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任务回来第二天正好赶上休息日,严戈的报告书又有了一天的缓冲时间。
常宁坐在餐桌边,面前摊着报告书,不停地咬着笔杆。一见严戈走过来,果断扔下笔:“这次的自己写,一下都不可能帮你,死了这条心吧。”
没想到,严戈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又把纸扒拉过来。
比起想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还是写报告书这种痛苦百倍的事能让自己获得内心的平静。或许写报告书的过程里,能让严戈找回那了无踪影的道德感。
一旁的常宁张着嘴,摇头晃脑,脚步虚浮地走开:“疯了,他疯了。这不可能—”
越想越暴躁,任务的时间、地点、经过、结果,那是一点也想不起来。而赵澜颂这个名字就像在自己脑袋里走迷宫似的,弯弯绕绕,走过来,又奔过去。
光明的出口就在前方,可这名字就在出口前撒泼打滚,来回打转。
“跟赵澜颂说,我去他家看看地板。”严戈丢下笔,简直是连滚带爬地冲出门。
雅丹歪在沙发上,神叨叨地说了声:“嗯?有情况。”
一边的常宁也托着腮,神叨叨地应声:“你说的对,雅老师。”
霍可刚从医院回来,开了宿舍大门进来,就看见两个家伙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嘴里嘀嘀咕咕的。
“刚刚在外边队长一路狂奔,招呼都不打,这人干嘛去?”一边说,一边把早餐分给两人,剩下的准备放到餐桌上。
霍思和青山是懒觉党,出完任务回来,势必要睡个昏天黑地。
雅丹直接抱住霍可的脑袋揉起头发来:“哎呦,真是姐姐的小可爱。都学会带早饭回来了?”
“常宁同学,请听题:昨晚你在隔壁,是否听见不该听的声音?”雅丹一手举着豆浆递向常宁。
“没有啊,和往常一样啊…”
正说着,赵澜颂也走出卧室,说了声“早安”,就往浴室走去,一路上还不时提下裤腰。
几人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直到他进了浴室,又从浴室出来跟进了卧室。
“不对啊。”雅丹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嘀咕。
常宁啃了口包子,也嘀嘀咕咕:“雅老师说的对。确实不对。”
霍可此刻是抓心挠肺,赶紧凑了过来:“什么不对?你们快说啊,求求你们了!”
突然一个念头席卷而来,雅丹这才觉得自己的路走窄了。严戈,不愧是严戈,原来他才是那个……
正想着,赵澜颂换好研究服,从卧室里走出来。
“嗯?澜颂哥,今天也上班吗?桌子上有早餐,另外队长去你家看地板了。”
“院里找我,过去一趟。”赵澜颂点了点头,挑了个菜包咬在嘴里,又拿了杯豆浆,往上戳吸管。
“要送你吗?”常宁起身,自己刚好差不多吃完了,就当饭后消食。
赵澜颂摇了摇头:“没事,我自己慢慢走过去就行。”
等着赵澜颂出了门,雅丹丢下半个包子:“我去睡个回笼觉清醒清醒。”
常宁也放下豆浆:“那我也去清醒清醒好了。”
只剩下霍可一人坐在沙发上来回扭头:“那我呢!怎么能这样?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霍可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就一个晚上不在,怎么回来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赵澜颂一路晃晃悠悠地逛到研究院,一进二项,就看宋夏溪正在整理办公桌。
“你回来了?”赵澜颂走上前去,这人不是说要待三天才回来吗?
“嗯,运气差的要命。你们出发没几个小时,雨下得太大,水涨得也快,上面那帮人怕的要死,只能紧赶慢赶带了点样本出来。过几天再下吧。”
“然后就来加班了?”赵澜颂撇了眼宋夏溪,印象里这人上课连一分钟都不愿拖堂,如今竟然能想着主动加班。
“家里人太烦,我就出来了。”宋夏溪擦干净桌子,又从纸箱里搬出几本专业书,码在办公桌上。
“你结婚了?疯了?”
宋夏溪翻了个白眼:“一个月前吧,没声张。比我大一岁,幼稚得很。因为我临时出任务没跟他讲,就在家里发脾气。”
赵澜颂找了把椅子,扶着腰坐下:“真没想到你居然结婚了。”
“我也想不到。家里人催着,虽然没什么想法,但是他也没什么缺点,我又是加分制,就结了。”
赵澜颂歪着头,看着这么个情场浪子自愿走进婚姻的“坟墓”,不由得嘀咕:“啧啧,啧啧。”
“干什么呀!我都三十了,玩不动了。”宋夏溪笑着打趣。
“唉,真没想到,我师叔那么成熟稳重的人,带出来几个徒弟都是浪子。”赵澜颂在椅子上歪了歪,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你倒是和你师傅一个德行,油盐不进的闷葫芦。”宋夏溪打趣道,“你也找一个得了。”
“我就算了吧。说吧,找我来什么事?总不可能是感情咨询吧?”结果又招了宋夏溪一记白眼。
另一边狂奔出逃的严戈办事效率倒是很高。
一个上午,联系好修屋顶、修地板的短时工,又拆了床上的四件套和沙发罩,一轮一轮地扔进洗衣机。从三区到九区,淋了一路的雨,洗衣机的轰响可算是让严戈的脑子清醒了下来。
磨蹭到中午,正想着中午做什么菜,收到赵澜颂的简讯:“中午在研究院,不回你那。”
严戈也不想回,只能磨磨唧唧溜达到先遣大队。
对于严戈来说,正视自己的内心实在太过艰难,以至于在这种莫名的道德谴责高压下,任务报告书竟然很快便写了出来。
提前收到消息,这次的报告书按正常流程走,于是严戈拿着报告,溜达到大队长的办公室前,准备从门缝里塞进去。
谁知正弯腰从门缝塞的时候,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大队长上来照着严戈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塞什么塞,我能吃了你啊?进来说话。”
严戈揉了揉脑袋,逆来顺受地走进办公室。
大队长秦正接过报告书原本就没打算看,谁知发现字迹竟和之前的不一样,便低头浏览了一遍。
“你写的?”秦正挑了挑眉,投射过来的眼神带着些许不相信。
“嗯。”严戈点了点头,不由得挺直了背,倒还带了些小自豪在身上。
秦正没在发话,把报告书放在一边,只觉得严戈怕是又找了个新的外援来应付自己。
“原本准备上班再找你,刚好今天你在,有个任务派给你。”
严戈心里暗道不妙,他好像有种不详的预感。
“咱们预备学校又要开始招生了。三队那个夏柯,混账玩意,说自己结婚了,撂挑子不干了。你反正还单着,结婚前都交给你了。”
还不等严戈拒绝,秦正便站起身:“说定了啊”,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基地的学生大致有三条升学路线。第一条从人才储备学校普通班读到毕业,第二条中途考入先遣队预备学校,第三种是从普通班升至研究班。
不知哪一年开始,预备学校的招生老师仿佛开窍了一般,净是搜罗队里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的队员负责招生,那些少不更事的学生大把大把地奔进预备学校。
研究班招生老师一看自己班的生源必定成问题,也只得搜罗些优秀人才来帮忙招生。
这下好了,自己结婚前,这个活是推不掉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严戈又约了张师傅一起喝酒,思来想去,自己身边只有这么一个感情大师能够依靠了。
两杯下肚,严戈开始思索怎么开口。
像是“我有一个朋友”之类的开头实在是太过低级,自己和赵澜颂待在一起那么久,也学会了些说话的套路。
赵澜颂平时是怎么说话的来着?瞳孔浅浅的眼睛,直勾勾望过来,让人转不开视线,嘴唇一咧,那虎牙闪闪发光……
啧,满脑子又是赵澜颂,严戈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那双眼睛仍在心里望着自己。
看着不远处撩拨别人的小男生,严戈计上心来。
“哎,张师傅,你说那男生成天这样,他到底喜不喜欢那些男人?”
张师傅转头撇了一眼,又回过头来:“当然喜欢啊,你这种谈都没谈过的,当然理解不了什么是喜欢。”
严戈心想:上钩了,有戏。
佯装着无语的表情,严戈翻了个白眼:“呵,那张老师有何见解啊?”
张师傅灌了口酒,轻蔑地从上到下来回扫视:“嗯,我们严戈也到年纪了,让张老师给你上一课。”
“喜欢,自然是分成好几个等级,每个人评判标准不同啊。在我看来啊,一是不讨厌,二是想靠近,三当然是觊觎对方的身体了,哈哈哈……”
严戈一条一条对应着自己的症状,只觉得三支利箭猛地戳进来自己的心脏。
“那愿意付出,不求回报呢?”
“真不错,都会举一反三了,张老师好欣慰。”张师傅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恭喜你,你正从喜欢走向爱—”
严戈猛地瞪大眼睛,手上的酒杯都差点没拿稳。没有想到,自己的症状已经这么严重了。
张师傅没品出严戈的意图,仍在点评:“不过啊,像那些行家里手,绝不会让自己从喜欢变成爱的。”
严戈赶紧问:“变成爱会怎么样?”
张师傅呵呵笑了两声:“还真是纯情。变成爱,不就栽了吗?无药可救,除非得到对方的感情,或者是身体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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