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文六年六月。
仓州,城外一里。
一家面馆坐立在南城外一里,开店的东家姓程,排行第二,是一个老实忠厚的人,时常给客人的面是又多味道又好;又因面店的位置在城里城外连接处,进出城的必经之路上,所以每日店里人来人往,生意很是红火。
程家有一个儿子程巍八岁,一个女儿程蕊珠十四岁,并两夫妻一共四人。日里,女儿便帮忙着在后院做些洗涮事情,儿子便在店里收拾碗筷打扫。店里卖一些面条馒头,和一些下饭的小菜,只中午忙一些,日子过得倒还自在。
这天程二看见中午人多,小菜快卖完了,想着下午还有一些客人,没有了小菜不好看。便叫来女儿,去附近熟识的农人那里采买一些过来。
“蕊娘,你也别走远了。就在惯常去的李娘子家买些就行,买不到就回来啊!”程文氏叮嘱女儿。她本来想亲自去,无奈店里还有客人,靠家里的两个男人忙不过来,走不开。
“娘,我知道的。你快回去吧!我看店里又来了两个客人。”程蕊珠把文氏推回去。
文氏也看到了有两个书生模样的人看过来,。
读书人到了店门口,文氏招呼他们坐下,要吃些什么。
“婶子,方才那位姑娘是谁呀?”一个身着青衫的书生问。
“过路的,过路的,过来问路的。”文氏打着马虎眼。
“唔,过路的呀~~长得可真好!也不知道是谁家小娘子。”颇为失望的口气。
“长得好看也与你无关,你家已经有娘子了。难道你家母夜叉准你纳妾,哈哈哈……”
……
程蕊珠带着些碎银,向附近的村庄走去。谁知不凑巧,往常熟识的农人不在家,她便准备到邻村另一农人家去看看。
进村的路边有一条宽河,此时下午路上也没有多少人。
却见有一个二十多岁的蓝衣妇人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急急忙忙地往河边走来,路过蕊娘旁边,倾身眼看就要往河里跳。
程蕊珠见状,立马扔掉手中的篮子,堪堪抱住妇人。
“婶子,你这是为何?”边说边拉着妇人到树边坐下。
妇人哄好怀抱里的孩子,哭哭啼啼地讲了起来:“妹子啊!我这是活不下去了啊!这几年收成不好,我家中又有长辈小孩,拆西墙补东墙,勉强够吃。但是却是欠了官粮一两半银子,因此夫君被关在牢里,我这无路可救夫君啊!本来家里养了两头猪,看着看着就能卖了,本想着卖了得钱,交了官粮钱,将夫君带回来。”
妇人抽噎了一下,道:“谁知……谁知……那买猪的人给我的银子却是假的!”
“今日回来,婆母又训斥了我。家中再无所出,只有这两头猪,原本指望救丈夫,今日被人骗去,眼看丈夫出不来。我这不是只有把这条命还了他吗?都是因为我不仔细,被人骗了。我这心里过不去,死了也罢!”
又说道:“没有办法了,我只能一死才对得起丈夫啊!”
又要去投河,程蕊珠用尽全力才把她按住,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带着儿子?”
“没爹没娘,他留在这世上也是作孽!”妇人低头看看儿子,哭泣道。
“一两半银子,不至于葬送三条性命!我家离这里不远,你快随我来,我便是舍弃这一两半的银子,给你赎回丈夫罢!”
妇人转悲为喜,抱着儿子,随程蕊珠回去。
走回店里,请爹给她下了一碗面,自己转身到自己房间内,取出私房,出来交给妇人。
程二两口待女儿宽厚,每月会给她一些碎银,让她自己攒起来,或是买衣服,或是将来用作嫁妆,从不多言。
妇人拿了银两,千恩万谢,回去便央了个邻居一同到县里,交纳了官银,丈夫也被放出来了。
程二一家也累了,做完当天生意,关门照常歇息。
这一天,程蕊珠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梳着高髻,肩披红帛,仙姿玉貌,的仙姑从一片五彩雾种袅娜走来,程蕊珠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便对她躬身行礼。
只见那仙女一样的人物缓启朱唇道:“蕊娘,你心地善良。今日你替我偿还昔日救命之恩,可有什么心愿?”
程蕊珠道:“信女能得见仙姑,已是无上荣光,并无其他要求。”
仙姑看她说得真切,便摊开手掌,手心中一只碧绿可爱的绿色葫芦,道:“将手伸过来”。程蕊珠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绿色葫芦便向她手心飞过来,突然感觉手心一痛。
便又听到:“玉葫芦是我偶得的一个小玩意,它每日可产些玉露,喝了她可保身体无病无痛。此玉葫芦吸了你的血,已认你为主,时间久了便能感知你的心意。如你多行善事,它便可以多产些玉露。”说完抬头,道;“你容貌姝丽,行至于世间必然百般艰难。我传你“织梦诀”,你自修行,必然能化险为夷!如遇艰难,你心中诚意唤我。珍重!珍重!”说完神秘地笑了一下,便不见。
惊醒过来,感觉手上有物,摊开一开,不是玉葫芦是什么?玉葫芦有一片翠绿的叶子,弯弯的藤蔓,青翠可爱。
程蕊珠起身点灯,又从线兜里拿出红线,编织了一条线圈,穿在藤蔓上,打了一个结,戴在脖子上,藏在内衣里。
这才躺下,脑袋里有一页书,上面满满的文字,但是自己不认识字啊!
睡!
翌日。
一家四人坐在桌前,早饭是一些稀粥,还有文氏做的煎饼。
吃着饼,汲着稀饭,气氛甚是和悦。
“爹,巍哥今年已经八岁了,该去启蒙念书了。”程蕊珠说道。
八岁的巍哥现在能在店里忙碌的时候,帮助收拾碗碟了。因为年龄小,周围也没有读书人,所以他并没有想过关于念书的任何事。
说到儿子念书的事情,程二也愁啊,虽说现在手里有些闲钱了,但是儿子念书的事情一直是一个心病。
当初在家乡勉强能吃饱饭,但是自从发生旱灾以后,家里的粮食就不够吃了。为了能活下了,小小年纪的他,便是一个包袱,一双脚就乞讨着进了仓州城。可以说,当时是身无分文地背井离乡。最先在码头抗东西,后来又遇到了文氏,文氏的身体又不好,时常要吃药。后来存了一些钱,两人就卖些小吃食,那是怎么样的苦和累啊!
过了这么二十多年,才有今日的规模:一个约半亩地的后院和一口井,两间正房,前面做生意用的一间店面和两间耳房。
其中一间耳房用来做厨房,另一间耳房用来堆放杂物。夫妻两人和儿子一间,女儿大了是必须有一间房间的。
堪堪够住,房子也不可谓不小啊!
看着老妻已经有些皱纹的眼角和额头,程二觉得这么些年真是让妻子受累了!
自己两口受累便罢了,不能让儿子女儿再像他们当初了。
所以,书,是必须要念的!
但凡有一点希望,就要让巍哥去念书。最差的打算是巍哥连秀才也考不上,但好歹是个识字的,这就够了。
念书的事情,从去年开始,他就在打听,城里的学堂倒是很多,但是太远两夫妻没有空去送啊!下午也没有空去接。现在拐子又多,在店里可没少听到那些来吃面的客人说,哪里哪里谁家谁家的小儿子或是小女儿,被拐子拐了。
巍哥人小,不可能让他一个人上下学堂的。
女儿虽说大些,但是人生得秀丽漂亮,天天出门接送,也是不放心的。
倒是最近打听到离这里半里路的水井村,有个秀才准备在家开个小学馆,附近的村人可以将自家适龄的小孩送去读书。
如果这件事情能成的话,半里路的接送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自己或老妻就可以了,且还耽搁不了生意。
这事得赶紧去打听一下,等中午忙过以后,就赶紧去看看。
想到这里,便说:“是呀!爹今天就去打听一下。巍儿,你愿意去念书吗?”
程巍虽然年小,但也知道爹娘是为他好,便说:“爹,我愿意的。”
程蕊珠见他有些木木呆呆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认真念书。便逗他说道;“巍哥,念书可以考状元呢!考了状元你在京城买大宅子,请爹娘到京城住。”
巍哥道:“京城有好玩好吃的吗?有糖葫芦吗?”
“京城里什么都有哦,有好看的衣服,有好玩的玩具,还有各种颜色的糖葫芦呢!”程蕊珠诱哄。
“我要吃各种颜色的糖葫芦!我要读书!我要考状元!我要带爹娘和姐姐到京城去!”巍哥豪言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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