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闸门还未开放,门口遍挤着乌央乌央一群人,无一不是包裹得严严实实,戴着护目镜和围兜。有先遣队的等待闸门开启,有普通人四处询问着需不需要短时工,还有些小摊小贩凑进人堆卖着自家的菜干。
霍可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嚷嚷个大嗓门:“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路边,看见没?什么眼神。”赵澜颂孤身一人站在一边,不时摆摆手拒绝短时工和摊贩,一步步后退,倒是搞笑地离大门越来越远。赵澜颂这次不再穿着纯白的研究服,而是褐色的训练服,拎着行李袋,笔挺笔挺地站在门口。
“傻帽,漂亮的傻帽”,严戈在心里想着,让爷来拯救你吧。“赵澜颂,上车。”
基地大门口,严戈一边从车窗探出头,一边往后顺了一把自己的板寸,摘下护目镜招呼赵澜颂。另一辆越野车也冒出三个脑袋,盯着赵澜颂一动不动。
赵澜颂一坐上车,副驾驶的霍可便回过头打招呼:“你好你好,久仰大名。”听得赵澜颂关车门的手不由地顿了顿。
后座的雅丹翻了个白眼:“不会用成语就别用,我叫你澜颂哥吧,前面的是霍可,我叫雅丹,另外一辆车还有三个人,等会再介绍。”
赵澜颂点点头,说了声:“你们好”,抱着行李袋不再出声。
“系好安全带,别甩出去。”严戈说着,便一脚油门,轰鸣着冲出大门,引得赵澜颂一个后倾,直磕后脑勺。还“澜颂哥”,嘴倒是甜得很,怎么从没听着这么叫自己,年老珠黄,没有爱啊。
谁想到,耍帅不过一分钟,刚一冲出大门,车便一个急刹停了下来,严戈回头,直勾勾盯着赵澜颂,另两人不明所以,直勾勾地盯着严戈,又扭头看看赵澜颂,再把目光转向自家队长,车里的气氛就这样诡异地沉默着。
“咳”,被盯得不好意思,严戈才出声:“赵研究员,谜题是破解了,安全区东南地方可大着呢,往哪儿开啊?”严巧妇,只知“东南”二字,其他一概不知,自是“做不成饭”慰问乡亲父老。
赵澜颂笑了笑,这才有时间摘下围兜和护目镜:“我以为严队长没看出我的小把戏来。直开二十公里,把老鼠甩掉,再朝东南走。”
仔细一看,严戈才发现,赵澜颂这个人,生得唇红齿白,说话的时候,还有一颗虎牙若隐若现。证件照上清冷得不苟言笑,这时候笑起来真是温柔极了。
严戈摸爬滚打这么几年,最是吃软不吃硬,打架、出任务的时候心硬如铁,但凡平时别人说说好听话,心里便暗暗飘飘然,如今被一个笑容打倒,细想起来一点也不令人吃惊。
转过头,严戈不由得动了动喉结,随即再一次发动汽车,朝前驶去。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黄沙戈壁,暗淡无色,直到恒星猛地从远山一跃而起,“唰”,照亮整个地平线,远处的沙面波光粼粼,像破碎的星星洒在尘土里。几人不约而同再次带上护目镜调节亮度。
“队长,有车跟着我们。”对讲机传来常宁的声音。离基地越来越远,车速逐渐下降,“不管他们,注意警备。”严戈朝车用对讲机说了一声,手指不由自主攥紧方向盘。先遣队出任务四年,无论是运输物资还是保护平民,又或是日常巡逻,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紧张。
严戈故意引着老鼠在基地外围十几公里的地方打转,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见,才又朝着东开了一段。
赵澜颂这才拉开行李袋,拿出一块巴掌大的显示屏往前座递:“异种身上的信号源始终显示在基地东南三十公里左右。”
严戈低头一看,这不是正儿八经的导航吗,这能找两年都找不到?
往东南方向行驶半天,到达安全区地标“半城”。破碎的城市在经历几十年的动荡洗礼后,高楼坍塌,墙壁斑驳风化,第一层也有近一半下陷进尘土,严戈把车辆停在背风处,招呼着众人停车休整。
恒星初升的几小时,风徐徐地吹着,还能看见四周的地貌,此刻,越刮越猛烈,不断扬起黄沙,能见度不过几米,风卷着沙尘,刮在手臂上一阵生疼。
风逐渐小下来,一帮男的结伴找草丛,剩下雅丹和赵澜颂在车里坐着。气氛有些尴尬,雅丹硬着头皮找了个话茬,开口道“澜颂哥,你的名字是指兰花吗?”
赵澜颂笑了笑:“是波澜的澜,我父母很喜欢大海,他们说大海宁静、深邃、汹涌、无尽……我不曾见过,实在是想不到这些词语能够共同形容一样事物。大海,对我来说太过神秘了。我一直很好奇,大海的波澜和湖面河面的波纹一样吗?雅丹,你呢?”
雅丹摇了摇头:“我父亲说我的名字是爷爷取的。他以前研究地质,灾难初期,人就走了,只说小辈要是女孩就叫雅丹,什么是雅丹,我也不知道,只听我父亲说很美很美。”
说到这里,雅丹的声音带了些许落寞,自己这一代人的名字要么是缅怀那些往事,要么是对平安顺遂的期盼,实在是太过沉重。
或许是听懂了这份落寞,赵澜颂想了想,说道:“等任务结束,我问问研究院,或许档案室还保留着雅丹的照片。”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即便这可能是一句客套话,也极大地抚慰了雅丹的内心,望着眼前的城市废墟,雅丹的心里满是对自己名字的想象,究竟该有多美呢。
这时,赵澜颂听着像是从风沙中传来阵阵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随即打开车门。车门打开瞬间,风裹挟着沙尘往车厢内灌,赵澜颂没来得及带护目镜,只能眯着眼辨别声音的来源。
风沙中几个男人狂奔而来,严戈已经快跑到车前,护目镜早已不翼而飞,围兜也耷拉在一边半掉着,他喘着气,龇牙咧嘴说不出话,后方紧跟着余下四人,其中还有一个提着裤腰奋力追赶。
“有…有情况…”严戈一张嘴,便是一口沙尘,随手拿起光启,戒备看向四周,”赵澜颂别动。”
一时间,赵澜颂一动也不敢动,悄声带上围兜。雅丹听罢,也抄起武器,踩着车轮,翻身爬到车顶,趴着透过瞄准镜,不断搜索。另外几人也是即时就位,分别注视着地面和半空,众人心里明白,战斗一触即发。
光启是研究院经过不断改造,形成的与异种对抗的武器,在短时间内充能,随即可向异种进行射线攻击,目的在于精准打击异种的要害,也减少弹药的消耗,最大程度利用基地的有限资源。
严戈手持光启,即使眼睛被沙粒磨得直流眼泪,也不敢轻易眨眼。极度寂静下,风仿佛静止下来,沙粒也只是在原地跳跃。
扑通—扑通—这是谁的心跳声……严戈不由地咽了下口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猛然,只觉得地面一阵微颤,荡起阵阵沙尘,远处的杂草堆瑟缩着倒伏下来,是风吗?还是……
瞄准镜里地面微微鼓起几条蜿蜒的沙路,不断延伸、扩张,伴随着瞄准镜的移动,沙路直至脚下。
“砰—”前方不远处的沙丘猛然崩裂开来,一座庞然大物在掀起的尘土中逐渐显露出全貌。那竟是一座高约三四米,丑陋的球形肉山。
那肉山中心似是长着口器,不断往下滴答着口水,全身仿佛由密密麻麻的细长条肉瘤组合而成。安全区的高频射线攻击之下,再加上光线的不断炙烤,肉瘤表皮已经有大半破裂,只留一团团絮状物,有的粘连着耷拉在肉山四周,有的在风中凌乱地飘着,空气中一阵恶臭不断向众人袭来。
“是…是它吗?”严戈回头问着身后的赵澜颂,不会要找的异种就是这个家伙吧。
赵澜颂一把将行李袋全部拉开,里面竟然也是一把光启,随即冲下车,不断向肉山的口器攻击:“中心是弱点,攻击—”
没想到,赵澜颂一个研究员,瞄得极准,瞬间,小半张口器成了碎片,在光启的攻击下,扭曲在一起。一时间,肉山的前进速度竟逐渐慢了下来。
全员朝着口器猛烈攻击,肉山嘶吼着,顶着火力,在沙地上不断蠕动着前进。
肉山越来越近,众人这才发现,那些附着着的根本不是肉瘤,更像是包裹着无数虫卵的囊鞘。其中竟是一个个小肉球,漂浮在悬液中,伴随着肉山的移动不停摇晃着,滚动着。
在光启的攻击下,这些囊腔不断崩裂,一边喷射出散发恶臭的囊液,一边向四周脱落着无数的球形肉瘤。这些肉瘤跳跃着,滚动着,有些还未到达地面,便在激光的攻势下成为一团碎肉粘附在肉山表面。也有的在空中化为絮状物,不断粘住沙尘,直至承受不起重量,“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
一时间,肉山身上噼啪作响,无数囊鞘破碎,附着在表面,只有些许小肉瘤尖叫着,在同伴的层层掩护下,逃过射线,钻进了沙地,而大部分肉球只是变成了碎肉,半掩在尘土里。肉山身上,沙地上,风中阵阵恶臭伴随着絮状物不断堆积……
(原型是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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