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看着左总，我去看看沈先生。”许应拍了拍林助理的肩头，而后道：“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和左总提的，但在我回来之前，最好不要提这件事。”
许应知道左屿身患绝症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这对夫夫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能倒霉成这个样子。
由于青山项目的事情很大，且左屿和沈洲一直都是媒体重点关注对象，他们一出事，各个新闻媒体都涌向了医院，将医院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许应站在楼上，透过医院的玻璃看了眼下面，而后便转身朝着沈洲的病房走去，左屿是三十六楼，沈洲在三十五楼，他从扶手楼梯走下去的时候，正遇到了一个往上走的人，一时间没避让开，撞到了一起。
“抱歉。”许应虽然腺体受损，但之前好歹也是个alpha，却被撞得后退了一步，险些直接坐到地上，对面的人下意识伸手将他一把拽住后，匆匆留下了两个字，便扯了扯鸭舌帽，避开许应直接朝着三十六楼去了。
许应扭过头看了眼这人的背影，总觉得身形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许医生？”一名护士上楼时遇到了许应，问道：“您怎么了？”
“我没事……”许应在这家医院工作，不过这便是住院部，他很少过来，被护士这么一喊，许应也没了其他想法，径自去了三十五楼，沈洲正在躺着的重症监护室那边。
之前许应还以为林助理的话有一丝夸张成分，但当他真的看到了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沈洲时，才明白林助理说的已经算是委婉了。
沈洲很瘦，他似乎怎么也养不好，然而在许应的记忆里，这位a级omega似乎一直都在受伤，大多数时候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总是拼在为左屿做事的第一线，几乎是指哪打哪。
上次头部受伤的地方还没好，虽然强行进行了脑震荡的二期治疗，但是后脑勺那块秃了一点的地方还没长起来头发，狰狞的伤疤看着触目惊心，他清俊的面容显得有些苍白，双手放在身侧，任由那些药剂顺着管子流向身体，保住他一条命。
“爆炸的时候，他是护住了腺体，因此整个身体侧面受到的冲击力最大。”医生向许应解释着病情，他道：“实际上如果他离得再近一些，整个胸腔内脏可能都会被冲击成碎肉，他虽然是omega，但好歹是个a级，他的身体素质救了他一命。”
许应点了点头，在医生离开后，他才走进了这重症监护室，眼前的年轻人是他见过最执着，命也是嘴硬的一个omega，很多次他都以为这个人会死了，但是意外的是，每次沈洲都挺了过来，这让许应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他目前的生命体征稳定吗？”许应稳定。
“基本趋于稳定，但还需要观察24小时。”医生说道：“他很幸运……不过等他醒来，会疼的厉害，我提前给他加了止疼和镇静的药物，他会感觉舒服一些。”
医生交代完事情之后，便走出了重症监护室，里面只剩下沈洲和许应两个人。
“你们这是什么运气……”许应低声叹了口气，确定沈洲听不到他的声音，这才道：“你知道吗，左屿快死了。”
躺在床上的人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左屿也只是告诉了身为私人医生的他，其他谁也没说，许应不得不为自己的好友保守秘密。
“之前我还不理解，为什么他快死了，第一件事情不是想着去买墓地，而是想要跟你离婚。”许应声音略显低沉，医院的仪器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音，他垂眸道：“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喜欢的感觉真好，我都开始有些羡慕左屿了。”
“滴——滴——”
仪器继续发出着声音，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动静。
许应没有在重症监护室多待，确定了沈洲的情况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至少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要人死不了，凭借现在的医疗手段，就总能治愈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他刚准备上楼，迎面而来一个黑影，这次倒没有再撞到他，对方快速地朝旁边晃了一下，避开了许应，而后没有一丝一毫停顿地朝着三十五楼走去。
“许医生。”林助理见许应来了，立刻让开了一个位置，他道：“刚刚左总醒了，我……没守住。”
面对左屿的问话，林助理是一句都没扛着，当时就交代了。
许应对这倒是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示意林助理出去，林助理下意识看了眼坐靠在病床上闭眼休息的左屿，只见左屿应了一声，他这才立刻出了病房，将门关上。
“沈洲怎么样了？”病房的门阖上之后，左屿睁开了眼睛，他开门见山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这是两个问题，想要我先回答哪个？”许医生笑着问道。
左屿深深地看了眼他，不悦地拧起眉头：“沈洲怎么样了？”
“……”这个选择和许应想的一模一样，比起其他事情，左屿果然更加关注沈洲的身体情况，但正是因为这样，许应才有些想要叹气，以前左屿不爱沈洲，对沈洲很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态度软化了，可是他自己却命不久矣。
见许应一直没有回答，左屿心中一紧，他下意识就想要坐起身，许应立刻上前拦住了他道：“你还是别动了，好好躺着吧，我刚刚从沈洲的病房过来，他伤的很重，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他在爆炸的时候护住了脖颈后的腺体，因此侧身伤的很重。”
腺体对于他们而言是极其重要的存在，别说是破裂，即便是受损，也会落得和许应当年一样的下场。
“我没事了。”左屿的情况比之前好了很多，他虚弱地侧着头，呼吸有些滞重：“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很麻木，也很疼，但是具体说哪里疼，我也说不上来，哪哪都疼。”
“基因崩溃综合症是这样的。”许应倒了杯水给他，问道：“能喝水吗？”
“能。”左屿坐起身，接过水之后，灌下去一口，这才稍微舒服了一点，他嘴唇干裂苍白，目光平静道：“不过现在感觉好很多，疼痛只是一阵一阵的，难怪有些人患了这个病之后会撑不下去。”
他一个超a级的alpha都觉得十分痛苦，更何况是别人。
病房里的窗户是开着的，风灌进来的时候，卷起了旁边的窗帘，左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低声道：“之前我让你找一下律师，找到了吗？”
“还正在物色。”许应说道：“厉害的律师好找，但是口风很严，做事严谨低调的，就很少见了。”
这番话似乎在左屿的意料之中，他闭了闭眼睛，靠在沙发上，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找到了之后告诉我，顺便将他这次的事情，通过媒体宣扬出去，说他为了青山项目，不顾危险，勇敢有担当。”
“好……但是为什么？你这样不是把他推到了星环的矛盾中心吗？”许应有些看不明白左屿的想法：“你要和沈洲离婚，不就是为了把他推出这个旋涡，不会被影响，但是你现在的做法，和你的初衷恰恰相反了。”
“我改主意了。”左屿身上的疼痛已经减缓了许多，他掀开被子，拖着虚软的步子坐在了沙发上，随意抬了抬手，许应无奈道：“我戒烟了，没烟。”
“谁要烟了？把水杯给我。”左屿嗤笑了一声。
他抱着温热的水杯，靠着养生，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续命，争取多活一下。
“之前我想在我死之前，把他和星环分开，不至于在我时候被星环的争权动荡影响到。”左屿握着水杯，他双腿交叠，随意踩在面前茶几下铺着的软毯上：“但是我现在想，也许可以换个方法……我想通过这次事情，把青山项目的主控权完完全全移交给沈洲，青山项目代号005，属于五号军工项目，如果沈洲能成为青山项目不可缺少的一环，那么这个项目将会成为他手中的一把保护伞，也是一把锋利的刀，将不会有人敢在他的头上动土，即便我死了。”
“可是你考虑过，青山项目无论是汪董还是其他人都一直虎视眈眈，如果有一天你走了，这些人会把沈洲给撕碎了。”许应不太同意这个方式，他道：“他只是一个a级omega，危险来临时，是无法保护自己的。”
“你错了。”左屿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水杯：“他是一位军校出身，极其优秀的a级omega，对青山项目极其了解，经过这次的事情，将不会有人能再取代他在青山项目上的地位。我既然敢这么安排，我就会竭力做好在我死后，他至少衣食无忧，活的轻松。”
左屿没有告诉许应的是，离婚，是为了不让沈洲成为众矢之的，让沈洲留在青山项目，成为不可或缺的一环，是为了让他手中有一把能保护自己的刀。
最重要的是，他得给沈洲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而青山项目就是很好的一个借口，让青山项目成为他的遗愿，沈洲为了完成他的遗愿，就必定要坚持下去。
“我死后，左楚会接手我的位置，我亲爱的姐姐，她一直很欣赏沈洲。”左屿微微仰头，他看着医院天花板上的灯，声音嘶哑，满是无奈道：“如果我时间能再长一点，我能做好更多的安排，但是现在不行……你知道吗，就在我疼的晕死过去的时候，我当时想着，我要是这次死了，沈洲怎么办。”
“好吧，你决定就好了。”许应叹了口气。
左屿忽然笑了一声，他在许应不解的目光中，唇角微扬道：“我有些后悔以前对他不好，但又有些庆幸以前对他不好，毕竟我要死了，我要是跟他真的相爱，我怕依我的性格，我会想要他跟我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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