有过自己是一个小孩的实感，直到现在——厨房的桌面差不多到她脖子那么高，以她的身高，站在那里根本看不见锅底。
啧，有点麻烦，但问题不大。
“切，你不还是不会吗？”
听到杨长川的质疑，姜子音白了他一眼：“谁说的。”
“学一下不就会了吗？”
她连高等数学线性代数都学会了，还怕这个？
然而那声音里，多少有些不自信。
姜子音拿起菜刀，不知为何她莫名想到，当时不会做菜却要为她做饭的阮绵绵，在面对这些时，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心情呢。
清洗、砍切、烧煮，这些步骤总没错吧……姜子音找好蔬菜开始清洗，完全不知道弹幕又因为她的举动炸了起来。
【天啊天啊天啊这也太危险了吧，不管是刀具还是炉火，小朋友们会用吗？万一把自己烧伤了或者切到手了是怎么办。】
【不是，这么大动静阮绵绵都听不见的吗？这也太危险了吧。】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带娃综艺看得这么提心吊胆的。】
姜子音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躺在切菜板上的芹菜上，仿佛那再普通不过的蔬菜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行了，别逞强了。”杨长川看出她其实并不会做饭，“还是去找姐姐去吧。”
“闭嘴！”姜子音冷淡地回复，然后面无表情地举起了菜刀。
“你们在干什么？”
在刀落下的前一个瞬间，背后有声音突然响起。
姜子音回过头看向阮绵绵，干巴巴地笑了笑：“做……做饭啊。”
阮绵绵皱着眉，看杨长川那个顽劣调皮性格，哪里是会耐得住性子去做饭的？
至于姜子音嘛，看这个劈头砍下的架势就知道大概率也是个新手。
阮绵绵挑了挑眉，举了下手里的东西：“你确定要吃那个？而不是……”
一股强烈的香气从那里涌来。
是，是炸鸡——
【啊？谁知道她不做饭是因为点了外卖？怎么不早说。】
一条充满恶意的弹幕飘过，很快就淹没在其他人的卧槽和哈哈哈里。
姜子音挠了挠头，放下了刀，身旁的杨长川更是飞速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黑粉们踌躇了一下，很快就有人找到了新的喷点，紧接着一伙人急转攻势。
【吃炸鸡？这也太不健康了吧，就给小孩子吃这个？】
【他们两个还在长身体的时候，现在就吃这个吗？果然是没同理心！】
被这么一带风向，原本觉得这并没有什么的网友也有些不敢发言了，于是负面的言论越来越多。
阮绵绵仿佛能听见弹幕上的声音一样，淡淡地开了口。
“我的确不会做菜，就算临时学一学，估计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与其勉勉强强，难为自己去做一些难吃到难以下咽的东西，还不如直接买点，毕竟不能让你们饿着不是吗。”
她打开外卖盒，被炸得焦酥的金黄色鸡块露了出来，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杨长川顾不上也听不懂听她的解释，毫不犹豫地喊着“好吃”然后就上手抓了起来，而永远信任她的姜子音也不必听她的解释，默默地拿起一只吃着。
“至于你们嘛，就算长身体我猜应该也差不了这么一顿吧。”阮绵绵看着面前两个小崽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笑了起来：“吃得开心更重要。”
弹幕上的攻讦被一一回应。
【阮绵绵还蛮豁达的】、【哈哈哈这话说得挺对的】等呼应她的弹幕瞬间浮现出来。
直到她的最后一句话——“吃得开心更重要。”所有人忽然发现，她说得没错，他们三人，是所有人里吃得最开心的一家。
另一边。
戚凡包扎好伤口后再次冲向厨房，只勉强做出了一份半生不熟又油腻腻的蛋炒饭，幸好柯洋洋并不怎么在意，一个劲地鼓励着戚凡，尽管那油腻腻的浮光飘在上面，看上去就让人难以下咽。
纪淑惠倒是做好了饭，然而全权负责这顿饭之后，表情上并没有什么欣喜，更多的反而是劳累，哪怕石听夸个不停，也依旧如此。
至于谢仁浩他们，二人甚至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然而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面色比上坟还凝重。
导演组适时地把镜头切给其他人，正好错过阮绵绵的最后一句话。
“……你们不会以为我会这样说吧？”阮绵绵笑了起来。
“才不是嘞，我们现在之所以吃这个，当然只是因为我想吃而已。”
对比了其他组家庭，观众们回头看向一直吃吃喝喝三人。
“我就说你做不出来菜吧。”杨长川把手里的炸鸡吃完，毫不犹豫地又开始跟姜子音抢最后一块，“吹什么吹。”、
本来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计较的姜子音冷笑一声，开始伸手回抢：“哈？那还不是因为你？”
两个人明明是在斗嘴，但脸上却都挂着幸福笑容。
这一幕，在旁人眼里看来却是出奇的融洽。
孤儿们早就吃腻了简朴的家常便饭，此刻却是大口咬着之前只能在门店外期待的快餐。
至于一旁的阮绵绵更是炸鸡配可乐，优哉游哉地享受着在女明星生涯中限制已久的高热量食物。
任谁都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的三个人反而是四组家庭中最快乐最幸福的一家。
每个人都非常轻松自在，谁也没有勉强自己为其他人做些什么，因此他们的快乐简单又纯粹。
那顿饭没有如节目组所料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一个难题，反而成为值得回忆的……浮光掠影。
这份快乐，甚至感染到了屏幕外的人。
【啊啊啊啊啊我被馋到了，这就去点炸鸡！】
“行了，喝杯牛奶，一个个都回去睡觉吧。”
姜子音洗完手回到客厅，怔愣地看着桌子上的三杯牛奶。
阮绵绵率先拿起一杯，满足地喝了一口。
香甜的奶味与蜂蜜混合在一起，再夹杂着淡淡的香蕉味奶昔，让人满足。
这是她以往入睡的习惯，她可不打算为这两个孩子改变。
最多是……帮他们多做两杯而已。
看着一直傻站在旁边的姜子音，阮绵绵皱了皱眉头。
这丫头该不会在担心自己的手艺吧。
“放心吧，这玩意还挺简单的，怎么做都不会很难喝的。”
“嗯。”姜子音坐了下去，却还是一个劲地盯着手里的杯子，仿佛是什么宝贝一样。
过了好一会，她才拿起杯子。
和以往一模一样的味道在味蕾上浮现。
阮绵绵的确不擅长做菜，却习惯性地在睡前热一杯牛奶。
两勺蜂蜜，一勺被打碎的香蕉酱，是极其简单的做法。
明明姜子音自己也试过，然而不管她再怎么试，那牛奶的味道却跟阮绵绵做得完全不同。
她本来以为再也不会喝到了……
今天见到阮绵绵以来，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思念、痛苦和委屈在此刻涌上心头。
眼前与自己的同龄女孩与自己印象中的母亲差别那么大。
这让姜子音很难把自己心中阮绵绵与她对应起来。
然而这一瞬间，两者的形象在因为这同样的举动终于重合。
沉闷在胸口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方向。
然而她不能说。
只有泪水涌了出来。
一滴泪水，混在了香甜的牛奶中，然后又是一滴。
另一边，看着喝了一口牛奶后，突然沉默地哭了起来的姜子音，阮绵绵罕见地有些慌张。
她难以置信地喝了好几口，然后反复回忆刚才自己都在杯子里放了什么。
她是不会做饭没错，但也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饮品也做不成吧。
可是眼前这孩子为什么突然哭得这么伤心。
就这么难喝吗……都把她难喝到哭了？
看着从沉默着流眼泪到开始嚎啕的姜子音。
阮绵绵第一次开始怀疑人生起来。
果然，她就不该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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