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赵澜颂被严戈一瞬间的反应震惊到,连忙凑上前问他。他想着严戈不会是腰上受了伤,被自己这么发现了。
“没…没事,就是有点痒。”严戈一手揉脑袋,一手扶腰,跪在枕头上,抬不起头来。
赵澜颂看了看床头木板上那个拳头大的洞,无语地扶额:“哎,要修了。”
严戈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就这样又被拿捏住一个弱点,他宁愿赵澜颂狠狠嘲笑自己一番,也不想因为怕痒落得这么个尴尬境地,关键赵澜颂只字不提,总不能自己上赶子命令他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
就算自己做的出这种事,床板上的洞也不答应。
严戈转身坐在床边,只想着怎么转移话题。
“这次的任务,我觉得有点奇怪。可能是我想多了,也可能跟你在一起久了,好像能发现一些细微的事情。”
赵澜颂看着他额头上通红一片,现在却是一副严肃正经的神色,便笑着说:“说说看。”
“最关键的是我们回撤的时候,临时指挥部的帐篷里垒了好几摞物资,都用防水布严严实实盖着。”严戈开口道。
“哦,那你有什么想法吗?”赵澜颂换了换坐姿,一条腿曲着,架在严戈床上。
“我想过是不是给留守观测的地质组与作战局士兵的食品与日用,但数量太大,总觉得不像。严戈斟酌着开口。
“每年雨季,抗洪的抢修任务都有不少,但这次任务我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不管是土壤质地还是河水,感觉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
严戈挠了挠头,“不过也可能是这部分区域,我之前去的少,有点不适应。”
赵澜颂一边揉着自己的腿,一边笑着说:“你的感觉还挺敏锐的,说说你的猜想吧。”
“第一,临时指挥部会被改造成安全屋,不过可能性很小。第二……”严戈仔细想着,却是一点也找不出头绪。
“大概你陷入了先遣队的思维,给你一点提示,这次你们的任务和我最近以及将来的工作有一些联系。”赵澜颂开口道。
严戈扭头看过去,皱了皱眉,果然赵澜颂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但眼尾好像又带了点笑。
“别这么看着我,这次我可没瞒你。”赵澜颂拍了下严戈肩膀,拒绝怀疑。
严戈深吸一口气:“所以说,要么堰塞湖就是你的研究项目,要么堰塞湖阻挡你的研究,所以来了这么一出?”
怪不得要修泄流槽,怪不得要炸堰塞体,原来是这样。严戈只觉得自己实在是聪明,终于有一次不至于落下赵澜颂太多,甚至还有些超过他的意味。
没想到赵澜颂咧着嘴笑了起来,只想着严戈这人怕是还没转过来弯,堰塞体都爆破了,哪儿来的研究项目?
“那严队长准备怎么验证猜想呢?”赵澜颂想逗逗这人,开口说道。
严戈顺着赵澜颂的话,靠着自己强大的脑补能力,直接跑偏,还越跑越远,拉都拉不回来。
“首先,要问张师傅接下来先遣队有什么动向。其次,要了解研究院在雪季之前的工作规划……”
讲到这里,严戈抬头看向赵澜颂,他正温柔地望向自己,那琥珀色的瞳孔在灯光照射下,好像能一眼望进他的内心。
这一刻,严戈想明白了,别看自己刚才好像讲得头头是道,其实都是些胡扯。明白赵澜颂在逗自己,严戈也不觉得生气,现在看清赵澜颂的套路也不晚,该想想怎么回击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问问赵老师。赵老师—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求求赵老师了,求求,求求。”
严戈盘腿坐在床上,抓着膝盖,扭着屁股,一点一点往赵澜颂面前凑。
“噗”,赵澜颂扭过头,抖着肩膀,不停地笑着,一开始还捂着嘴别笑,实在憋不住,便“哈哈”地笑出声来。
刚刚,严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越看越像出门疯玩了一天的狗狗,蹲在主人身边想要小零食。
赵澜颂想着,这人第一次遇到的时候明显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怎么现在变成这样能屈能伸的模样。忽然,他又想到和严戈相处这几个月,好像见识过他各种各样的性格,但最终都汇聚成一个热诚而又真实的模样来。
赵澜颂止住笑声,说道:“有一条信息你不清楚,所以猜想都偏离了方向。堰塞湖再往西南走,属于明面上的未经勘测区域,是一座火山。这次的堰塞湖让地质组怀疑火山可能有动静,但是囿于有限的监测能力,必须要靠人力去现场勘测。”
“那这跟你的研究有什么联系?”严戈好奇地问道。
“就像那条地缝,研究院怀疑火山也会对异种产生影响,所以派我去沿线收集异种信息资料,同时也是给地质组的勘测清除隐患。”赵澜颂说道。
严戈这才明白,但转念一想那整齐累放的物资不正说明这次任务马上便要开始吗?
赵澜颂看严戈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样,连忙说道:“火山我可没去过,之前只是远远的观测,没有瞒着你,也没有骗你啊。”
严戈回应:“我没有想这个,那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出外勤了。”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抠着自己的小腿。
严戈心想赵澜颂和自己这么说,是在打探自己愿不愿意一起出任务吗?可是他的话语又没有一丝暗示自己主动询问的意思。
严戈心里越想越难受,只觉得刚刚赵澜颂的一番提问,明摆着就是对自己的考验,考验通过了,自然能一起出任务,考验失败,说明自己不够聪明,担不起大任。
此刻严戈抓心挠肺,手指也不自主地抠着腿上划破的小伤口留下的痂。
赵澜颂点了点头:“要赶在雪季之前,还得给地质组留下充足的时间规划。”
“那……”严戈斟酌着开口,“还是研究院和先遣队合作吗?”
“不一定。”赵澜颂回应道:“上次开会,说是先遣队雪季前任务重,可能是作战局派一支队伍,不过还没准信,说不准。”
严戈心里拔凉拔凉的,一方面觉得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怕是没法一起出任务。一方面又担心赵澜颂,跟着别的队伍,终究是不放心。
腿上的痂被严戈抠了下来,只剩一点点连着皮肉,还冒出点血丝。赵澜颂“啪”地打了严戈的手,这才让严戈的思绪回到现实,停下手上的动作。
赵澜颂放下原本架在床上的腿,勾起拖鞋站起身:“太晚了,严同学,该睡觉了。”
严戈点了点头,转过身半跪在床上,拽被子准备铺平。
就在这时,赵澜颂一个踉跄,又直挺挺地栽回床上。
人类为了保持平衡,会在危机时刻的一瞬间做出什么?
赵澜颂不经大脑思考,直接两手前伸,五指张开,准备好预备姿势,只等撑住床板。可惜,手指下不是床垫,是严戈的屁股。
说的好听一点,一只手下那是严戈的尾椎骨,可惜在重击之下,另一只手的最终落点明显位置更靠下。
一瞬间,严戈直接被摁趴在床上,脸埋进还没抖开的被子里,袭击的人还趴在背上,不打算起来。严戈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屁股疼,还是脸疼。
“怎么了?”严戈想转过身,回头看看,担心赵澜颂的肋骨没好全,这一撞,别又出个好歹。
“别…别动!”赵澜颂趴在背上,腿直愣愣地挺着,抖着声音:“麻了,腿麻了……”
此刻,赵澜颂的思绪从发麻的小腿,飞到了火山之上,又“咻”地飞回卧室。他多么庆幸,在几秒钟前,自己选择伸开双臂,而不是一脑袋直接撞上去。
缓了半分钟,赵澜颂颤颤巍巍地从严戈背上爬起来,全程沉默着,瘸着腿关了灯,挪到自己床上,在一片黑暗与寂静中,铺开被子,闭上眼睛。
严戈躺在被窝里,不管是鼻梁,还是尾椎骨,都在隐隐作痛。他说了声“晚安”,自然地翻过身面朝墙壁,缓缓地将被子拉过头顶,不断压抑肩膀的抖动。
严戈实在是想不到,赵澜颂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吃瘪竟是这样一副模样,虽然那一刻赵澜颂的表情看不出一点瑕疵,但他心里,这五官一定在研究假正经表情的排列组合。
赵澜颂也并不是高高在上,神仙一般的人物,他也会因为腿麻陷入这样的尴尬境地。严戈舔了舔嘴唇,想着自己或许又离那个真实的他更近了一步。
第二天是公休日,严戈叫了个短时工到家里修床板,雅丹看着带着大洞的床板被抬了出去,又换了个新的进来,忍不住咋舌。
“看见没,肯定是队长用脑袋撞的。”雅丹凑近常宁耳朵,悄声说着。
常宁点了点头:“我猜也是。”两人悄悄击了个掌。
雅丹看着队长站在门口送人,离客厅有点距离,用气音说:“澜颂哥真厉害啊。”
“啊?”常宁吃了一惊,“怎么,他俩又打架了?昨晚没听到动静啊。”
雅丹撇着嘴,叹了口气,宿舍里没有友军,只能独自消化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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