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弹幕上的一切变化，阮绵绵自己当然是毫不知情的。
眼前杨长川与姜子音明明都在吃自己的饭，却还互相丢着眼刀，一副明争暗斗中却又莫名带着几分和谐的场面。
看着这一幕，阮绵绵轻轻笑了两下，放下了筷子。
刚才她回怼了杨长川那几句，虽然杨长川自己并不在意，但估计弹幕上早就有人因为她的态度骂起来了吧，毕竟，这才是原书的合理发展。
也是，大家看这种综艺都是想看可可爱爱的小孩子的。
她这种配角如果跟他们对着干起来，被骂也是自然的。
哪怕……她似乎并没有什么错。
不过嘛，骂就骂吧。
这娱乐圈退就退了，大不了她去找新的工作。
只要……后续的那一切不会发生就好。
阮绵绵闭了闭眼，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些场景，只觉得心烦胸闷。
说实话，时至如今，哪怕摆脱了白茂的操纵，她也依然不知道未来的一切会不会改变。
突然，她察觉到自己的手里被塞进了什么。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自己手心中突然出现了一只黄色的橘子。
“……？”
身旁的姜子音一脸别扭地爬上了高凳，似乎那只突然出现的橘子跟她完全无关一样，然而她的小手里还隐隐约约露出了点黄色，暴露了一切。
姜子音看阮绵绵没动作，便小声嘟囔起来：“我昨天看到你吃完饭的时候……水果就在外面，我拿了两个进来。”
见她还不动作，姜子音不由得撇着嘴抬起头看阮绵绵，英气的眉毛拧在一起，亮晶晶的双眸也盯着她：“快吃啊。”
既像是埋怨她怎么不听话，又像是在……撒娇。
是，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阮家的饭菜向来丰盛，饭桌上除了寻常的正餐之外，也少不了餐后的水果与点心作为调剂，慢慢地，她也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只不过出门在外比不得在家里，没人在乎其他人，应付与自我委屈是难免的。
阮绵绵也早就习惯了这些。
她没想到，第一个注意到自己习惯的人居然是一个小孩子。
“谢谢。”
阮绵绵低头看着那只橘子，清淡的甜香传来，仿佛所有的烦恼都一下子被驱散殆尽。
看着姜子音开始剥橘子，阮绵绵便也开始了动作。
一小瓣微凉的橘子进入口中，不酸，甘甜又清爽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开。
阮绵绵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变得如何，但因为口中的这味道和身边的姜子音，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糟糕的一切倒也没那么难捱了。
杨长川跟自己面前的饭碗大战了老半天，终于解决了战斗。
他拍着肚皮看向身旁的人，正想炫耀自己第一个吃完，但看着身旁的两个人，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阮绵绵姜子音这一大一小……也太同步了吧。
同样都低着头认真地跟手里的橘子搏斗，同样都是不一口气剥开整个橘子，而是边吃边剥，同样都是把橘子皮在左手边堆成一个小塔……
等会，她们甚至还同时抬起右手拿杯水喝，嗯？怎么连仰头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明明是节目组安排在一起的三口一家人，为什么只有他没有姓名。这百分百的同步率，喂，她们俩该不会是亲生的吧！
看着两个人从始至终一模一样的动作。
杨长川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
不少观众都因为杨长川充满质疑的眼神发现了阮绵绵和姜子音两个人的默契。
【导播很懂嘛，要我说阮绵绵和姜子音的习惯还真是像，这默契度只有亲生母子才有的吧。】
【不，楼上的你错了，还有一种塑料母女情叫做我们俩一点都不像，不过这种同步率确实很罕见的说。】
【没人注意杨长川这质疑人生的表情吗，笑死，我只能给小杨默默点歌一首，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虽然出了点插曲，但至少这顿饭结束得还算顺利。
石听和戚凡商量了一下，决定带着孩子们去买些新衣服，谢仁浩和阮绵绵作为后辈，倒也不会反驳他们的建议，孩子们更是几声欢呼，蹦跳着冲向了商场。
走在所有人的最后，姜子音回忆了一番《问题家庭》全集，安心了不少，至少在今天的录制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矛盾了。
在她前面，杨长川猛地蹦了一下，试图冲阮绵绵炫耀自己的弹跳力。
姜子音看着两个人还算和谐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就像是碎裂的瓷碗最开始往往只是源自一个意外崩开的缺口，在综艺里，阮绵绵与杨长川关系的破裂也是从今天的矛盾开始，而她的名声也是从今天走向崩坏。
如今，他们解决了今天的矛盾，她的命运是否就能从此……
“哎呀。”
“小心！”
她一时不备，完全没注意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姜子音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面前的谢仁浩身上，鼻尖撞在他的手肘上，微微发酸，脚下倒是正好在他脚上踩了一脚，虽然力度不重，却也清晰地留下了一个脚印。
要不是旁边的纪淑惠拉着，姜子音怕不是马上要直接摔倒了地上。
“你没事吧。”
“嘁！”
眼前的谢仁浩脸瞬间黑了，作为一个从出道开始就被人捧着的当红流量，他向来不屑于掩饰自己的脾气。
只见他异常嫌弃地从口袋里掏出丝巾，先是擦了擦手肘，然后便用力地擦了几下鞋，然后便把印着昂贵logo的丝巾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从始至终，他都没看一眼身旁的姜子音一眼，但嫌弃之情早就溢于言表。
姜子音看得出来，如果不是摄像机还在这里盯着，他怕不是马上就会破口大骂起来。
这样小心眼的人恐怕是从始至终都对老妈不怀好意，所以后来的那个陷阱根本就是他早就预谋已久的计划。
“你没事吧？”看着她一直没回话，纪淑惠没忍住又拍了拍她的肩，“伤到哪里了吗？我这里有药。”
眼看着她就要低头找东西，姜子音连忙冲她笑笑：“没事。”
再发呆，恐怕是好心的纪妹妹就要拿着棉签和药水往她鼻子上捅了。
等会，棉签和药水？
看着纪淑惠把拿出来的东西又塞回自己的口袋里，姜子音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这小孩究竟养成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习惯，居然还往自己的口袋里塞这种东西。
还没等姜子音搞明白答案，身旁的杨长川就飞速擦过她的身边，朝一旁飞了过去。
“我！我！我也要玩这个。”
姜子音循着声音望去，这才发现他们一行人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以至于她直接跟谢仁浩撞了个正着。
商场进门正中间，被人搭了个大台子。
有人拿着话筒正站在中间吆喝着，吸引了一大堆小萝卜头围在台子周围。
“‘绿江杯’儿童知识大赛？”戚凡有些茫然地念出了台子最上方的那行字，“这是什么比赛？就在这里举行吗。”
站在她旁边的姜子音听了这话挑了挑眉，她倒是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是什么玩意。
往时髦了说，这东西叫做快闪店，但用人话来讲，就是变着法的清仓大甩卖。
这分明是个玩具厂商的促销活动，小孩子们拥有一次免费参与比赛答题拿奖的机会，答对十道便送一个毛绒钥匙扣，连对二十五道则直接送一只半人高的毛绒玩具熊，连对五十道更是全场任选五只玩偶。
当然他们也可以当场消费，消费得越多，他们能获得的免死金牌也就越多。
然而其他孩子们可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们只觉得这是一场游戏。
尤其是柯洋洋和杨长川两人，几乎是飞扑上台，抢着接过了话筒。
结果当然是飞速落败，其他人便被二人督促着推了上去。
平心而论，商家们给小朋友们出的题并不算难，大部分也就是些常识题。
只不过，这样的难度已经够为难住这些小孩子了，就连回答得最多的傅则年也在对方问到“黑河-腾冲线的别称又与哪位地理学家同名”的时候落败，最后只得到了一颗毛绒绒的钥匙扣。
眼看着最后一个上台的纪淑惠终于走了下来，无聊得开始蹲坐在一旁数蚂蚁的姜子音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能走了。
“子音……你不去吗？”纪淑惠一脸担忧地握住她的手，像是生怕他们冷落了她一样，“我们都试过了，你也去玩一下呗。”
被一群小孩吵得十分头疼的姜子音摆了摆手：“没事，我们走吧。”
“嗨呀，别管她了。她去了也是白搭，肯定连钥匙扣也拿不到。”杨长川不屑的声音传来。
嗯？
正要转身离开的姜子音停下了脚步。
这是在质疑她这个a大十佳大学生兼优秀毕业生的含金量吗？
下一秒，只见姜子音冷笑一声，一言不发地走上了台。
“喂，你可别给我丢脸。”上台的时候，杨长川的声音远远传来，姜子音只冷着脸瞥了他一眼。
答对十道题的时候，周围只是照常响起掌声。
答对二十道的时候，周围人开始响起窃窃私语和惊呼。
答对第二十五道题的时候，主持人面色有点难堪地拿出玩具熊递给她，说要中场休息更换一下题卡。
看到这里，剩下的几个孩子一涌而上，全都挤在了姜子音身边。
“我去，你好像是今天下午第一个答对25道题的诶！
“你也太厉害了吧！最后一道题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要继续吗！快快快，等会赶紧把那个一等奖拿下，我已经开始挑玩具了！”
喂喂喂，连当年我融资成功的时候都没你们这么激动吧。
姜子音在内心吐槽不断，然而莫名地……却被这种情绪所感染。
她这辈子做过的成功的事情可太多了，成功考上a大、比赛得奖、创业成功、获得融资等等等等。
这些事情都算得上是人生的重要节点，每一个都远比在这个小小的商店里答对25道常识……啊不弱智题目有成就感得多。
可是，在那些成功之后，周围人的祝福中总带着打探、巴结甚至嫉妒。
如此真诚地不带丝毫恶意的期待和恭贺，实在是少之又少。
姜子音怎么也没想到，这种真诚的期待，却是在如此荒诞的情形下，从这一群孩子身上得来了。
“听见没啊，你等会加油啊，一定要拿下这个！”
眼看着主持人就要赶他们下去，杨长川识相地先遛下了台，只留下一句叮嘱。
姜子音回过头，看向他们殷切的脸，原本想要表示不屑的句子半途转了个弯。
“哦，知道了。”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大获全胜。
姜子音成功获得全场大奖，看着主办方煞有其事地给她合影留念的时候，姜子音不免觉得有些荒谬。
在她还异常辛苦地跟主办方应付的时候，其他孩子已经十分兴奋地挑选起了玩具。
一共六个孩子，那半人高的玩具熊和五个自选玩具加在一起，正好够他们一人一个。
光是让所有孩子决定自己要什么玩具就花了半天功夫。
杨长川选了一把印着“倚天屠龙剑”的塑料剑，柯洋洋原本一眼看中了那套迪士尼玩偶，但被姜子音半途劫走，便要了隔壁的芭比娃娃。而纪淑惠贴心地要了那只还掉毛的半人高玩具熊，好留给别人自由选择的权利，韩望则是纠结半天，要了一只转起来只会唱卡农的八音盒。
“你呢？”最终，姜子音的目光转向傅则年。
“随便。”傅则年对这些并不起什么兴趣，“你那只钥匙扣也行。”
姜子音在玩具堆里转了一圈。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个人跟她之前认识的那个臭男人完全是两个人，但想起自己在他手里哗哗丢掉的那几个大单子和吵过的那几架，姜子音还是觉得不爽。
就因为之前的那些过节，每次见到傅则年，她都只有讨厌的烦躁感，恨不得跟他这个闷葫芦吵上一架。
可偏偏对方现在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更让她无处发泄。
“那就这个吧。”
看到那条劣质的镀银项链时，姜子音眼前一亮。
一转眼，一条亮闪闪的小鱼就躺在了傅则年手心。
她记得傅则年最讨厌吃的就是鱼。
既然这样她就送他这个好了。
眼前的女孩眼里闪烁着狡黠。
傅则年看清手里的鱼时，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干呕，他似乎马上就能闻到喉咙深处传来的腥味，还有那滑腻冰冷的鳞片在喉头吞咽的触感。
“抱歉。”
看到傅则年瞬间表露出来的痛苦表情时，姜子音瞬间有些后悔，一把便又夺回了项链。
“你不喜欢的话，还是算啦。”
她倒是没想到对方的厌恶情绪居然这么明显，她只是听说过傅则年不喜欢吃鱼，但没想到居然厌恶到这种程度。
再怎么说，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孩。
听到姜子音清脆的声音，傅则年睁开眼。
……一切并没有发生。
口中没有腥味，嘴里也没有滑腻的鳞片，什么都没有发生。
负面的反应缓缓消散。
那尾小鱼静静地躺在眼前人的手中，竟然莫名地觉得有几分可爱。
“不，谢谢你。”傅则年接下项链，道了谢。
再怎么说，这也是这辈子他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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