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一个人来的?”沈洲推开门走进病房时,左屿正靠在病床上,他目光落在了沈洲裹着纱布的脑袋上,而后又缓慢将目光挪到了褶皱不堪的衬衣上,沈洲是一个很爱干净,做事情井井有条的人,鲜少出现这样狼狈的一面。
在左屿记忆里,对方这样匆匆赶来似乎只有过两三次,而每次都和他有关系。
“王伯年纪大了,医院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他已经歇息,我就没告诉他了。”沈洲上前查看了一下旁边的仪器,上面的数值倒是都显示正常,但左屿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他道:“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让司机送我来的。”
看到左屿没事,沈洲才松了口气,还有五十八天,左屿可不能出问题。
“医院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你的信息素失控,浑身冷热交替,一直处于昏迷中,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让你清醒过来,甚至你本人有想要放弃治疗的想法?”沈洲从旁边拖了一张椅子过来,他坐在了病床旁边,身子略微向前,脊背略显僵直道:“为什么想要放弃治疗?”
沈洲的头发有些乱,来的时候没时间打理,加上外面下了小雨,他浑身都裹着湿气,坐在椅子上时,更显得消瘦了。
病房里的仪器发出细微的声音,以示自己还在运作中。
“……”左屿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的晕眩尚未治愈,不过比之前好受多了,他声音略显嘶哑:“我没有打算放弃治疗,是他们听错了。”
“那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进了医院?”沈洲一直低着头,左屿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下午公司那边说你会议取消了,也是因为这个吧?我来的时候,问了一下林助理,才知道你最近身体不适,但是你一点都不愿意告诉我。”
“都是小事,没必要说。”左屿唇角略微下压,他的声音微冷,似乎想要将这个话题给挪开。
“小事?”沈洲抬起头,他漂亮的瞳孔里都是血丝,死死咬着牙,声音微颤道:“都进医院了,这也是小事吗?那什么是大事?医生都说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面对沈洲的质问,左屿张了张口,却没有想到应该如何去解释,只得沉默。
“对不起,是我问的太多了。”沈洲再次低下头,他的声音颤抖得更加明显:“但我真的希望,以后我可以不是最后一个知道你事情的人。”
“你一直都不是最后一个,这次是意外。”左屿的声音逐渐有些不耐烦了,他看着面前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的男人,顿了顿才道:“但我真的没事。”
他并不想把医生说的话告诉沈洲,他不喜欢眼前这个人,但是经过七年,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的确是让他感觉到了一点不同,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重病死了,他并不希望眼前这个人跟着绝望。
“医生的意思是,我身体没事,所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左屿深吸了一口气,面不改色地歪曲了医生本来的意思,他平静道:“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我要在这里陪你。”沈洲是非常敬业的,他倒是没打算跟左屿躺在一张床上,只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沙发,他道:“我睡那里,不会打扰到你休息的。”
“沙发?”左屿眉头皱起:“这个沙发太小了,怎么睡人?你的头还有伤,别弄得更加严重了,回去睡吧。”
“不,我要陪你。”沈洲低声咳嗽了两下,他唇色苍白,起身走到沙发上躺下,生怕左屿会赶他走似的,将身子蜷缩在了沙发里,固执地看着左屿。
“舒服吗?宿主?”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好不错,就是位置小了点,撑不开腿。”沈洲无声地叹了口气:“幸好他没事,不过他这样子,撑五十八天不应该没事吧?”
沈洲的确是累了,他看了一晚上的恐怖片,太费精神,这脑子里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就很容易陷入了沉睡。
半躺在床上的某alpha坐起身,他朝着沙发这边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沙发里的沈洲,沈洲沾着水气的外套正搭在他的身上,双腿蜷缩,头部抵着沙发的扶手,睡得并不算安稳。
左屿半蹲下身子,将人轻轻地拦腰抱起后,放到了自己的病床上。
“灯砸下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左屿低声问道。
第二天清晨,沈洲睡到自然醒的时候,下意识撑了一下腿,却被挡住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躺在医院的沙发上睡了一晚上,但是令他吃惊的是,倒是没有想象中全身酸疼的感觉。
以往虽然痛觉屏蔽了,但是一些感觉还是有的,现在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醒了?”左屿推开了病房门,他看了眼已经坐起身的沈洲,而后道:“走吧,我的出院手续办好了,先送你回家休息。”
“好。”沈洲看了眼明显憔悴了不少的左屿,心中更加不安,这个超a级alpha不至于这么脆弱吧,他试探着问道:“做了检查了吗?医生说可以出院吗?”
“嗯。”左屿应了一声,他神情平淡,看不出一丝不妥。
只是在沈洲往出走时,左屿的目光微微沉了沉,早上他去医生那里,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所有症状都符合“基因崩溃综合症”,本来他还心存侥幸,但在看了几个病例之后,心就已经沉到了谷底。
这么多年来,这个一直是医学界无人攻克的难题,即便是在科技如此发达的现在,人类也无法对基因问题进行修复,更何况这是基因病症中最难的“基因崩溃综合症”。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医生一脸惋惜地将他送出了诊室,十分沉重地摇了摇头。
“等会回去之后,我们先洗漱一下,然后喝点粥再休息,最近公司那边就先……”睡了一晚上,神清气爽的沈洲正在和左屿说话时,左屿却忽然开口打断了沈洲的话,他问道:“沈洲,你最想要什么东西?”
话题转的太快,以至于沈洲都愣了愣,问道:“什么?”
“钱,还是星环的股份。”左屿问道。
沈洲这才反应过来,他脸色顿时变了:“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为了钱和星环的股份,才跟在你身边吗?你这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我没这么说,你想太多了。”左屿的神情不变,继续问道,他目光平静,看不出丝毫异样。
“我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想要。”沈洲看着左屿,他道:“我只想要你喜欢我一点,哪怕一点也行。”
左屿手背青筋暴凸,他闭了闭眼睛,就在沈洲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却听到左屿低声道:“我做不到,这点我不想骗你。”
“我知道。”沈洲苦笑了一声,本就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容,在这句话下显得更加憔悴了,他声音微颤,艰难道:“那我……没别的想要的了。”
他现在只想要左屿好好保命,别作死,撑过五十八天,然后双方都还对方自由!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了沈洲的侧脸上,他低着头,双手搭在膝盖上,本来挺直的脊背略微弯下,发梢遮挡住了他的神情,左屿看的并不真切。
直到他准备收回目光时,眼角余光瞥视到了沈洲手背上一点亮晶晶的水渍。
他哭了。
左屿没想把身边人给弄哭,他顿时感觉头疼,他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哭,更不喜欢那些整天情情爱爱的人,这些都让他厌烦。
但此刻,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心脏陡然一颤。
“六年……十个月零二天。”沈洲声音嘶哑,即便他竭力掩饰,但左屿还是能听出一丝颤音:“左屿,如果哪天我死了,你能不能记住我啊?我……我就是想要你能……喜欢我一点,一点点就行了。”
沈洲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他低着头,抬手捂住了脸,虽然笑着,但声音却在发抖:“算了,我自找的,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自找的……”
坐在驾驶座的司机和副驾驶的林助理,恨不得能将耳朵捂起来。
左屿一句话都没说,他头疼愈加明显,还带着一丝喘不上气的感觉。
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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